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子相公 第103章

作者:瓜子和茶 标签: 穿越重生

  可也不能让三爷背这个锅,他提醒道:“秋狩是每年例行的活动,今年皇上并没有明说不办,不如您主动建议取消秋狩,您看如何?”

  齐王眼睛一亮,拍手大笑:“对!不管阴谋阳谋,釜底抽薪总不会错,没了秋狩,我看谁还能耍花招!”

  他兴高采烈去写奏折,李诫叹口气,暗自希望二爷能领三爷这份情。

  还有那个温钧竹……李诫咬咬牙,眼下老子没空搭理你,等老子得胜回京,非把你狐狸皮给扒下来。

  他倒不担心秦王用温钧竹对付自己,他心里明白得很,自从废了大爷,皇上一直手把手教秦王处理朝政,而秦王也很聪明,虽大权在握,但绝不专断朝纲,事事请教皇上之后再做决定。

  所以,就算秦王和温钧竹往来,只怕也是皇上默许的,而皇上绝不会用温钧竹打压自己。

  可是为什么?皇上对温老头忌惮颇深,好容易去了这座大山,干嘛又扶植他儿子?

  李诫左思右想想不通,索性出了大帐。

  今晚没有月亮,星星也没有一颗,山岗上夜风微凉,虽是盛夏时节,身上也倍觉凉爽。

  李诫徐徐踱着步子,边走边想,现在皇上最大的难题,不是民乱,不是立储,而是严重的土地兼并问题!

  近半年的平乱,李诫也在想,一开始作乱的不过就是几个刁民,却是一呼百应,各路人马纷纷跟随,究其原因很简单——活不下去了!

  大片大片的土地被权贵吞并,农民没了地,就没了生计,肯定要造反。

  皇上还没继位前,就意识到这个问题,所以才让他去濠州清丈田地。结果很明了,他败了,丢盔弃甲,从濠州一路押送京城。

  这是他心中的刺,更是皇上心中的刺!

  毕竟想想就能明白,他肯定是奉了主子的令,才会去动这块谁也不敢动的脓疮。

  李诫突然顿住脚步,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涌上心头——难道皇上要用温钧竹揭开这层疮痂?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温老头是致仕,并没有罢官问罪,虽没往日的风光在,却还有以前的底子在。温家是赫赫有名的世家大族,九成九存在土地兼并的问题,如果温家带头清丈土地,归还私自占有的田地,其他高门大户恐怕就得多掂量掂量自家了。

  所以皇上才没往死里整温老头,所以温钧竹才重新被启用,这就是打一棒子给个甜枣,让温钧竹死心塌地给秦王当垫脚石!

  只怕三爷和张妲的亲事,也被皇上算计进去了,不至于让三爷势力过大影响二爷,也不至于岳家不得力,让二爷打压三爷。

  而皇后,此刻还被蒙在鼓里,殊不知她一力主导的婚事,全在皇上的掌控之中。

  李诫啧啧几声,再次感叹自家主子的心计,转念一想,不对,怎能让姓温的小子盖过自己?他要打牌坐上家,截你小子的胡!

  他疾步赶回营帐,觉也不睡了,连夜写了奏折,详细说了自己对这场民乱起因的分析:天灾也好,贪官也罢,都是诱因,真正的原因,就是土地兼并太严重了,已达到祸国殃民的程度,一日不解决,民乱这把刀,就始终悬在脖子上!

  八百里加急,两日后,这封奏折呈递御前。

  不得不说,李诫对皇上的心思,拿捏得太准了。

  早朝上,皇上当众宣读奏折,殿前百官是面面相觑,有几个想反驳的,在皇上能杀死人的眼神下,把脖子悄悄缩了回去。

  温钧竹此刻如遭雷击,面色惨白,冷汗热汗交流而下,朝服都浸湿了。

  旁人以为他怕李诫挟私报复,毕竟前首辅,家大业大,随便查查肯定能揪到错处。

  但温钧竹恨的是,这个李诫,生生抢了自己的头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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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1

