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慕云秋
在场的其他五个人,都替她着急,旁边的唐小玲,用胳膊肘戳了她一下,提醒她刘恪非还站在门口呢。
林寒冲张依一挑了挑眉,确认她收到了自己的讯息以后,又陪着笑脸说:“刘政委,我们这地方小,就不请您进来了,让依一姐陪你出去走走。”
“那个,刘恪非,你怎么来了?”张依一讪讪的开口,声如蚊讷,明显的底气不足。
刘恪非强压住心里的怒火,一张俊脸冷如寒冰,“你出来,我找你有事!”
“你有什么事,就在这说吧,我还要包饺子呢!”张依一莫名的有些心虚,她头一次见到他这么低冷的气场。
其他几个人明显感受到了刘恪非的低气压,一个个吓得都不敢说话了,林寒想要打个圆场,可她张了张嘴,硬是被刘恪非强大的气场唬住了,想要说的话被卡在了喉咙里。
她觉得自己要重新认识刘政委了,刘政委以前虽然清冷了些,可人还是很温和的,谁知道还有这么霸气的一面。
“给我出来!”见张依一转过头装鹌鹑,刘恪非眉头一拧,伸手扯过她的手臂,拉着她就走。
张依一一路踉跄着被扯到了洞外面,顿时火气,用力甩开了他的手臂:“你发什么神经?”
凭什么他说不结婚就不结婚,还几个月不来找她,现在来找她,她就要笑脸相迎?政委又怎么样,难不成还强迫她?
“你要把我让给别人?你把我当成了东西吗?”刘恪非死死的盯着张依一,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张依一讷讷地笑着,“我开玩笑的,你当然不是东西了,刘政委怎么能是东西呢?哦,不对,你是东西!”
刘恪非被气笑了,抬手想要照着她的屁股揍一下,又怕自己下手太重打疼了她,忍了忍,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
“你有话赶紧说,冷死我了!”张依一冻得赤赤哈哈的,双手捂住冻得发疼的脸。外面零下好几度呢,她可不想陪着他发疯。
“依一,是我错了,我不该那么想。”刘恪非一把抱住了她,把她的头狠狠的摁在了自己的胸口,手臂用力的箍住了她,生怕她跑开。
天知道,他这几个月是怎么过来的,白天忙起来还好,一到了晚上,他一个人躺在黑暗的小山洞里,就开始想她,想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每每想起初次见到她时她傻乎乎的模样,还有她手忙脚乱攥着袖口给他擦拭裤子,还差点碰到他的敏感部位,他就忍不住弯了嘴角。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的一颦一笑,一嗔一怒,都会牵动他的心神,深深的刻在了他的心头。
“你放开我!”张依一沉浸在刘恪非温暖的怀抱里,差点忘了自己曾发誓不理他了。
她蹙着眉,用力的想要掰开他搂着她腰间的手。奈何他的手就像钳子一样,松都没松一下。
这人怎么这样啊,不是不愿意结婚了吗?不是不来找她吗?那他现在是干什么?当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吗?
张依一越想越生气,开始在他的怀里拼命的挣扎,“刘恪非,你个混蛋,你不是不和我结婚吗?那你现在是干什么?是在耍流氓吗?”
刘恪非的手臂紧紧的箍住她的腰际,不让她动弹。一低头,直接封住了她的嘴唇,一阵的辗转吸允,“依一,我想你了,咱们结婚好不好!”
感觉到怀里的小女人身体瘫软在他的怀中,刘恪非这才满意的放开了她,心中一阵窃喜。
来之前,高大伟给他传授经验,让他二话不说,抱住就亲,再说上几句情话,女人保准就会酥软在他的怀里。还说,自己惹了李干事生气,就是这么做的,屡试不爽。
“你不是怕耽误我吗,现在不怕了?可是,我现在不想嫁你了怎么办?”张依一哼了一声,她心中的气已经消了,却不想就这么放过他。
“张铭恩告诉你了?”刘恪非的心里突然就冒出了一股酸意,他俩什么时候又私下见面了?
“元旦那天告诉我的,他让我主动去找你,还说,他以后是我的娘家人,给我撑腰。”张依一见刘恪非带了醋意,故意刺激他。
刘恪非自动忽略了张铭恩,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她的那句,不想嫁他了。
现在,他是真的急了,“依一,是我不好,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自以为是为你着想,怕你成为失去丈夫的女人,却完全忽略了你的想法,是我错了。”
“你怎么就知道我成为寡妇呢?说不定是你成为鳏夫呢!”张依一没好气的说。
刘恪非当即沉下脸,语气也严厉起来,“不许胡说,我让你好好活着!”
“我也让你好好活着!”张依一的心忽然软了下来,将头埋在了他的胸口,轻轻的说着:“咱们都好好活着,以后还要白头偕老呢!”
