作者:君子迁
阿琇松开了手,歪头笑意盈盈地看着凤离。
她的桃花眼非常漂亮,尤其眼角处总是微微泛着些红润,带了一股天然的可怜可爱。可是那眼睛深处,又清亮中透了狡黠,甚至还带着些许的小小的野性。
这样的阿琇,哪怕是藏在人群中,也会第一眼就叫人看到。
凤离心中,便又有些危险的念头升了出来。如果可以,他真想把阿琇关在府中,哪里都不让她去,谁也不让她见。
“阿离哥哥?”
凤离回过神来,捏了捏阿琇的手心,这才转身上车走了。
“姐,别看了。”初一凑过来,“你们俩天天都见面,用得着这样难舍难分吗?”
阿琇哼了一声,“方才在车上,是不是说我坏话啦?”
“哪儿能啊!”初一满嘴里叫屈,追上已经往府里走的阿琇,给自己解释,“你是我亲姐姐,我怎么会说你坏话?我说的是洛吉王子的坏话。”
这般的理直气壮,叫阿琇停下了脚步,对着初一的脸左右端详,口中啧啧有声。
初一警惕,“你看什么?”
阿琇便咳声,“看看你脸皮有多厚么。好大的小伙儿了,背后说道人家。我得告诉娘去……”
提起了裙摆就往正房跑去。
留下的初一撇了撇嘴,拔腿就追。他跑起来可比阿琇狂放多了,阿琇穿着裙子,好歹还要顾及一下形象。初一就没有这般顾虑,连铺好的卵石小路都不走了,遇见了游廊手一撑就窜了过去,比阿琇还早到了温氏的房门口。
温氏正躺在凉榻上,手里握了把团扇,有一下没一下地给自己扇着风。
见到初一扶着门框直喘气,没好气地斥道,“又去了哪里?还不快点儿进来!”
然后就看到初一踉跄了一下,跌跌撞撞地进了屋子。
阿琇从后边跳了进来,得意地拍拍手,“让你比我快!”
这姐弟两个素来玩闹惯了的,温氏也不在意,就是觉得阿琇和初一凑在一起,未免太过聒噪了些。
“娘,我们去三姐姐家里了。”阿琇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气都喝了进去,“大姐姐和四姐姐也都在。”
“阿珠那里有什么事情吗?”闻言,温氏放下了手里的扇子,坐了起来。
阿琇摇摇头,打算晚饭后再与温氏说武威侯府里的事情。
一时靖国公也回来了,一家四口一处用了晚饭后,初一说了一声,便先回了自己的院子。
等他走了后,阿琇才悄悄地告诉了靖国公夫妻两个林沉和阿珠搬出侯府的内情。
温氏听了,半晌没能说话。过了良久,才呵了一声,“还真叫你三婶子说中了。”
当初三太太就跟她说,阿珠这一守孝,武威侯夫人还好,唯恐要生事的是世子夫人。
果不其然。
“真是……欺人太甚!”靖国公也气得不行,和阿琇一样,开始在屋子里来回地背着手踱步。狠狠地走了两圈后,一捶桌子,“这事儿,我得去说道说道!”
他得让林家知道,阿珠不是个任他们拿捏的软柿子。她有娘家,有靠山!
“成了,你别添乱了。”温氏的指尖在额角上揉了揉,有些头疼,“阿珠不是吃亏的性子。且林家姑爷带着她搬了出来,就是不想叫她委屈的意思。咱们再追着不依不饶,倒是显得没理了。赶明儿我见到了武威侯夫人,与她提一提,她还是个明白人。”
阿琇在旁边不住点头。
扯住了靖国公的袖子叫他坐下来,阿琇点着桌子,“三姐姐和三姐夫过两天就要动身回北境了。大姐姐送了药材,四姐姐送了她皮子,爹爹,你的好东西呢?”
靖国公:“……”
这丫头,他个爷们儿,哪里想得到这些?
只好求助地看向温氏。
从前,这些事情都是温氏安排备办的。
迎着丈夫求救似的眼神儿,温氏只好告诉阿琇,“你三姐姐春天去北境的时候,带了不少的东西过去。一时也用不到太多的东西,我这里已经叫人预备了滋补身子的东西。”
阿琇听到了滋补身子四个字,就知道温氏和阿珎一样,想到的都是阿珠未孕,给她带了调理身体的药材的。
也就放下了心来。
三日后,林沉带着阿珠与众人辞行,返回了北境。
凤离见阿琇始终难舍难分,便带着她将人一直送到了城外十里亭处。然而看着林沉等人远去的背影,阿琇还是难过地红了眼眶。
这一次走了,她不知道阿珠下次再回京城会是什么时候。
或许,那得等到她大婚的时候了吧?
日子过得很快,八月底,五姑娘和六姑娘同一天出阁。这姐妹两个,一个嫁了宣宁伯的幼子,另一个嫁了个小御史。
三房就只有这两个孩子,送走五姑娘和六姑娘后,三太太抱着温氏大哭了一场。
温氏便劝她,“好在孩子都在京城里,不过是换了个地方过日子。你想了,随时都能看见呢。”
“平常我嫌五丫头闷嘴葫芦,嫌六丫头又太吵闹,可她们这一走,就像摘了我的心一样。嫂子你说,养女儿有什么好呢,大了,就成了人家的了!”
