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糖十
建元帝只觉得脖子似乎更痛,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祁墨,“你要夺权?”
“夺权?经此一事,皇兄觉得自己还有权吗?”
祁墨将手中长剑丢了过去,“铿锵”一声仿佛响在建元帝的心口。
“想来皇兄也是不记得这把剑了。当初皇兄将这把剑送与臣弟,本是要臣弟平安归来。如今臣弟将这把剑还给皇兄,皇兄可要收好。”
长剑鲜血已拭,腥味难除。
就像曾经的猜忌一般,伤人性命,再无回头之日。
建元帝看着那把剑,一个发狠就想要把剑扔出去,只是剑锋太利,指尖一道血痕顿出。
明晃晃的血痕就像在嘲笑谁一样。
另一边祁昊被绑着,压在了另一处营帐中。
祁墨进来时,他正兀自笑着,看着倒有些癫狂的模样。
“怎么,来看我的笑话?瑄王现在是意气风发,甚是得意。只是风水轮流转,谁知道下一刻会不会倒在地下的就是你自己呢?”祁昊嘲讽着道,仿佛真的能预见祁墨未来悲惨的模样似的。
“是吗?那可能得下辈子了。”祁墨云淡风轻地道,一点也没被祁昊影响。
“本王见你只是好奇你为何会突然改变动手时间。如此匆忙,反倒将你自己的胜算压了一半。这般行事,可不像你平日里的作风。”
祁昊将事情瞒得很紧,就连林书远他都一道瞒了。如若不是他察觉不对,让人去查,许是今日就真的赶不过来了。
如果,他再来迟点……
眼前仿佛又出现小姑娘从马上倒下来的情形,祁墨周身气势瞬间凌厉,手上微动,一道银针便刺进了祁昊腿上。
刺痛感席卷全身,祁昊瞬间疼得叫出声。
“不说吗?本王这里有的是法子让二皇子开口,若是二皇子愿意,本王陪着你一道一道试。”
“二皇子”三个字就像嘲讽一般,让祁昊听着更加愤恨。
“我不甘心!为什么,明明已经给了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应该赢的!这天下是我的,是我的!”
祁墨几乎在祁昊刚说完的瞬间便封了他的声音,他眉头皱的很紧,转身往外走,“割了他的舌头。”
答案,想来他已经知道了。
—
明书晗整整睡了一日才醒过来,彼时烈山的混乱已经肃清。
耳边不断有絮絮叨叨的说话声响起,明书晗也分辨不清是谁的声音,只是觉得分外熟悉。
她缓缓睁开眼睛往床边看去,就见明书筠头一点一点地细数着近日发生的事。
从小到大,事无巨细。
明书筠说的起劲,都没有察觉到她已经醒了过来。
明书晗伸出一只手,拉了拉明书筠的袖子,“五妹……”
她话还没说完,明书筠先惊喜地望着她,抬头就往外喊了一声,“二婶,四姐姐醒了!”
外室似乎有碗筷的撞击声,明书晗刚刚半坐起来,便见到叶锦一脸慌乱地掀了帘子进来。
明书晗清浅地笑着,见叶锦进来软软地喊了一句,“娘亲。”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嬷嬷,你去让人请大夫过来,顺便让小厨房做些清淡的饮食。你都躺了一天,想来也是饿了。”
叶锦吩咐了一番,才坐到床边。
明书筠见人也醒了过来也停止了自己的絮叨,掖了掖明书晗的被子,笑着道:“那我先走啦,二婶你们聊吧。”
小姑娘高高兴兴得跳跃着离开,京城的那些是非像是一点都没有影响到她。
叶锦看见明书晗眼里的困惑,笑着看了一眼明书筠跳跃的背影,道:“你走之后不久,瑄王便带着兵马来了。不想安贵妃挣开了绳子,拔了簪子就要刺人。林家公子帮小筠挡了,如今后背的伤还没好。看这样子,我们府上很快就要有喜事了。”
因着近些日子明书筠的沉默,秦氏的态度已经有所软化。如今祁昊已成颓势,林家一门冤案不日就会重审,林书远很快就会恢复自己的身份。
明书筠和林书远之间的阻碍已随着这次谋逆一起消失。
“夫人,御医来了。”
满头白发的老大夫随着丫鬟踏进内室,诊脉后便笑道:“姑娘再喝几副药休息几日就可大好了,夫人也不必再担忧了。”
“如此,便谢谢大夫了。”叶锦向老大夫道谢,着人将老大夫送了出去。
明书晗却是蹙着眉头细想了一番,刚刚丫鬟说的是“御医”?
御医怎么会来府上?
叶锦折身回到内室便见到明书晗皱着眉头思索的模样,大抵也是猜到了她在想什么,便主动解释道:“御医是瑄王派人送来的,你没醒的时候御医就一直待在府上。如今你好了,他便要回宫了。”
祁墨……
叶锦握住自己女儿的手轻轻拍了拍,眼里有高兴,也有藏不住的担忧,“绡绡,瑄王不仅送了御医过来,还派人将西院的人看押住。他的意思是,一切听凭你的处置。”
钱婉和严岚早已为一体,这次谋逆不管她有没有参与,她都逃不过责罚。
只是西院的其他人……
丫鬟很快端着热腾腾的药碗进来,明书晗看着那黑乎乎的药轻轻叹了一口气,拿着勺子搅了搅,等到冷的差不多了,一口便喝了下去。
“咦?”