“依一,你愿意和我结婚了!”刘恪非欣喜若狂,双手捧着她莹白的俏脸,一阵雨点般的吻落了下来。
张依一被他吻得喘不过气,双手抵在他胸膛上推拒着。
感觉到她的呼吸不顺起来,刘恪非这才意犹未尽的放开了她,附在她的耳边低笑道:“咱们结婚吧,你以前不是喜欢摸我的腹肌吗,等结了婚,让你使劲摸,整个人给你看个够。”
“你不要脸!”张依一又羞又气,一把推开了他,猛地后退一步,紧张地看着前面。
这时,就见一个护士,背着一个伤员从山洞里出来,走到了不远处的一颗大树前,让伤员小解。
张依一转过脸来,正好看到男人在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月光下,男人的眼睛闪着光,熠熠生辉,美过了天上的月光。
“你怎么突然想到结婚了?发生什么事了?”张依一有些好奇,是什么原因让他改变了主意,不再怕耽误她了?
“没发生什么,就是觉得这几个月太难受了,明明很想见你,却强忍着不来找你。有几次晚上我过来在你值班的地方,偷偷的看你,看见你平安,我就回去了。”刘恪非自嘲的勾了勾唇角,接着说道:“我不想做圣人了,就让我自私一回,和心爱的姑娘结婚,就算是牺牲了,也无怨无悔。”
张依一立刻捂上他的嘴巴,心疼的说:“我不让你牺牲,咱们俩都好好的。”
刘恪非一把捉住了她的手,激动地说:“你同意跟我结婚了!”
张依一冰冷的小手,被他温暖的大手包裹住,不一会儿就被焐热了,连着身体也暖合起来,她轻声道:“嗯,你跟军部申请一下,过了年挑个好日子。”
“好!”刘恪非像是怕她变卦似的,高兴地说道:“过了初一我就向上级打报告。结婚证和婚礼,咱们只能回国后补办了。依一,让你受委屈了!”
“现在是特殊时期,我不觉得委屈。”张依一往他身上靠了靠,“外面冷,你跟我回去吃点饺子!”
“来之前吃了一点饺子,我就不过去了,我去了她们不自在。”刘恪非用力抱了抱怀里的小女人,这才不舍的松开。
“那你赶紧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小心美国鬼子扔炸弹。”张依一说完,踮起脚尖,在他脸上“吧唧”一口,拔腿就跑。
刘恪非看着她仓皇落跑的身影,摸了摸被她亲过的脸颊,嘴唇忍不住勾起。
***
正月二十,宜嫁娶。
今天是高炮团政委刘恪非和野战医院医生张依一结婚的日子。没有张灯结彩,没有喜乐和鸣。为了防止敌机轰炸,甚至连个大规模的迎亲队伍都没有。
可就算是这样,依然挡不住大家的热情。来到朝鲜战场快一年,见多了生死离别,总算是有了一件大喜事。
上级为他们准备了喜被喜枕,野战医院的同事们托朝鲜群众从城里给她买了暖水瓶和脸盆,常院长还给她放了一天假,崔玉婉和蓝灵做她的女傧相,张铭恩和赵长才、蔡连长和吴军,做为她的娘家人,跟着崔玉婉和蓝灵一起为她送嫁。
代表男方负责接亲的是三营任教导员,也就是姚大姐的爱人。到时候,他会带着小何、蒋小虎,和另外两个未婚战士来迎亲。
靠近野战医院的山洞内,张依一正坐在一个小板凳上,夏玲珑在给她化妆。
夏玲珑给她编了两个麻花辫,交叉盘在了脑后,用发卡固定住,又在辫子上别了一朵红色的绒花。
“依一皮肤真好,我都不用给你擦粉了!”夏玲珑一边赞叹,一边用小刷子将胭脂涂在张依一的脸上后轻轻扫匀,又给她涂了红色的唇脂。
很快,一个光芒四射的新娘,立刻呈现在众人面前。
另一边,高炮团营地的指挥所内,刘恪非穿着一身洗得干干净净的军装,胸前别着一朵红花,整个人坐立不安,不停的走来走去。
“恪非,你能别晃了吗?你晃得我眼晕。”高大伟无奈地看着他的老搭档。平时看着挺稳当的一个人,怎么跟个毛头小子似的。这接亲的人才出发半个小时,就急成这样了?
要知道,他初次见到这个年轻的搭档时,就被他通身的气度震撼了,他从没见过这么冷静自持的年轻人。
直到他恋爱了,高大伟才发现,原来这个年轻人也不是没有弱点,他失恋时也会难过,约会回来,脸上也会荡漾着笑意。
刘恪非轻吁了一口气,嗫嚅着说:“我是担心他们路上遇到轰炸!”
高大伟啪的一拍桌子,“恪非你放心,要是美国鬼子敢扔炸弹,老子就用炮轰他们,今晚,谁也阻挡不了你和老婆洞房!”