  李诫在奏折中,极力主张抑制土地兼并, 彻底清丈全国土地, 清缴查漏, 做到赋税均平。

  他说,纵观历朝历代,从来都是富的少穷的多。如果穷的被逼得没了活路, 个个憋着火, 一旦有个旱涝灾害, 这把火立时就会烧遍大江南北, 若有狡诈之徒乘机而起, 后果将不堪设想。

  此次民乱,就是一次示警。

  再看他辖下的山东, 去年花大力气清缴兼并的土地,农民有地种, 根本不会造反, 所以除了年初兖州那场乱子, 山东绝大部分一直平安无事。

  李诫洋洋洒洒的一本奏折,用的都是浅显易懂的大白话, 却说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让人都找不到理由反驳。

  但早朝上的这些人, 大多是既得利益者,没几个愿意清丈土地的。

  因此百官无人表态,个个垂首不语,一时间大殿内死寂得如一座荒郊古墓。

  温钧竹心一横, 什么也顾不得了,从人群中站出来,打破了这诡异的宁静。

  他赞同李诫的意见,提请自查温家,做世家大族之表率。

  朝臣们一片哗然,谁不知道他和李诫是死对头,为何这二人反倒站在一起了?

  便有几个鼻子灵的官员,嗅到不一样的气氛,心眼也开始转了。

  皇上龙心大悦,狠狠表扬了一番温钧竹。

  见状,那几个官员立即附议,并自告奋勇请旨清丈土地。

  皇上脸色愈加和煦,对百官说,“清丈土地的章程需要仔细商议,这事交给内阁,一个月内拿出条陈。这一个月,你们都去查查自家的田地,有问题自行申报,该补补,该退退,朕不追究你们的责任。”

  当官的都不会太蠢,皇上的言下之意他们自然听懂了:若是过了期限被查出来,只怕项上人头不保!

  是以,虽各自有所不满,但明面上,好歹没人提出异议。

  凭着一封奏折,揭开清丈土地帷幕的李诫,不出意外,再次成为京城的风云人物。

  当然也招了更多的怨恨,那些权贵、世家没几个不咬牙的,都盼着他死于乱军之中!

  但偏偏事与愿违,李诫屡战屡胜,乱民是节节败退,夏季刚刚过去,便收服了整个河南。

  至此,局势逐渐步入稳定。

  立秋时节,吹来的风不像盛夏的风那般灼人,京城的闷热也散去许多,早晚间都有了凉意。

  这天张妲登门,带来了皇上要去秋狩的消息。

  赵瑀不禁大吃一惊,“民乱尚未平息,先前不是说不去了吗,怎么突然改变了主意?”

  张妲悄声说:“是武阳公主建议的,说什么彰显帝王风范,震慑那帮乱民,也让臣民们放心,这场乱子不足为题。”

  这算什么理由!赵瑀摇摇头,无奈道:“太牵强……京中不能无人坐镇,皇上去秋狩,京中谁人主持大局,秦王……留下吗?”

  “我听秦王妃说,秦王伴驾,魏大学士留守京中。”张妲声音越发的轻,“瑀儿,这几天我眉毛眼睛一个劲儿地跳,总觉得要出事。”

  赵瑀安慰道:“外头的事咱们管不了,只能管好内宅,你把偏院的那位看住了,别让她上蹿下跳惹事。反正齐王不在,齐王府你说了算!”

  张妲苦着脸笑道:“我真是小看了殷芸洁,不知什么时候她竟和武阳攀上了关系,如今两人特别要好,经常往来。她打着武阳的旗号,我就是想看,也看不住她啊。”

  赵瑀的眉头也皱起来,说道:“那便找个理由圈住她……拿个错处禁足。”

  “这法子我也想过,可她学乖了,处处行事小心,我根本拿不出她的错处。唉,这个人,心思太深,咱们和她交往那么多年,愣是没看出来!”

  想起陈年往事,赵瑀也感慨颇多,暗暗思索半晌,忽一笑,“有了,你就说给齐王祈福保平安,让她去庙里长住,她总不可能邀请武阳公主去寺庙吧?”

