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邈邈一黍
原本在来柳州城之前,他没指望母亲会给他安排书童,甚至都做好了没有护卫送他去考试的准备。
大伯对他确实是恩重如山,这些事情于大伯而言,可能没什么负担,但是对他来说,恩惠却是实实在在的,既少了风险,也节约了时间。
倘若大伯不管的话,他就只能自己去找人牙子挑书童,可能还要挑几个护卫,这些开支哪怕父亲可以报销,但是他还真不怎么信任自己挑人的眼光,更不知道如何管教一个新人。
怕他手里的银钱不够用,大伯已经给他塞过好几次银票了,拒绝都拒绝不了。
这哪里是当大伯的,他父亲都不曾有过这份心意。
总之这些琐碎的事情如果没有人管的话,真的是让人头大。
“过几日你们就要出发了吧,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说话。”孙行川很是热情。
妻弟是个有能耐的,别看年纪小,又是第一次参加府试,可光看魏大伯和堂兄对这个妻弟的态度,就知道绝非是泛泛之辈。
更何况人家已经取得了县案首,府试不出意外的话,肯定能过,过了府试便是童生,十一岁的童生,还是挺让人稀罕的。
不过,孙行川在知道魏定这位堂兄要跟过去陪考的时候,惊的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柳州城谁不知道知州府的独苗苗身子骨不好,虽然没有到整天吃药的程度,可也是经常生病,能陪人去考试,来回走这么一遭,足见交情。
这人跟人还是不能比的,他夫人跟人家还是姐弟呢,就没有这份本事,知州府里头也就老太太因着血缘关系,平日里会惦记着他夫人,时不时的把人喊到府里去。
这其中的缘由,孙行川再清楚不过了,还不是因为自家夫人那个脾气,他都没法想象岳母是什么样的人物,才能把女儿教成这样。
明明除了家世之外,什么优势都没有不是吗,何必傲成那个样子呢,在他们家这样也就算了,在知州府同样傲气,那就是傻了。
白马山还是挺热闹的,爬山的人很多,大都是冲着上面的白马庙去的,求平安的、求子的、求金榜题名的、求财源滚滚的、求一帆风顺的……
这世上倘若真有神佛,大抵是忙不过来的,信徒太多,愿望更多。
魏时随大流跟着在佛前拜了拜,压根儿就没许什么愿望,比起神佛,他还是更相信自己。
——
因为魏定身子骨不太好,一行人出发的要比魏时之前的计划早两天,一路上走走停停,累了就歇着,绝对不在野外过夜。
“我哪有这么娇气,这都已经四月份了,还能得伤寒不成。”
堂弟在这方面太过小心翼翼了,魏定有些哭笑不得,他又不是泥捏的,哪用得着这么仔细。
“小心无大事,反正时间来得及,停下来的功夫还能安静看会儿书。”
魏时不是急性子,早几天到和晚几天到也没什么区别,左右误不了事。
明明自己才是当哥哥的,魏定却觉得有种当成弟弟被照顾的感觉,虽然被比自己小九岁的人照顾有些奇怪,但是这感觉还不赖。
“相信我,别人说是府试了,就是殿试对你来说也不在话下,日后肯定可以骑着高头大马在御街游行。”
这期望可不是一般的高,本朝能骑着高头大马在御街游行的只有一甲进士才可以,每三年一届,一届只有三个人,状元、榜眼、探花。
这三个不管是哪一个,拿出来都是天下读书人向往的目标。
魏时还真没敢这么想过,他上辈子在高中卯足了劲儿,也就只考上了一所985高校,那所学校在省内还是数一数二的,但是放到全国就不够看到了。
状元、榜眼、探花可是从全国里头筛选出来的前三名,这么宏伟的目标,实在是不太敢想。
他的榜样一直都是大伯,二甲进士已经很厉害了,每三年才出那么几十个人,他削尖了脑袋卯足劲儿往里钻,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达成。
一甲,离他太远了。
并非是魏时妄自菲薄,天底下从来都不少聪明人,有一些有生在底蕴深厚的书香世家,接受的教育更早也更深刻,他卯足了劲儿的同时,人家有可能也卯足了劲儿。
他本来以为自己给自己定的目标已经足够宏伟了,没成想堂兄对他的信心这么足。
魏时摇头又摆手,“这期望太高了,我都没敢想过,大哥可别对我抱这么大的信心。”
刚刚启蒙的小孩子可以信誓旦旦要考状元,但是读过几年书之后,就很少再有人觉得自己能考状元了。
难得见堂弟有这么孩子气的时候,魏定倒是乐了,“有什么不敢想的,路是人走出来的嘛,不到那个时候,怎么能知道自己的潜力有多大。”
他是真的看好自家堂弟,他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要说的基本功,还真不如比他小九岁的堂弟扎实。
而且比起天资,在自律方面他是远不及堂弟的,在堂弟这么大的时候,若不是父亲要求严格,他是很难坚持日日读书的,偶尔还会躲懒。
但是堂弟不一样,在柳州城的这段时间,自律的都不像是一个十一岁的少年,近乎严苛,除了重大的日子之外,堂弟每天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读书上,剩下的也就是吃饭和睡觉了,像今天这样腾出时间来爬山的情况,基本上是没有过的。
一甲进士,虽然听起来遥远飘渺,但如果连堂弟这样的人都不能考取的话,他很难想象还有更自律更优秀的人。
第13章
堂兄对自己这么有信心,魏时虽然高兴,但并没有起骄矜之心,天大地大,什么样的俊杰没有,他可不认为自己一定是那个佼佼者。
正是因为多了一辈子的经历,魏时不可能像一个真正的十一岁小孩子一样,被周围的人夸几句,便不可一世了。
他太明白自己现在的优势是怎么来的了,跟真正的天才比起来,他差的还远着呢,如今不过是仗着有上辈子的记忆,自幼读书就很用功,学习上又有着自己的一套方式方法,说句不太好听的话,不过是笨鸟先飞罢了。
如今也不敢歇下来,只能是扑拎着翅膀,使足全身的力气,能比旁人飞得多远就飞多远。
府试的报名跟县试比起来是差不多的,唯一不同的是,要多找一名禀生作保,当然了,只有通过了县试,才有报名参加府饰的资格。
这些事情就不需要魏时操心了,大伯早就已经找人帮他安排好了,他只需要好好待在院子里复习。
魏定虽说已经是秀才了,但是这会儿能帮上的忙实在不多,除了让下人照顾好堂弟之外,便是一再嘱咐堂弟,考试的时候千万不能紧张。
“府试跟县试不同,不允许带任何东西进去,笔、墨、特用的纸张都是由考场提供,第三场需要考两天,过夜所需要的棉被也是考场提供,到时候有什么不合用的东西,一定要及时提出来才行。”
魏定说起来还心有戚戚,“当时跟我一个考场里的考生,发下来的笔就出了纰漏,笔尖不顺,写起字来费神,压根就没能把考卷做完,出了考场,才抱着家里人哭诉。”
“试卷都交上去了,人也出来了,这时候再哭有什么用,这种情况,一定得早早的告知巡场的衙役,万一出了纰漏,一年的功夫可就糟蹋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