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纯属胡诌
衲敏累极,闭眼吸口气,睁开眼对外传唤:“中宫女官何在?”
碧荷、翠鸟听皇后传唤,都拨开门口小太监,入内听命:“奴婢等在!”
“传代诏女官,下中宫册表:贵妃年氏、齐妃李氏,御前失仪、惊扰太后、扰乱宫苑,本应按律处罚,念在二人养育龙嗣有功,特暂且免去杖责,令二人与各自住处闭门思过,抄写佛经,为太后、皇上,为国家黎民祈福。至于皇三子弘时,不敬庶母,敕令上表请罪。至于,今日所涉人命之事,属刑部职责,自有天官彻查。传喻各宫嫔妃,不得随意议论干涉。如有违令,严惩不贷!”
碧荷、翠鸟互看一眼,躬身遵命:“奴婢谨遵懿旨!”
衲敏点头,对着雍正、乌雅氏太后端端正正行个宫礼,“臣妾告退。回去等候刑部回文。”说完,也不等雍正和乌雅氏太后回话,径自扶着碧荷出门。
出了九州清宴,也不等抬轿太监上前接,扶着碧荷就往北走。翠鸟一路小跑,紧紧跟在后面。一直到了福海边上,北风吹面,彻骨冰凉,衲敏的心,才渐渐平静!不由得暗暗后悔:老天爷!俺就想种田,俺真的就想种田!
碧荷、翠鸟站立一旁,不由疑惑:太后和主子进去,究竟说了什么?叫主子今日大发雷霆,连贵妃、齐妃都给禁了?要知道,平日里,碰上诸位嫔妃,主子向来是采用“不搭理、不招惹、不得罪”的“三不”政策的!
衲敏吹了会儿风,脑子清明了些,看翠鸟一路紧跟,跑的汗都出来了,对她笑笑,“先回去吧!别叫吹了风,着了凉!”
翠鸟急忙说:“主子,奴婢还是陪着您吧!奴婢自幼身体好,不碍事的!”
衲敏这才作罢,叫过来王五全,“到九州清宴,传本宫话,请三阿哥来一趟。本宫,就在这福海边上等他。”
王五全抬头看看皇后,答应一声,这才去办事了。
碧荷不解,问:“主子,叫三阿哥来做什么?”
衲敏冷笑,“问问他,给贵妃写的赔罪书,写好了没有。”
王五全到九州清宴的时候,高无庸正立在门口装石像。见王五全小跑着来,甩甩拂尘,问:“你怎么又回来了?可是主子娘娘有什么事?”
王五全对着高无庸躬身作揖,“敢问高总管,三阿哥可还在?主子娘娘吩咐小的传唤。”
雍正刚刚命刑部官员前来彻查康熙年间旧事,年妃、齐妃也都给太后赶回各自住处抄写经书。此时,大殿内,只有乌雅氏太后、雍正和弘时祖孙三人,以及伺候太后的老嬷嬷李氏。乌雅氏太后没精神说话,雍正没心情聊天,至于弘时,那是心情忐忑,不知说什么好。至于李嬷嬷,这时候,哪有她说话的地方?
一时间,大殿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王五全跟高无庸说话,声音不大,但这殿内的几个人,都听见了。乌雅氏太后吩咐李嬷嬷:“去看看,什么事?”
李嬷嬷应声出去,不一会儿,领着王五全进来回禀。
雍正听完,看了弘时一眼,嘱咐:“去看看你皇额娘有什么事吧。”又问太后:“皇额娘还有什么吩咐吗?”
乌雅氏太后摇头,“哀家真是老了!当时,怎么就没留意呢!这下好,害死了哀家的亲孙子啊!”捂着胸口,就滴下泪来。
雍正也恻然,当着儿子和下人的面,还得安慰母亲,“您就别伤心了!儿子当时宫外开府,您哪里能关照到呢?都是儿子不孝,叫您跟着操心!”
乌雅氏太后听雍正这么说,只得收了眼泪。母子互相安慰,李嬷嬷也跟着在一旁宽慰劝解。
弘时在座下,看的悲愤:就你们没了儿子、孙子?我刚刚死了儿子,查出来凶手,怎么就没人来安慰我?连我的亲额娘,也给禁足宫院!当下,对着座上两人,拱拱手,“儿臣告辞!”便拂袖而去。
王五全急忙给太后、雍正磕头,急忙出去追赶三阿哥。乌雅氏太后见了,没说话。雍正也只是皱眉而已。
弘时一路疾行,到了福海边上,远远就望见一汪水面,水波涌起,随着迅猛的北风,一波一浪,**浪浪,无穷无尽,望着南方,拍打而去。嫡母乌喇那拉氏,正孤身站在湖边石堤上,极目远眺。几步之外,宫人躬身伺候。
弘时按捺住心中激荡,上前拱手:“儿臣见过皇额娘,不知皇额娘唤儿臣来,有何吩咐?”
衲敏依旧看着湖面,背对着弘时,语调平静:“你叫我什么?”