  张妲想想,也觉得不错,“我这就请示母后去,不单她,我也去,一直住到王爷回京。”

  “你……”

  “瑀儿,你别那么惊讶,我是个蠢人,眼界忒窄,与其在京城莫名其妙被人利用,还不如躲到庙里避风头,正好也看着她。”张妲越想越合适,不由笑起来,“我这是学王爷,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赵瑀也没有其他的好主意,只好叮嘱道:“多带些人,切记注意安全。”

  “放心!”张妲满不在乎道,“我去清远寺,那是皇家寺院,先皇就曾在里面清修过,最是安全不过。我再带上两队侍卫,绝对不会出问题。”

  她性子急,说干就要马上干,当即起身告辞,“我马上进宫,最好后日就能走,唉,可算离开这个是非地儿喽!”

  赵瑀莞尔一笑,指着她说:“你和齐王真不愧是夫妻,脾性一样一样的,别人看重的权势,你们只觉得是麻烦。”

  张妲一怔,缓缓道:“权势并不是麻烦,只是被有权势的人操控,才是麻烦。瑀儿,我不愿成为家族的棋子,他也不愿成为别人手中的木偶。这一点,我们俩倒是真的像。”

  赵瑀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起身挽着她的胳膊送她出去。

  秋空澄净如洗,几缕薄云轻飘而过,柳叶已渐渐发黄,枫叶也开始染红,甬道两旁的灌木丛依旧绿幽幽的,四周很静,只能听到二人的脚步声,偶有几声草间秋虫的鸣叫。

  “别送了,”张妲指着前头垂花门笑道,“我都看到马车的影子了,就这一小段,剩下的路我自己走吧。”

  赵瑀点点头,松开手。

  飒飒秋风卷地而起,拂动张妲的衣袖,翩翩欲飞。

  赵瑀看着她的背影,心头没有来的一沉,忍不住扬声叫道:“妲姐姐,保重呐!”

  张妲回身看过来,扬起手挥了挥,满脸的笑,无比的轻松,“我走啦!”

  她的身影,终是消失在垂花门外。

  赵瑀有些茫然地望着她消失的方向,一阵淡淡的哀愁渐渐袭上心头,许久,才拖着发麻的脚步回去了。

  过了三日,张妲果然带着殷芸洁,以祈福的名义住进了京郊的清远寺。

  赵瑀更觉得心里不太好受,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胸口就像压了块大石头,沉甸甸地让人喘不过气来。

  好在这种情绪并未持续太久,金秋九月,李诫派人给她送来一份大礼。

  他竟把山东巡抚衙门的那棵梧桐树移了过来!

  千里迢迢,数十人一路小心翼翼护送,花费几百两银子,只为把一棵梧桐树栽到赵瑀窗前。

  别说惊呆了旁人,就是王氏也不理解。

  她提醒女儿,“一棵树而已,哪儿没有,为什么非要从济南移植?你看这一路兴师动众的,不太好吧,会不会有人说闲话?会不会有人参姑爷一本?”

  赵瑀半是解释,半是安慰,“这棵树是我们自己买的,一路的花销也是我们自己承担,就算有人想弹劾,他用什么理由弹劾?顶多说李诫几句行事嚣张罢了,对一个总督而言,这不算什么。”

  王氏这才算放下心,因笑道:“我记得在赵家,你窗前就有棵梧桐树,夏天一开花,满院飘香,你从小就喜欢在树下玩。唉,也不知道那棵树现在怎么样了……”

  赵瑀没言语,只盯着窗外的梧桐发呆,好像想到了什么人,噗嗤一笑,“是啊,赵家,我唯一惦念的就是那棵树,如果可以,我想把那棵树移过来。”

  王氏连忙摆手,“千万不要,你父亲不来找咱们,我就谢天谢地了,咱们可千万别主动招惹他们……万一粘上甩不掉可怎么办?”

  “我就随口一说,看把您吓的,好好,我不去找他们,您且放心就是。”

  此时京城风云莫辨,赵瑀确实不想节外生枝,便把这事放下了。

  秋季多雨,过了重阳节,京城阴雨连绵,大半个月竟没有一日晴好,秋狩一拖再拖,终是在九月下旬,皇上的御驾踏上了北去的路途。

  皇后没有随行,武阳公主、秦王妃跟着去了。

  半数京官伴驾,温钧竹也是其中之一。

  大部分的宗亲权贵,也呼啦啦跟着凑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