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慕云秋
现场马上想起了热烈的掌声,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刘政委,好样的!”
“刘政委,好样的!”又是一阵整齐划一的喊声,中间还夹着女兵们清脆的声音。
“刘政委,加油!”张依一也不甘示弱,明亮的嗓音如山间清泉,清脆响亮,盖过了那几个女兵。
刘恪非眉心微动,狭长深邃的凤眼凝望了一下前方,看到报靶员比出可以开始的手势后,从桌上拿起一把盒子炮,熟练地装好了子弹。
五发子弹很快就打出去了,几乎没有停顿。
“50环,全部正中靶心!”报靶员有些激动,声音里都带了颤音。
现场很快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如果说刚才的步.枪已经让大家打消了质疑,现在的手.枪成绩,战士们对刘政委已经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两种枪全部正中靶心,这是什么概念?
这可是百发百中的神枪手啊,这要是上了战场,就是最优秀的狙击手!
在众人崇拜的目光中,刘恪非淡定地回到了主席台,坐到了座位上。
高团长重重地拍了下他的肩膀:“恪非,你要是上了战场,也是一把好手。不过,你从事地下工作,贡献更大。”
刘恪非唇角轻轻扬了扬,眉眼柔和下来,“你们这些战斗在前线的战友更辛苦,随时都会冒着牺牲生命的危险。”
现场的气氛达到了**,接下来的搏击比赛,更有挑战性。参加的战士代表,已经开始准备了。
参赛者是排里推荐的,每个选手都是排里的佼佼者,有几个战士和鬼子拼刺刀时表现得异常勇敢,力气和胆识过人。
比赛开始了,选手们很快就投入了比赛。战士们都没有受过专业训练,说是搏击,其实更像是自由摔跤。
经过一轮一轮的角逐,最后的优胜者是三营一连的一个叫李闯的战士。虽然身上挂了彩,但李闯笑得非常开心。
“刘政委!”
“张营长!”
“来一个!”
已经快到中午,现场的人又晒又饿,主席台两侧的观众有的已经开始退场了。
这突如其来的几嗓子,就像是平地一声雷,让人为之一振,瞬间点燃了大家的热情,退场的人又纷纷掉转了头回来。
刘政委和张副营长,高炮团最英俊的两个男人格斗,到底谁会取胜呢?
张副营长高大威猛,是整个高炮团最能打的,不光枪法准,格斗更是厉害,二十岁那年和鬼子拼刺刀,一个人拼了四个鬼子。如今,他才二十五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
广大官兵和干部家属刚刚见证了刘政委百步穿杨的本事,大家对他的身手也有了期待。原本以为他在德国上军校,学的基本是理论,枪法什么的,哪里比得上经过实战的战士。
谁成想,刘政委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让大家见识了什么叫弹无虚发、百发百中。
在震耳欲聋的喊声中,主席台上的刘恪非正襟危坐。坐在方队前面的张铭恩,若有所思地看向了刘恪非,目光正好和刘恪非撞在了一起。
张铭恩脑子陡然一热,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就这么忽地站了起来。
高团长见张铭恩站了起来,知道这场比试是在所难免了,便鼓励道:“恪非,给大家露一手。”
对自己这个年轻的搭档,高大伟还是很敬重的,他很想为这个被质疑的年轻人正名。
这个年轻人有着超乎寻常的自制力和强大的心理素质,综合能力极强。如果他不是战斗在白色恐怖下从事地下工作,他将是一个出色的指挥官。
刘恪非点了点头,摘下军帽郑重地摆放在桌上,又将外面的军上衣脱掉,搭在了椅子背上,只穿了白衬衣下场。
两人的比试就在主席台和队列之间的空地上,不论是主席台上的人,还是整个训练场上的官兵,都能清楚地观看到这场比试。
张铭恩也和刘恪非一样,上面是白衬衣,下面是黄军裤。他有些兴奋,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刘政委,请多指教!”张铭恩做了个手势,目光随意朝主席台旁边的人群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张依一朝刘恪非那边看着。
张铭恩的眸子微微暗了暗,随即便收回视线,“刘政委请!”
刘恪非活动了一下手腕,轻轻地吐出一个字:“请!”