弘时奇怪,仍旧回答:“皇额娘!”
“弘时你错了。”衲敏回头,“你现在是在用汉语跟我说话,按汉语习惯,你应该叫我母后,记住,是母亲的母,皇后的后。”
弘时忍不住抬头看了皇后一眼,面色平静,不似发怒的前兆,只好遵懿旨,“是,母后,不知您唤儿臣来,有什么事?”
衲敏答应一声,双手握在袖子里,想了一会儿,才说:“我叫你来,是想嘱咐你件事。”
弘时低头,“请母后吩咐。”
“给董鄂氏一个儿子吧!给自己——一个嫡子!”
弘时奇了,“母后?”在弘时印象里,自己后院的事,嫡母从不干涉,对董鄂氏,也只是一般的婆媳关系。甚至因为自己生母的关系,跟董鄂氏总是保持一定距离。而董鄂氏不得齐妃喜爱,自己也对她颇为冷淡,自从嫡女出生以后,就没到她屋里去过。这就造成了董鄂氏跟自己感情冷漠,这在宫中,并不是秘密。
只是,为什么嫡母今日会说这些,她不是应该质问我,为什么额娘会害死大哥吗?要知道,即使自己,在听到年氏说那些话的时候,也忍不住怀疑,是否是额娘所为。当年,额娘正是得宠之时,又是分管家务的侧福晋,她要想做些什么,应该——不难吧?
齐妃,看你养了个什么儿子!
衲敏依旧转身看湖面,慢慢地说:“弘时,你大哥死的时候,你才出生。就算有什么问题,也绝不是你所为。我不希望,这件事,影响到你,更不希望,影响到董鄂氏。董鄂氏,是个好孩子。她,很像你的母后,年轻时的样子!”呜呜,乌喇那拉氏,我不是寒碜你,只是,这事,太难办了。小宝还小,如果现在就把弘时给弄下来,弘历母子,肯定要对身为嫡子的小宝下手的!你别怪我,我虽然心疼弘晖,可是,毕竟,跟小宝的感情,更深些!他是我拼了命救下的孩子,是我养了一年多的孩子啊!别怪我,乌喇那拉氏皇后,呜呜!
“很像母后年轻时的样子?”弘时在心里琢磨着这句话。若是别人,或许,会想到当年乌喇那拉氏皇后无子无宠,只能安分守己地守着空空的屋子过日子那般凄凉。可弘时也不知受了谁的影响,自从雍正登基以来,整日想的,就是如何得到皇太子的位置。衲敏这句话,他偏偏联想到自己,董鄂氏像母后,那不就是说,自己像皇父?这——这不是说——
弘时此刻,有如转瞬间,从寒冷的冬天,来到炎热的夏天一样,浑身上下,没有一个毛孔不舒张的。就像夏天吃了冰,冬天烤了火,春秋阳光明媚,登时,儿子死去所带来的伤悲,也去了十之**,心情舒畅、筋骨轻松。跪下来就对嫡母信誓旦旦地保证:“母后放心,儿子,绝对会好好对待董鄂氏的。一定叫您一年之内,就抱上孙子!”
衲敏抿抿嘴唇,“罢了。你愿意对她好就行,至于孩子的事,你们还年轻,很不用着急。慢慢来吧!养好身子,生下个健康的孩子,比多生几个,都叫人高兴!”
弘时听了,也表示赞同,“是,母后吩咐,儿子谨记在心!”
衲敏看看事情说的差不多了,就叫他回去,好好给年妃写谢罪折子。望着他年轻的背影,心里琢磨:即使弘时没给自己拉过来,应该也能起到缓冲作用。他多活一年,小宝的危险,就少一年。弘时啊!不是我心狠,你跟你四弟斗,总比小宝跟你四弟斗,胜算大点儿!一面祈祷:小宝啊!你要快点儿长大,我只能护你到雍正九年了!
晚上,雍正处理完政事,到平湖秋月去看皇后。
刚到门外,碧荷就从里面出来,给雍正请安,“主子吉祥!主子娘娘吩咐,她要自己静一会儿,不准我们打扰她。”
雍正大怒,“皇后不准你们打扰她。朕也是‘你们’吗?还不给朕让开!”
翠鸟听见声音,也从里屋走出,跪在碧荷身边请安,“万岁爷息怒。主子娘娘她——真的不好!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屋里了,就连晚饭,还是九阿哥撒娇哭闹,才进了一点儿。看她这个样子,奴婢们也心疼,巴不得您能劝劝她。可是,如今主子娘娘这个样子,万一,再惹万岁爷您不高兴了,岂不是更不好吗?还请万岁爷体谅奴婢们不敬之罪,让主子娘娘自己安静一会儿吧!”
说着,一屋子太监宫人都给雍正磕头。
雍正冷哼一声,越过几人,径自进了里间。
平湖秋月皇后所住月阁,最是安静不过。可雍正脚一迈进去,就觉得这种安静,少了平常那股平和宁静,多了,几分痛彻心扉的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