第92章
刘恪非按耐不住心里的欢喜,一会走出防空洞看看,一会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胸前的红花。
红花是杨大妮和戚红艳两个女话务兵做的,红纸上写着新郎两个字。两人昨晚值了一夜班,回山洞睡觉了,指挥所里现在值班的话务员是两个男话务兵。
两个小战士见刘恪非坐立不宁,都忍不住偷笑起来。
为了防止敌机轰炸,婚礼地点设在可以容纳几十人的指挥所里。指挥所被简单布置了一下,墙上贴着大红喜字,桌子被搬到了一边,文件和军用地图也收拾好放了起来。
这时,陆续有人进入了指挥所,因为条件限制,只有小部分的干部战士来参加婚礼。
上级为了祝贺两人的婚礼,专门给炊事排运来了猪肉,为高炮团全体战士改善生活,中午饭是白米饭,猪肉炖粉条。
“刘政委,依一快到门口了,你快出去迎接!”小何怕刘恪非着急,先跑回来报信了。
高大伟终于松了一口气,他被刘恪非晃得脑仁疼。接亲的队伍要是再不来,他就准备出去亲自去医院接人了。
小何话音还没落,刘恪非就一个箭步冲了出去,逗得众人人哈哈大笑。
刘恪非到了防空洞门口,就见十几个人簇拥着依一正迎面走过来,他连忙迎了过去,激动的喊了一声:“依一!”
张铭恩带着赵长才、蔡连长、吴军,四个人一字排开站在了张依一前面,拦住了刘恪非,就跟四大护法似的, “刘政委,我们把翠翠交给你了,你可不能惹她生气。从现在开始,战斗中翠翠听你的,生活中,你得听翠翠的。”
刘恪非连忙点头:“以后绝不惹她生气,生活中听她的!”
“刘政委是咱们军的骨干,依一是我们医院的骨干,你们俩是强强结合,祝你们白头偕老,再创辉煌。”常院长从后面走了过来,他是做为新娘工作单位的代表来送嫁的。
常院长原是34师医院的院长,现在是军野战医院的院长,和张依一共事快一年,对这个年轻的女医生印象非常好。这个姑娘能吃苦,人又聪明,是外科医生的好苗子。
刘恪非上前和常院长握了握手,恭敬的说道:“谢谢常院长对依一的帮助,您是战场上的守护神,感谢您挽救了这么多伤员的生命。”
常院长忙笑道:“这是我们医生的职责,咱们快点进去吧,下面才是重头戏呢!”
刘恪非冲张铭恩和吴军那“四大护法”抱拳一笑,四个人连忙闪到了一边。
张依一高兴的看着刘恪非,他今天穿了一套挺括的呢制军装,身姿颀长挺拔,一张英俊的脸庞上满是喜悦。
“依一!”刘恪非上前一步,拉住了她的手,一双眼睛再也移不开了。
她真好看,白的几近透明的皮肤,精致秀气的五官,小巧的唇瓣红润饱满,像是玫瑰花最娇媚的花瓣,娇艳欲滴,一双圆溜溜的杏眼里带着羞涩和欢喜。
他以前还奇怪,她在乡下风吹日晒,一张脸怎么还这么白嫩?直到见了江家人才知道,原来是遗传了江家人。
“刘政委看傻了吗,晚上才有你看的呢,上午拜堂,晚上好入洞房。”任教导员忍不住揶揄道。结婚三天无大小,可以随意还玩笑。
一众人簇拥着新郎新娘进入了指挥所,指挥所里立马显得拥挤了些。
这时,有三个朝鲜大娘和大嫂赶了过来,她们是去野战医院看病的,没看到那个会说朝鲜语的军医,问了才知道,原来她今天结婚。
一个五十多岁的阿妈妮,将家里仅有的两个苹果带来要送给张依一。另外两个大嫂分别从家里带来了一包杏核和一小坛子泡菜,战争导致物资匮乏,这已经是她们最好的东西了。
三个人送了东西就要回去,张依一连忙拦住了她们:“吃了饭再走吧,中午营地改善生活。”
阿妈妮急忙推辞,说回去晚了家里人会担心,还以为路上遇到了轰炸。
刘恪非给小何使了个眼色,小何马上出去了。
不一会儿,小何就拿了几条毛巾和几块香皂过来,还有几小包水果糖,分给了三个人。
刘恪非不忍拂了大娘和大嫂的好意,可纪律上又不能收朝鲜人民的东西。将朝鲜人民最喜欢的毛巾香皂送给她们,就算是交换了。
大娘和大嫂说什么也不要,双方一阵推搡,后来还是张依一用朝鲜语告诉她们,部队有纪律,不能拿老百姓一针一线,三个人这才收下了东西。
张依一和刘恪非将大娘和大嫂送出了防空洞,再次感谢了她们能参加他们的婚礼,感谢她们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