两人面向而对,像两座铁塔一样巍然不动,等待着对方出击。
张铭恩先发制人,向刘恪非发起了凌厉的攻势。身高一米八的张铭恩虽然比刘恪非矮上了几公分,但是他身体比刘恪非要健壮些,两人在身体条件上可以说是旗鼓相当。
当张铭恩的一双大掌就要扣住刘恪非双肩的时候,刘恪非虚晃一下,身体一个右闪,右手成八字掌向外捋抓张铭恩右手腕。同时,左脚向左前上步插至张铭恩身后,左臂席肘,向后勒锁张铭恩脖颈。
张铭恩岂能坐以待毙,伸出脚勾住了刘恪非的脚,手肘趁机扼住刘恪非的窄腰,用力一勾一绊。
刘恪非身子一晃,眼看就要倒下去,可他俯身一把揽住张铭恩的腰带,巧妙地一转身,双褪叉开,身姿挺直,两手一拽,张铭恩干干地就要摔倒在地。
在他即将倒地的时候,刘恪非长臂一勾,将他勾了回来。
张依一看呆了,她还没看出门道来,这场比试就结束了。
她就知道刘恪非不是花架子,比力气,刘恪非和张铭恩不相上下,但是比反应和灵活,刘恪非更胜一筹。
张铭恩红着脸说道:“刘政委,我输了,心服口服!”
“张营长,承让!”刘恪非按了按张铭恩的肩膀,转身回到了主席台上。
这时,寂静的现场,突然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掌声。刚才两人强者对决,众人看得太过紧张和投入,甚至来不及喊一声加油。
清风霁月的刘政委,居然打败了整个团最厉害的张营长!
女兵方队里几道火热崇拜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刘恪非的身影,让张依一压力倍增。
第17章
经过认真筹备,团部举办的夜校终于开课了。
周一到周四是文化课,周五周六是军事课,上课时间为晚上七点半到九点半。军事课由刘恪非、秦参谋长和耿副团长轮流上。
文化课分为语文和算术,老师是从各个部门抽上来的。这次报名的学员有两百多个人,分成了三个班,十几个女同志全部集中在了一个班。
张依一早就报了名,她好巧不巧地被分到了赵琴那一班。
晚饭后,张依一和余小容拿出了笔和小本子,还有团里印发的简单识字课本,准备去上课。开学第一天,两人都有些激动。
毛娃一见,吵着要跟去,被赵长才拉住了,“小孩不能去,吵吵闹闹影响别人,爹在家教你认字,等开了学,爹给你报名上幼稚园。”
赵长才和张铭恩参军后,一直在一个连队,不用打仗的时候,张铭恩就教他认字,几年下来,他认识了不少字,日常生活够用了。这次夜校开课,他只报名上军事课。
张依一和余小容赶到团部活动室的时候,学员差不多都到齐了,两个人找了个座位坐下。她们这个班在团部活动室上课,另外两个班的上课地点在食堂。
两个小时的时间,分成了两节课,一节语文,一节算术,两堂课之间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
“小容,你们也来了!”一个穿着一身靛蓝色粗布衣裳,年纪二十五六岁左右的年轻女人和余小容打招呼。
女人皮肤黯淡无光,脸上带着愁苦和倔强,身上更是瘦得厉害,衣服宽宽大大的穿在身上,看上去像是一根竹竿撑着衣服。
余小容往那个女人跟前凑了凑,小声说:“玲子姐,你想开点吧,实在过不下去就算了,你看你现在都瘦成一小把了。”
“我不能便宜了他们,凭啥我当牛做马的伺候他们一家子这么多年,他现在飞黄腾达了,我就要给他们腾位置,我葛银玲宁愿当寡妇,也绝不做弃妇。”女人决绝地说。
张依一将两人的话听进了耳中,隐隐的为这个叫葛银玲的女人担忧。
葛银玲明明是一个很清秀的江南女子,却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那双好看的丹凤眼里蒙上了一层阴翳,眸子里带着玉石俱焚的危险。
“老师来了,上课了!”有人喊了一声。
张依一立刻坐直了身子,余小容和葛银玲也停止了说话,看向了讲台。
第一节 课是语文,语文教员是赵琴。刚刚解放,教育普及度低,像杨碧玉赵琴白燕她们这些初中毕业的人,都算是文化人了,可以当老师了。
