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沟落月
荷包里面鼓鼓的,也不晓得到底是塞了多少碎银子。再有小玉手里捧着的那个匣子,也不晓得里面都放了些什么。
画屏很心动。于是她就对小玉伸出了手:“小玉,将你手里的匣子给我。我要替姑娘收起来。”
小玉没有立时就给,只是转头看李令婉。
李令婉心中有气。画屏这个就有点过分了啊。
于是她开口,吩咐着小玉:“将匣子拿来给我。”
小玉应了一声,赶忙的走上前来,恭敬的将手里拿着的锦匣放到了李令婉面前的炕桌上。
画屏面上神情一顿。但她立时就脸上带了笑意的说着:“昨儿除夕,今儿新年第一天,姑娘必是得了不少的压岁钱和好东西。往年姑娘您得的这些压岁钱和好东西都是奴婢帮您收着的,等您要用了再拿出来。姑娘您看您手里的这些东西,是不是也交给奴婢收着呢?”
李令婉手正放在锦匣的面上,闻言她就似笑非笑的看了画屏一眼。
让画屏收着这些东西,不就相当于是让老鼠看守粮仓嘛。不过没有关系,这些事情她已经都想到了解决的法子。
于是她就笑道:“好啊。”
画屏心中一喜。
姑娘是个好糊弄的性子。又是个小孩子家家,对这些银子啊,首饰啊之类的心里都是没个数的,到时她随意的哪里拿一抿子她都是不晓得的。
于是她便上前要去拿炕桌上的锦匣,还有李令婉手里拿着的荷包:“那奴婢现下就将这些东西替姑娘您收起来。”
但又听得李令婉在说:“慢着。”
画屏伸出的手尴尬的顿在了半空中。正不解要问的时候,就听李令婉在吩咐小玉:“将我这几日做的那两本册子拿了来。”
小玉应了一声是,走去拿了两本装订的好好儿的,天青色封面的册子过来。
李令婉接了过来拿在手里,而后对着画屏笑道:“这几日你不在的时候,我和小扇,小玉她们闲着无聊,便将这怡和院里所有的东西都清点了一番,一一的登记在了这本册子上。”
说罢,将其中的一本册子递给了画屏看。
画屏也还认得两个字,当下她接过册子打开了看时,只见里面果然是记载的足够详细。不但是连首饰,屋子里的所有值钱的摆件之类都记载在内,便是连有几条手帕,都是什么材质,绣的什么花色这样的小东小西都详细的记了下来。后面则是详细的列明了某年某月某日,收到某某的某某东西这样的,一条一条的,极是分明,又详细,再做不得假的。
画屏的脸色便有些不大好看了起来。
而李令婉又将手里的另一本册子也递了过来,笑道:“这本册子是专门用来记载往后我支出用的。打个比方,若是某日我想吃蜜饯了,拿了钱让人去买,就记,某月某日,花了多少钱用来买蜜饯了。又或是往后我出门应酬了,要送东西给旁人,也要记一笔,某月某日,送了某某东西给某某人。这样两本册子,一本记着进的,一本记着出的,我不时的拿出来看看,那我往后便不至于我连自己到底有多少东西都不晓得。”
画屏的脸色更加的不好看了起来。
李令婉这样做,往后她便是想再偷拿李令婉的首饰和钱那是再也不能了。只怕便是这怡和院里的一针一线她都是拿不了的。
李令婉这时还在笑吟吟的同她说:“我晓得你认字。既如此,今儿我得的这些东西便由你来记在册子上罢。”
画屏心里憋屈,但还不得不去找了笔墨来,提笔按着李令婉的要求在那本册子上记着。
第29章 努力补偿
画屏按照李令婉的吩咐将那些东西都登记上册之后, 李令婉便说她乏了, 要歇息一会, 让画屏出去,留小玉在她旁边伺候就好了。画屏没有法子, 只得告了退, 然后转身出去了。
只是她心中晓得李令婉弄了这两本册子出来, 往后她就再没得捞了,所以心里气闷的很。在自己的屋子里困兽似的走了几个来回, 最后索性就出了门要去逛花园子, 想散散心。
不过在花园子的长廊下还没走一会, 就碰到了她娘。
她娘一直在老太太的世安堂做事, 旁人都要叫她一声吴妈妈。只不过老太太年纪大了,日常只喜欢和年纪轻的丫鬟们在一起说笑,不怎么理会年纪大的仆妇和婆子,所以吴妈妈等闲也不常和老太太见面,只管着世安堂里的一些琐碎的事罢了。但吴妈妈毕竟在李府里待的时间长, 而且家里那口子又管着李府田庄租子的收成,所以她在这李府里还是很有脸面的, 一般的丫鬟见着她了还是得客客气气的。
当下母女两个人碰到了, 画屏眼见四处无人,便拉了她娘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同她说话。
