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乌龙雪
而齐珮在那时候就已经开始有一点考虑秦王,倒不是有什么倾慕的念头,而是从荀澈作为中书长史开始随侍御前之后,与秦王之间的关系似乎是有些缓和了。昌德伯私下与自家儿女分析着,不管先前有什么龃龉,荀家和朱家是打过人命官司的,在秦王与吴魏二王之间,荀澈最终支持的应该还是秦王。
所以齐珮满心想着,若是自己能成为秦王妃,不管将来是不是能顺势一举登上母仪天下的皇后之位,只要做了秦王的正妻,那至少荀澈和俞菱心,以及整个文安侯府还是要臣服在自己跟前的!
尤其是那个时候沂阳侯府文家还主动过来与齐家示好,齐珮就更觉得这条路才是她应该走上的路,一想到将来荀澈和俞菱心都要在自己面前低头甚至下跪行礼,齐珮就觉得怎样努力都是可以的!
然而在这场宴会之后,昌德伯夫妇就开始相对叹气,哭都哭不出来。
倒不是在乎齐珮没有做秦王妃的机会了,而是一旦齐珮要去侍奉吴王或者魏王,只怕跟荀家的这个亲戚情分就真的是要一刀两断了。这时再想起当初荀澈跟朱家打官司之时那惊人的冷静缜密与果决,昌德伯简直是不寒而栗。
而昌德伯夫人的哭天抹泪则是另一个风格,当宫宴当晚,所有落水的官女都被留在宫里检查诊治,表示不必出宫归家的时候,昌德伯夫人就立刻到了荀家一口一个嫂子去求明华月帮忙。
明华月和俞菱心作为有幸见识到这场盛事的命妇之二,倒是也谈不上如何幸灾乐祸。因为整件事情的爆发实在是太过突然了,而且事态变化之迅速,在旁观的命妇眼里看来简直是目不暇接。
几乎就跟杂耍表演一样,随着混乱的惊叫,就看见鸡飞猫跳的宴席间开始起火,随着白猫的扑腾跳跃,越来越多的人身上有火苗,然后就是秦王吴王魏王过去帮忙,再然后就开始了连珠的“噗通” “噗通”。
在那样的情形下,齐珮也不算做错了什么,只能说是倒霉。
但这个倒霉也是真倒霉,在落水的十三人之中,最多只有两三人是自己跳下去灭火的,但因为是自己跳下去,所以在水中其实是没有真正接触到吴王与魏王的。
因而那几个人想要脱身的话,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可齐珮当时是直接摔倒之后扑跌在了朱家姑娘身上,连带着搡了魏王。而宫监的滑脚又推了吴王,所以在落水之时,这位有才有貌矜持自傲的齐家大小姐,算是夹在吴魏二王之中落水的,也算是左那啥右那啥了。
昌德伯夫人哭了又哭,但是听明华月和俞菱心将她们所看见的细节都讲了出来之后,眼泪真是不收也要收了。
这种情况别说明华月这个嫂子没办法,只怕连昭阳殿的中宫皇后也是头疼的很。
于是这场皇子选秀很不意外地又僵持了几天,并没有任何继续采选参看的必要,主要是就是为了吴王和魏王妻妾的规制以及安排进行了一场轰轰烈烈的讨论。从朝堂上到后宫里,甚至公卿之家命妇之间,除了感叹这个鸡飞猫跳的宫宴真是做到了一个折腾的新高度之外,另外就是到底这些姑娘们的命运会如何,各种各样的说法与猜测,让所有当事家庭心塞不已,也让所有没有能够参与到最后甄选的家族眉飞色舞,简直就差开个赌盘,来赌吴王与魏王到底如何安排这些官女。
在这样的比较之下,有关秦王选妃人选的确定简直就正常到丝毫不值得任何人去注意,甚至是到了七月底终于在百般纠结之后发出选秀结果明旨时,众人才注意到,哦对!秦王殿下也要选妃来着!
当然,荀家人最关心的其实还是秦王,而那结果也确实没有任何意外。
身为晋国公世子嫡女的明锦柔,被封为秦王妃。
同时还有两个侧妃的人选一同确定,一个是与前世相同的文若瑶,另一个则是出身将门的邓紫芝,也就是俞菱心那位二姨母的女儿。文邓二人都被封为侧妃,婚期与明锦柔是同一日。换句话说秦王殿下要在大婚之日,同时迎进三位新妇。
这一点还是让明云冀非常不痛快的,在书房连摔了五六个花瓶还不算完,又把伤势刚好一点的明锦城和难得休沐的荀澈都叫到跟前,到水榭里说话又仔细问了安排和计划之后,就叫两个小混账跪着骂了大半个时辰才算完。
这个过程里俞菱心还是挺心疼的,不过跟程雁翎站在一起,远远看着明锦城和荀澈跪在明云冀跟前挨骂了一会儿,女眷们的话题就很快转到吴王和魏王最终定下的妃嫔人选与安排上了。
毕竟那才是最有意思的八卦,尤其是这结果是相当出人意料。
吴王妃居然不是众人以为的朱家三姑娘,而是齐珮。
魏王就更让人惊落下巴,定了那位不曾落水,却孱弱得好像曾经落水一百次的文若琼。
第125章 腰不行
从身份与家世而言, 昌德伯府的嫡长女齐珮, 和沂阳侯府的嫡长女文若琼, 身份还是完全足以成为皇子正妃的。只不过,齐家、文家与朱家的关系, 再联系到这两家与明家和荀家的姻亲, 就让整次选秀的这个结果显得格外微妙,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诡异。
尤其是文若琼成为魏王妃的这个赐婚,真是完全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从先前所有的迹象与苗头,不管是文家姑娘与齐珮的亲近,还是皇后所赐下的青云锦, 所暗示的都是皇后对齐家的拉拢。但齐珮既然落水,还在水中与吴王距离极近, 那么这个赐婚就还是有些合理的。
可文若琼并没有落水, 那选定她做魏王妃,总不能只是给个借口说落水的姑娘是单数, 所以多添一个才好兄弟平分吧?
