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瓜子和茶
妙真低着头给李诫问好。
蔓儿说:“这也是个可怜人,爹娘都死了,没办法才遁入空门,可惜这么个水灵的丫头,一辈子要守着孤灯过了。”
李诫不以为意笑笑,“还俗不就得了?”
妙真迅速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帘,轻声说:“没去处,还俗活不了,不如侍奉菩萨,还能有口饭吃。”
李诫没说什么,抬脚往里走,蔓儿忙跟着伺候,妙真犹豫了下,也低头缀在他身后。
他站在廊下重重咳嗽了下,没进屋,。
慧心法师收了尾,缓声道:“天色不早,今日就讲到这里,施主是有慧根的人,下月初一,揽玉庵有法事,请施主拨冗前往,聆听佛音。”
赵瑀算是明白了,如果自己不去,这位法师定然会日日来给她讲佛经,只得笑着应了。
石太太拍手笑道:“这可是难得的法事,县里的太太小姐们都要去的,正好我介绍她们给你认识。”
送走这两位,赵瑀苦笑道:“京城也有不少人家信佛礼佛,但濠州这地方太奇怪,好像不信佛就是异类。而且这位慧心法师,态度咄咄逼人,不像修行之人。”
李诫半靠在安乐椅上,翘着腿,还是嘻嘻哈哈的样子,“出家人也要吃饭啊,真正的苦行僧没多少,大多数是靠香火钱过活,自然变着法儿要钱。不过南翠山风景很美,你去散散心也不错。”
“你心情不错,衙门的事务理顺了?”
“没有,还是两眼一抹黑,那几个官吏只会说一切太平,百姓安居乐业。我寻思我不能总听他们说,得亲眼去下头看看才行。”
李诫目光霍地一闪,直起上身说,“东大庙晚间有夜市,一直开到亥时,咱们也别吃晚饭了,去那里逛逛去。”
赵瑀从没有逛过夜市,顿时来了精神,满身的疲惫困倦不翼而飞,换了衣裳就要走。
蔓儿榴花都眼巴巴瞅着他俩,非常想跟着去,李诫大手一挥——给我老实看家!
天色尚明,华灯未上,东大庙这里已是十分的热闹。
沿街两行摊位,书画、瓷器、烟草、花草……应有尽有,赵瑀何曾见过这些,东瞧瞧西看看,兴奋不已。
卖花的小丫头挎着篮子走到李诫面前,“老爷,给太太买支花吧。”
篮子里是些常见的花草,看样子像是路边采的,不值几个钱。
李诫给她几个铜板。
小丫头高兴坏了,抓起一大把塞到李诫手里。
李诫拿着杂七杂八的野花野草,看上去有点傻。
有的路人开始发笑。
赵瑀看不过,“给我拿着吧。”
“不用,咱们往前走,前面更热闹。”李诫跟在她后面,怀里一捧花草,手指上下翻飞。
果不其然,卖蝈蝈的、卖雕刻的、卖药的,还有杂耍卖艺的、弹弦子卖唱的,一片人声嘈杂。
赵瑀听着吆喝声,也颇觉有趣。
“耗子药,药不死耗子你药死我。”
“诶——,看看簪子镯子嘞,铜鎏金铜鎏银了啊,露出铜色我不要钱送你了啊!”
“百补大力丸——,谁用谁知道,专治肾亏肾虚,走过路过的汉子们不要错过!”
赵瑀问李诫,“大力丸是什么药?听上去是补药。”
李诫干巴巴笑了笑,“老头子用的。”
赵瑀似懂非懂,却看见道旁有卖泥人的,一时有些发怔。
“喜欢?”李诫走过去拿起一个,“我记得你房里原先有几个,留在赵家没带吗?”
赵瑀不自然笑笑,“我放到母亲住的庄子上了。走吧,我不喜欢泥人。”
李诫诧异道:“你明明归置得很小心,我以为你喜欢……”
赵瑀默然了会儿,“走吧,我有些饿了。”
不多远就是个馄饨摊子,散发出馋人的葱香味。
一碗馄饨下肚,李诫又捧着几个纸包过来,云片糕、桂花糖,还有几样不知名的吃食。
赵瑀摇头:“不行了,我吃撑了。拿回去给蔓儿她们尝尝。”
“我买给你的,不给她们。”李诫笑道,“我给你的东西,只能你用,别人要用,我会生气的。”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一盏盏羊角灯挂在小摊贩前,连绵一里多长,街上熙熙攘攘,行人如织。
李诫怕挤到赵瑀,双手虚护着她,穿过人群,两人走到僻静的街巷口。
赵瑀的神情看上去不如开始高兴,有些郁郁。
李诫不知道为什么,“你怎么了?”