三太太越说越是伤心,泪珠子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一直到了三日回门,看着五姑娘和六姑娘做了新妇装扮,都是一脸的娇羞模样,脸上也红润,三太太这才算放了心。
三房的喜事过后,略微松快了些,温氏却是半点不得清闲。
毕竟,再过几日就到了重阳佳节,然后便是七姑娘的大婚了。
各种琐碎的事情,叫温氏忙得不可开交。阿琇不忍心干看着,只好帮着分担了些。好在这几年里,温氏理事的时候时常带着她,倒是也不难上手。
转眼便到了重阳节,按照旧俗,登高望远,赏菊尝蟹,京城里热闹得很。
贺长安约了阿琇一同去万菊园里游玩。
“看着你忙,我都没好意思让你出来玩。”自从退婚后,贺长安彻底放飞了自己,却叫齐国公世子夫人急了个不行,恨不能一时半会儿就把女儿嫁出去。
“你不知道,也不知道谁给我娘出了个馊主意,撺掇着她把我嫁到我外祖家里去呢。”
贺长安颇为苦恼。
她依旧是做男装打扮,身上锦衫长袍俱是大红,唯腰间束着一条墨色闪金腰带,显得腰肢纤细。长发挽了个发髻,干净利落。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更潇洒些,贺长安手中甚至还握了一柄折扇摇着。
这年头,姑表两姨家的表兄妹表姐弟做亲的,实在不在少数。
“那姐姐你怎么想?”与贺长安一样,阿琇今日也穿了一袭湖水绿色的男装,衬得肌肤白亮,日头底下几乎能发光。
贺长安哼了哼,叹道,“我当然不愿意。你不知道,我几个表哥表弟见了我,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躲着都来不及呢。听说要娶我,我估摸着他们能哭了。还有就是……因为我娘有了这个意思,几个舅母都要成了斗鸡眼了,闹得很。”
“都不想要你做儿媳么?”
贺长安转头看阿琇,一脸惊讶,“你就这么小看我啊?我舅母们都愿意着呢。”
说到这里,贺长安还是有些得意的。
大舅母说她儿子与贺长安年纪最合适,二舅母说她儿子最是温柔体贴,三舅母说每次贺长安去了外祖家都是与她儿子一处玩耍……
虽然说这几个舅母都各怀心思吧,起码也说明了,她贺长安也不是完全嫁不出嘛。
路边花圃外有穿着一样服饰的婢女端着托盘盈盈而立,托盘中都是剪下来的各色菊花。
贺长安随手从一个婢女手中接过了一朵大红色的菊花,顺手别到了耳边。
又给阿琇也插了一朵。
阿琇:“……”
她真不爱戴花!
第190章 凤离脸都要黑透了
“那个就是阿焱的侄女?”
缓坡凉亭上,荣王凤玄一袭浅金色锦袍,高大英挺,正饶有兴趣地看着在花圃边上两个你来我往插了对方一脑袋大红花的贺长安和阿琇。
没办法,饶是万菊园里游人如梭,这一红一绿吵吵闹闹的两个丫头还是格外地引人注目。
凤玄是认识贺长安的,自己姐姐的孙女,论起来也是要喊他一声舅外祖父的。他还是很欣赏贺长安这个小丫头的,快人快语,性情爽利。
据说她和靖国公府的沈九是闺中密友。
凤玄与沈焱是知交,凤离这个族中晚辈又定了沈焱的侄女为妻,听说往人家府里一跑就是好几年,连他那个太妃堂嫂都迫不及待地趁着北戎和亲的时机把人定了下来。
这就叫凤玄很好奇了,沈九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小姑娘,能叫一向清清淡淡的凤离这样一火心地放不下呢?
“看着很是活泼。”
凤离站在凤玄身侧,看着远处的阿琇从头上扯下一枝大花,跳起来按到了贺长安的头上,嘴角忍不住挑了起来。
凤玄很是奇怪地看着凤离,“还从来没见你……这么笑过。”
这个侄孙,人前如芝兰玉树,脸上总是挂着清浅的笑。可若是仔细看,就会发现,背过了人去,这小子眼里都是疏离,完全不会有笑意。
还真不愧是个皇族的种。
“什么时候娶人进门啊?”瞅着凤离这份儿恨不能十二个时辰眼睛都不离开的模样,凤玄拍了拍他的肩膀,“人家姑娘还小,你忍忍。”
凤离目光不离阿琇,微微一笑,“叔祖还是先顾自己吧。我听陛下说,有意在您回北境前,为您赐下王妃。”
老大一把年纪了,凤玄的婚事就是皇帝心中的一根刺。皇帝急,奈何王爷不急。每次说起成亲的事情,凤玄就要岔开了话题。再逼,那就列出一溜儿的条件来,搞得皇帝想起这事儿就头疼。
“我记得几年前叔祖回京,力压沈四叔,成了人人觊觎的金龟婿榜首。”凤离感慨,“没想到不过几年,四叔已经佳人在侧,叔祖……”
凤玄:“……”
他就说么,成亲有个什么好的,万一养个儿子面白心黑还牙尖嘴利,不得活活气死了老父亲吗?
“闭嘴吧。”凤玄抬起左臂,随意地掸了掸袖子,“配做本王王妃的人,怕是还没有生出来。”
他身形高大,意态闲适,张扬之中又有一种多年来征战杀伐留下的潇洒。站在他身侧凤离去又是另一种的矜贵。凉亭周围有不少穿着平常服色的护卫,看似在赏花,但一身的彪悍之气又实在是与周遭儿真正的赏花人十分不同,因此这凉亭上,也着实引人注目。
至少贺长安就看到了。
对阿琇指了指上边,“你看那是不是我表哥?不过他身边的人是谁?”
她见过凤玄的次数有限,离着又有些距离,一时也没有看出来。
阿琇顺着她手指的风向看过去,“那是荣王殿下吧。”
比起贺长安,她对荣王的印象就比较深刻了。
不为别的,当初荣王与她四叔好到不行,还让她一度怀疑过,俩人是不是有那么点儿不得不说的关系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