虽然这种幸灾乐祸的嘲笑说法也不是没有, 但笑过之后,明白人还是明白的, 丽妃这是完全做出了要向皇后低头的姿态,以亲儿子的婚事证明自己的臣服。虽然这个婚事其实不过就是一时之计,但落在宣帝眼里, 可就是十足十的诚意了。
“随她们折腾去, 回头还有的热闹。”程雁翎不以为意地一笑, 眼光又朝远处明云冀、明锦城父子那边扫了一眼, 随即才转回到俞菱心和明锦柔这边,又叹道,“以前我在郴州也听说了不少京中的事情,只是这回真的见识到落水结亲之事,还是觉得很荒唐。不过就是一起掉进水里罢了。”
“大约就是图个省事。”明锦柔脸上神色更淡,说了一句话之后就垂了眼帘。
秦王因为是长子,婚期本来就应该比吴王与魏王更加靠前。尤其是此番吴魏两王的婚事闹成这样,上至帝后六宫,下至礼部宗景司,人人都很头疼,对于相对要正常得多的秦王大婚,就希望赶紧料理了,随后好腾出手来折腾下头两位的大事。
于是赐婚旨意下达三天之后,秦王的婚期就核定在了九月十五,也就是在一个半月的备嫁之后,明锦柔就要从如今的准秦王妃,升格为正式的秦王妃。
相对于明云冀的暴躁,明锦柔的平静其实更让人担心。
自打从那场混乱的选秀宴回来之后,明锦柔就一直是这样非常平静淡然的态度,对这件婚事好像无悲无喜,就像是与自己完全无关一样,甚至也没有任何的紧张,更没有因着两位侧妃同时嫁到秦.王.府而挂怀,连说话都比平时简短。
“锦柔,”俞菱心看着明锦柔的神色,再想想先前荀澈在家里暗示的意思,斟酌了一下便和声宽慰道,“其实你真的不必担心,秦王殿下的性子人品还是能信的过,秦.王.府也不会像旁人那样乱的。”
“他当然‘人品端方’的很,见事又利落果断,有什么可担心的。”明锦柔嘲讽地一笑,抬眼去看俞菱心,见她明秀而温柔的面孔上满是担心之色,便又笑笑,“秦.王.府肯定不会像人家那样热闹,二表嫂你们听说吴王和魏王这次侧妃的安排了吧?”
俞菱心当然消息比旁人更加灵通,但她知道明锦柔此时心情实在复杂,与其闷着,倒不如多说些话疏散疏散,便故意问道:“侧妃的事情怎么安排?如今还没下明旨,不过总是有福气的很,两位都能一次得那么多佳人。”
“哈哈,两位王爷倒是有福气的,只可惜那些姑娘们就未必了。”明锦柔唇边满是揶揄之意,“郡王的规制就那几个位分,谁家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姑娘做良媛。但是现在这么些人,要是按着以往的规矩算,别说良媛了,良侍都得填上几位。所以听说,皇上应当是要开个特例,这次吴王和魏王两位,除了正妃大婚跟我一样规格之外,剩下的六个姑娘都按着侧妃的规制赏赐和进门,但是,宗景司造册时,一律都是按着良媛的位分算,大家一样齐,将来谁能先开枝散叶,谁先晋位侧妃。”
俞菱心虽然已经是知道的,但是想想也忍不住摇头叹道:“这样大的事情最后搞成这样,也真是太儿戏了。”
“还有什么能比宴会上鸡飞猫跳又着火更儿戏的呢?”程雁翎当日并没有进宫参加那场赐宴,但是听说了当时的场面之后就很是鄙夷,主要是看不上皇后的应变之力,居然会让场面失控到那个地步,“宫里的防务做的真是不怎么样。”
自来军中对于灭火之事都是常有操练的,尤其是看守粮草辎重的部分,就更看重有关火攻和应对火攻的策略。程雁翎在郴州军多年,又多历战阵,自然很有心得。
“那军中是如何防火的?”明锦柔对这个话题倒是有些兴趣,顺着便又问下去。
程雁翎简单解释了几句,说了些大致的布置和操练,明锦柔刚想问得更详细些,便听明云冀那边终于开了恩:“行了,就这样吧。”
俞菱心几乎是立刻起身,几乎都要向荀澈方向动了一步,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还在“假装听程雁翎和明锦柔讨论防火与应变十八式”,登时有些轻微尴尬:“那个,他们好像说完了……”
明锦柔噗嗤一笑:“哎呦,二表嫂你跟我还装什么呀,想过去就过去呗。”说着也看了程雁翎一眼,“程姐姐,要不要也过去看看我那如今还是半残的大哥?”
程雁翎行事一直都是大大方方的,也一笑起身:“一起过去吧。他们挨骂还不是为了你的大事?”
明锦柔眼光不由微微一黯,将脸转开:“我哪有什么大事,不过就是个过场,大家都是不得已要这样合作一场罢了。”
但她也不是矫情的性子,这话随口说了一句,随即还是起了身,主动去挽着程雁翎往回廊上过去:“不过要非说这是大事也行,姐姐给我什么添妆?我进门的阵仗不能太小了,要是叫文家和邓家的比下去,我可得气死。”
“你想要什么?”程雁翎笑道,“我送几个女兵给你如何?将来后宅里有什么啰嗦,直接动手收拾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