这些日子画屏经常同李令婉告假回家,这段时间吴妈妈没少听她对李令婉的各种抱怨。现下当然还是各种抱怨。
她先是细细的将李令婉方才拿了两本册子出来,又说了那两本册子的用途,随后她就抱怨着:“她怎么忽然就这样的精明起来了呢?她这样一做, 往后我再想拿她的首饰和银子只怕是再也不能的了。”
随后又抱怨小扇和小玉:“姑娘以前最是亲近我的,只疏远着她们两个。怎么现下竟然疏远了我,竟然亲近气她们两个了呢?一定是那两个小蹄子趁我不在的时候在姑娘的面前乱嚼我的舌根子,所以姑娘才会这样。等我待会儿回去了,一定要撕烂那两个小蹄子的臭嘴不可。”
吴妈妈闻言也吃惊。
以往画屏偶尔放假回去的时候也常在她面前说起李令婉,不过话里话外的都是嘲弄李令婉如何的好糊弄:“也就是草包,最好糊弄了。像她自己有些什么首饰她自己都不晓得的,便是我拿了一两样她都是察觉不到的。便是偶尔疑惑的想了起来,我的那支蝴蝶簪子怎么不见了?我随意的用一句话就能糊弄过去,她也再不对我起疑心的。”但是最近这段日子,怎么在女儿的口中说来,这李令婉竟然这样的精明了?而且今儿还想出了要将怡和院进出的东西都记账的法子来?这往后可是再不好从她的手里捞油水了。
吴妈妈毕竟年纪大,经过的事多。相比较画屏只会不断的抱怨,她倒会追本溯源。于是她就问着:“怎么以前不见三姑娘疏远你,亲近那两个小丫头,现下就这样了?且今儿她做的这一出,只怕她对以前你拿她东西的事已经起了疑,所以这是要防你呢。你且仔细想想,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疏远你,防范你的?”
画屏听了,真个就皱着眉头去想。想了好一会,她就有些迟迟疑疑的说着:“仿似自打上次姑娘摔了脑袋再醒过来之后她就对我这样了。”
吴妈妈沉吟着:“近来我也听其他人说起过,说是三姑娘懂事了不少呢。性子也好了,对着丫鬟也和善了,还会对她们点头微笑,再不如以前那样的骄纵跋扈了,倒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对,对,”她这样一说,画屏立马附和着,“我近来也觉得姑娘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做什么事了,去哪了,不是带着小扇就是小玉,完全的就避开了我。且她的性子确实是变好了不少,至少这些日子,我们怡和院里的丫鬟没有一个挨过她骂的。”
顿了顿,又皱着眉头想了一会,随后也迟迟疑疑的说着:“娘,听你这样一说,她仿似,仿似真的跟变了一个人一样啊。”
两个人一时就都没有说话。
当初李令婉在梅园里摔了脑袋之后,吴妈妈也赶去看了。就见李令婉一脑袋的血,脸色煞白,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随后请的大夫过来看了,也只摇头说难救活的。老太太当时也只以为李令婉这肯定是不行了,都已经教人备下后事需要的东西了。可怎么过了一个晚上她就好了,而且随后瞧着还生龙活虎的,一点事都没有的样子?那时候旁人都只说三姑娘是个福气大的,半只脚都已经踏进了阎王殿的门槛了,可阎王愣是不收,将她给放回来了。
但现下仔细吴妈妈和画屏这样仔细的一想,却觉得有点怕了起来。
纵然是现下外面日光正强,可冬天风大,飕飕的穿堂风只吹的两个人身上连骨头里都觉得冷浸浸的,全身,包括一颗心都是冰凉的。也不晓得到底是给冷的,还是给怕的。
画屏就哆哆嗦嗦的抱着自己的胳膊,勉力的一笑:“娘,怎么,怎么我觉得心里有点瘆的慌?”
吴妈妈也觉得心里瘆的慌。
她年纪大,听到的怪事也就多。而且又因为老太太笃信鬼神的缘故,所以连带着吴妈妈凡事也爱往那上面想。
当下她定了定心,随后谨慎的四处望了望,见没人,她这才倾身过来,压低了声音说着:“我在想,是不是那日三姑娘她摔到脑袋的时候有什么不好的东西上了她的身。你想,那个时候她奄奄一息,最是虚弱,阳气就不足,难免就会被周边徘徊的什么不好的东西给盯上了,随后就上了她的身......”
一语未了,早被画屏的一声尖叫给吓了一大跳,下面的话就没有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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