明书晗看着空空的药碗,眉目间有些诧异。
竟然不是很苦。
“夫人,西院那边又闹了起来。说是三夫人和她身边的孔嬷嬷都想要见您。”
叶锦接过明书晗手中的药碗,闻言表情冷肃了几分,冷淡地问道:“有说什么事吗?”
“孔嬷嬷说,她知道当年的真相……”
叶锦的瞳孔微缩,捏着药碗的手有些用力,一时却没有说见还是不见。
到如今她都没有见过叶宁一面,更没来得及问当年的事。
明书晗看着叶锦沉默的样子,摆了摆手让丫鬟下去,轻轻拽了拽叶锦的衣裳,慢慢地道:“娘亲,我和你一起去。”
事到如今,其实真相如何她早已能猜到几分。
只是,有些事总归得母亲亲耳听见才能真正放下心结。
秋日寒凉,明书晗和叶锦一起踩着落叶走进西院。
短短一日,西院便不复从前的光景了。
整个院子里布满枯黄的落叶,地上还有不知何时破碎的瓷片。院中的石桌旁倒是坐着三个人,用着午膳。外面这么冷,他们也没有进去的意思。
屋里隐隐约约传来人的叫骂声争吵声,和院子的安静仿佛隔在两端一般。
落叶的破碎声惊到了院中的三人。
明书怡很缓慢地抬头,看见来人是谁,复又低下头一言不发,只是却放下了手中的筷箸。
倒是明书敬喊了一声“二伯母”,只是一样的沉默。
西院里只有明书怡,明书敬和他身边的白惜儿是可以随意走动的,只是也出不了西院。
明书怡是一早就被送回西院的,与此同时还有一封和离书。
这些,都是瑄王做的。
明书晗早已在小莲口中知道了这些事。
那日安贵妃帐外,木青安特意凑近了说了一句“小心”,她便知道木青安也是有备而来。
一屋子的女眷,如果当时明书怡没有看懂自己的意思,或许事情不会那么顺利。
祁墨不想她欠别人的,所以把选择权交到了自己的手上。
如今建元帝病重,丞相顾怀一力支持太子祁垣,祁垣虽在东宫,但已大权在握。更何况,还有镇国公府的支持,加上御医亲口所说太子之病已无大碍。
如今已没有什么能阻碍祁垣登基了。
孔嬷嬷被侍卫压着出来,一见到明书晗和叶锦噗通一声便跪了下去,“老奴终于见到二夫人和四姑娘了。”
孔嬷嬷脸上有巴掌的痕迹,发饰衣服都乱成一团,如今更是热泪盈眶。
“你只需与我说一件事,当年那件事是谁做的?”叶锦直接问道。
孔嬷嬷摸了一把眼泪,眼里带恨地道:“是夫人!”
几乎在孔嬷嬷说完的瞬间,屋内便传来激烈的叫骂声,“你这个贱奴,枉我这么多年养你这条狗,到头来你竟然咬自己人!贱奴,贱奴……”
屋里的叫骂声不停,叶锦的脸色已经白了几分,她却还是强撑着问完,“为什么?”
曾经钱婉和她们姐妹二人也算是闺中密友,何至于此?
“当初夫人设计和三老爷有了夫妻之实,借着腹中的孩子成功以正妻的身份嫁给三老爷。可是三老爷风流成性,夫人根本管不住他,而那时二老爷却对二夫人一派真心,甚至为此许诺不纳妾。夫人从一开始接近你们姐妹便是为了得到利处,如今却眼看着你们姐妹二人找到良人,而她一人守着一个不成器的人。夫人嫉妒得发疯,老奴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得到那瓶药。那瓶药有迷情的效用,会让人眼前之人变成心爱之人,借酒起作用。当年,我在叶姨娘的杯中下了那药,这才有了后来的事。”
孔嬷嬷一股脑地将当年的事倒了出来,言辞之中再无对钱婉和明峰的敬意,哪怕他们的儿女正在院中。
叶锦险些站不住,她只觉得眉心抽痛,眼前有些模糊。
嫉妒,竟是嫉妒……
可笑,可笑至极!
叶锦凌厉地看向跪在地上的孔嬷嬷,“玉佩是怎么回事?”
“夫人让人趁机偷了那块玉佩,本来就是想要陷害叶宁。只是当年事发之后,您很是伤悲,即使没有那一次陷害,夫人她也能笃定你再也走不出来。”
所以,钱婉放弃了那次机会。
空荡荡的院中冷风吹过,仿佛连人骨子里的冷意都能勾出来。
明书晗扶住险些跌倒的叶锦,准备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从何开口。
叶锦忽然撇开她的手,勉强扯出一个笑来,“我去里面看看,很快就出来。”
里面的叫骂声不停,钱婉现在的情绪明显十分激动。明书晗皱了眉头,却是什么都没说,摆手让两个侍卫一起跟了进去,看着叶锦独自进了屋子。
孔嬷嬷依然跪在地上,说出所有事情的她像是一下子失去了力气一般,也不再说什么了。
包括求饶的话都没有说半句。
“孔嬷嬷,你很聪明。”明书晗忽的说道。
孔嬷嬷的身子僵了一下,而后猛地磕头道:“我只有一个女儿了,她也只有我这个母亲了。如果我死了,便没有人能护住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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