“没有,只是想起过去的事情。”赵瑀叹道,“我现在过得开心,很舒畅,也希望那个人过得好,他不是什么坏人。……我这样说,你会不会生气? ”
李诫知道她说的是温钧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赵瑀会突然提起他来,但她说“现在过得很开心”,这一句话就足以让他所有的不快都消散于风中。
他哈哈笑道:“我不会生气,我才不会和他一般见识!不过我也希望他过得好。”
李诫是真心这样想的,温钧竹过得好,最好有个心上人,这样他就不会肖想赵瑀!
赵瑀笑了笑,“我就知道你是个心胸开阔的君子!”
一顶花环轻轻落在头上,赵瑀扶了下,讶然道:“这是刚才买的野花?”
“嗯,喜欢吗?”
赵瑀用力点点头,笑容大大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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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6
今晚的月色很好,如水的月光泄下来, 万物都好似蒙上了一层青色的纱幔, 朦朦胧胧的, 似真似幻。
赵瑀眉眼飞扬,眼中波光流转,比月光还要美丽。
赵氏女自幼须熟读《女论语》, 秉承的是“行莫回头, 语莫掀唇”, 赵瑀也是如此。
常年下来, 她很少大笑, 即便是很欢喜的时候,也必是捂着帕子、遮着扇子笑。
这样不加掩饰的笑还是第一次。
李诫呆呆立着, 不觉看得出神。
被他不错眼地盯着,赵瑀脸上一阵发热, 收了笑, 悄悄摘下头上的花环, 转身攸然而去。
朦胧月光下,她纤细的身影更显得飘忽不定。
李诫没由来的心头一阵急跳, 快步追过去, “慢点走, 前头人多别走岔了……来,袖子给你,拽紧了别撒手。”
亥时将近,喧闹的东大庙渐渐复归宁静。
二人走在归家的路上, 大部分人家已关门闭户歇下,黑乎乎的灯火也很稀少,偶尔传来一两声犬吠间或婴儿啼哭,反而给夜色更添几分沉寂。
与刚才的热闹嘈杂相比恍若隔世,赵瑀忽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下意识将李诫的袖子抓得更紧。
李诫回头望了一眼,没说话,放慢了脚步,尽量离她更近些。
嘎吱吱,道旁一家宅院的后门缓慢地开了。
李诫警惕心重,立时拉着赵瑀躲在墙下的暗影中。
一条人影从内闪现,看身形是个男人,他左右望望,招手引两个女子出来。
那矮个儿女子走路姿势颇为怪异,岔着腿,佝偻着背,走几步就要倒下似的。
不多时他们就消失在巷子口。
从这家后门经过时,李诫扫了几眼,小小一扇黑漆木门,时下最常见的庶民院门,没什么特别之处。
赵瑀说:“也许人家是邻居,晚上过来串门子。”
李诫笑道:“或许吧,不过我总觉得有点怪,明个儿让人查查。”
第二天他果然叫王五去盘查,得知那里是一户普通的小商户,前店后院,晚上店门一关,家里人都从后门走。
如此,昨晚那一幕倒也没什么奇怪。
李诫便没有继续深想,唤来刘铭问道:“会打算盘吗?”
“诗书自不必谈,玄学风水、星历算数,就没有我不会的!”
“行,那你把近十年的账目给我盘一编,七天的功夫够不够?”
“十年的账目?!”刘铭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指着自己鼻子道,“我一个人?”
李诫眼中明显闪着揶揄,“你不是什么都会吗?没关系,大不了我另请高明。”
“哼,你当我瞧不出你什么意思?用不着激我。”刘铭神色旋即恢复往日的高傲,不屑道,“不就是又想查账又怕他们捣鬼么!七日就七日,我非掏出他们的牛黄狗宝来不可!”
说干就干,刘铭拄着拐“笃笃”走到门口,猛想起什么似的叫道:“给我找一个打下手的,要识字的,还得伶俐,最好会伺候人的。”
“啧,直接说要蔓儿不就得了!”李诫做了个赶人的动作,“吃过午饭就让她过去。”
刘铭意味不明笑了下,“阃令大于军令。”
李诫没听懂。
刘铭冷哼一声,昂首而去。
晌午用过饭,李诫和赵瑀说了借用蔓儿的事,赵瑀自然不会拂了他的意思。
蔓儿无可无不可,按她的话说,主子吩咐,她做奴婢的必须遵从。
赵瑀弯弯嘴角,没有夸奖她的忠顺。
赵瑀始终不能完全信任蔓儿,但李诫既然说她人不坏,自己就姑且相信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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