赵琴一进来,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白衬衣、黄军裤,一头整齐的齐耳短发绕在耳后,看上去干净利落。她身上有一半少数民族的血统,身材高挑,高鼻深目,身上带着一股张扬野性的美。
“同志们,我叫赵琴,是驻地医院的护士,今后,由我来给大家上语文课,请大家多多指教!”赵琴鞠了个躬,姿态优美,露出一截优美的脖颈。
张依一听到了几声倒抽气的声音,有一个小战士甚至红了脸,不好意思看赵琴那张明艳的脸。
赵琴一向对自己的美丽很有自信,她挑了挑眉稍,头颅高高扬起,像是一只骄傲的天鹅。
医院工作很忙,除了高炮团驻地官兵,医院还服务于社会,医院护士奇缺,她们忙得脚不沾地。可即便是这样忙,她还是报名当了文化教员。
只有当了文化教员,她才能正大光明的接触到刘政委。因为每天上完课,她们这些老师都要将一天的教学工作做个总结,汇报给刘政委,发现问题好及时调整授课方法。
在一双双求知若渴的目光中,赵琴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上了几行大字“中国人民解放军”“中国共.产党万岁”“为人民服务”。
“大家跟我读,中国共.产党万岁!”赵琴抑扬顿挫的声音中夹杂着淡淡的乡音。
张依一随着众人一起朗读,为了不引起注意,张依一刻意压低了声音。
“中国人民解放军!”赵琴老家是南方某个地方的,Zh和Z不分,把中读成了宗,张依一无意识的就自己纠正了过来。
“那个谁,你怎么读的?”赵琴拿着一小截粉笔头,啪地砸在了张依一的头上。
张依一猛一愣,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上赵琴了。
众人的目光刷地集中在了张依一的身上,余小容在下面用胳膊肘戳了戳她,压低了声音说:“翠翠,你好好跟老师读。”
“我没读错,本来就是念中,不是念宗。”张依一小声低估了一句。
“你还交头接耳,不知道尊重老师、遵守课堂纪律吗?”赵琴又是一截粉笔砸过来。
张依一只觉得左眼一花,这一截粉笔直接砸在了她的左眼上,左眼睛顿时又酸又疼,不一会儿就泪眼模糊。
“到底是谁不尊重谁,明明是你自己读错了,Zh和Z不分。就算是我读错了,你身为老师也不能一次两次的用粉笔砸我!”张依一也恼了,蹭地站起身,余小容拉都没拉住。
“你…,你扰乱课堂纪律,出去!”赵琴虽然泼辣,却不是个能言善辩的,尤其是她现在还不占理,被张依一怼得说不出话来。
“翠翠,你眼睛没事吧!”余小容也不管赵琴生气不生气了,她见张依一左眼通红,泪流不止,非常担心。
旁边的葛银玲有些担忧地看着张依一,下面的战士们开始小声议论起来,有两个战士看向赵琴的目光不觉中有了一些质疑。
“大家安静,安静!”赵琴见教室里一片嗡嗡声,生气地喊了起来。
赵琴看张依一更加不顺眼了,一个大字识不了几个的村姑,竟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质疑她,还当众和她吵。
“你出来!”赵琴觉得自己的权威得到了挑战,气得脸都变了色,又不好当着众人的面闹得太难看,沉着脸让张依一出来。
出去就出去,谁怕谁啊!张依一顶着红肿的左眼,蹬蹬瞪地就出去了。
“你这种人怎么好意思呢,上课公然顶撞老师,不愧是乡下来的村姑。我劝你还是别来丢人现眼了,你就是学也学不好,就别浪费纸笔了。”一出教室,赵琴就开始挖苦起来。
“我是村姑怎么了,那也比你有教养,也不知道是谁丢人现眼,错了不敢面对,还要打击报复学生,你简直愧对老师这个高尚的称呼。”张依一反唇相讥。
赵琴哼了一声,“你胡说什么,我怎么愧对老师这个称呼了?我就奇怪了,你不是和张铭恩离婚了吗,不是吵着闹着离开张家了吗,怎么还赖在大院里不走!”
“和你有什么关系吗?部队大院是你家的吗?”张依一轻笑了一声,“我知道,你是故意针对我的。我猜猜哈,你是为了杨碧玉打抱不平呢,还是为了刘恪非争风吃醋呢?”
“你瞎说什么?”赵琴被说中了心事,恼羞成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