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邈邈一黍
在把试卷做完之后,魏时难得的没有提前交卷,哪怕试卷已经翻来覆去检查了十几次,最后交卷的时间也越来越近。
不只是魏时如此,其他的考生同样也是如此,有的像魏时一样翻来覆去的检查试卷,有的虽没有写完,可瞧着已经完全写不出东西了,抓耳挠腮,好不可怜。
可就算是如此,在这最后一天里,也没有人提前主动交卷,衙役也甚是能够沉得住气,来来回回的巡场,接近臭号的时候,捏着鼻子也要走一趟。
一直到考试结束,大家这才任由衙役把试卷收起来,不在考舍里头消磨时间。
魏时是看着衙役把自己的试卷收上去之后,这才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跟进来时的井然有序不同,走出考舍的时候,可就没什么秩序了。
人挤人不说,紧挨着臭号的考生,身上还散发着不可言语的味道,莫说是挨着走了,靠得近一点儿,就能够熏着人,偏偏人这么挤,想往旁边挪几步都不成。
魏时几乎是憋着气走出来了,到了外面,长吸一口气,可算是解放了,不光是鼻子放松,身心都放松了这种考完试之后独有的愉悦感,真真是妙不可言。
这两场考试,最幸运的地方大概在于每一场都离臭号有很长一段距离,做试卷的时候不至于受折磨,当然如厕的时候,那就不可避免了。
过了院试,便是正儿八经的秀才了,跟童生比起来,秀才才是真真正正跨越了阶级的,才是‘士’这个阶级当中的一员。
当然了,魏家有知州、有知县,从这方面来讲,魏时哪怕不读书,托父辈的福,也在‘士’这个阶级里头,只不过拿了秀才功名,就更加的名正言顺了。
虽然考试结果还没出来,魏时不确定自己是否可以拿下小三元,但秀才功名,他势在必得。
魏家的下人早就已经在外面等着了,元宝带着人过来,直接上手把少爷搀起来,架的人往马车那边儿走。
不独魏时是这个待遇,周围多的是有这般待遇的考生,还有被背过去的呢。
在考舍里头待了这么久,再好的身子骨,这会儿也觉得累了,更何况,读书人大都体弱,身子骨健壮的可没几个。
托院试的福,魏时在古代也经历了一场交通堵塞,外边来接考生的马车牛车实在是太多了,还有抬轿子的,全都是大家伙,再加上挤挤压压的人群,硬是把街道给堵上了。
没车没轿的人还好,一个人好歹还能挤出去,车马轿子可就真真是陷在这里头了。
没有衙役管控秩序,也没有排场大的勋贵人家能派出人手来清理街道,只能是等着人群散了,车马轿子慢慢的往前走。
这年头可没什么交通规则,更没有什么红绿灯,谁都想着早点回去,见缝插针,谁也不让谁,魏时一开始还有兴致坐在马车上看稀罕,后来干脆卧在马车里睡着了。
甭管是现代,还是古代,堵车都是件消耗人耐心的事情。
魏时是被饿醒的,醒过来的时候没在马车上,已经是躺在自个梨花木的大床上了,屋里还燃着助眠的熏香,要不是腹内空空,大概能睡到明天去。
“少爷醒了,厨房的粥正热着呢,这就给您端过来。”元宝赶紧道。
厨房那边是早早的就已经吩咐好的,熬到糜烂的粥一直在炉子上温着呢,并非是魏家没有银钱了,吃不起鸡鸭鱼肉,单单熬一锅粥出来。
而是大夫早先吩咐过的,在考舍里头吃不到什么好东西,人又紧张,所以这头一顿饭不宜吃得过于油腻,一碗素粥下去,也能清清肠胃。
等到晚膳,就能好好吃一顿了。
说是素粥,里面的东西却不少,枸杞、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山药、桃仁,不知道熬了有多久,已经完全炖烂了,配料和米融到了一起,都快分不清楚哪样是哪样了。
魏时三口两口的把一碗粥喝进肚子里,慌着去沐浴换衣,另一边也没忘了让人把床被换了。
他虽然闻不到自个身上的味儿,但是想想也知道,这么几天的功夫,肯定是酸臭难闻了,再者,身上也着实是腻的慌。
第18章
跟上次参加完府试不一样,院试结束之后,魏时四处闲逛之余,没少收到同届的帖子。
文人嘛,考完试都喜欢放松放松,名头也是五花八门,有办文会的,有约着要出去一块儿踏青的,还有要在放榜之前去寺庙里拜一拜的,最夸张的是,还有以乐会友的,不拘是什么乐器,自个儿备着,到时候展示一番。
啧啧,文会魏时是不爱去的,其余的请帖,倒是挑挑拣拣去了两三场,不过参与的人大半都是相同的。
文人的圈子说广也广,但凡是读书人,坐在一块总有能聊的,可要说小也真小,真正能聊到一块儿去的,还真没几个。
正是因为知己难寻,所以才有了酒逢知己千杯少。
魏时没想着可以找个知己,他和这些同年相处的时间都太短了,交谈的时候根本就不敢交心,何谈知己。
瞧着别人亲密交谈的时候,魏时还真有些想燕县的那些小伙伴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同窗,感情总归是不一样的,如今虽有书信往来,可想要见一面却太难了。
他没时间回燕县,燕县的小伙伴也不可能千里迢迢跑到柳州城来。
而且在众多的同窗里头,他是唯一一个取得童生功名的,一步错过,步步错过。
乡试、会试、殿试,终有一日,他会去到京城,燕县那个地方,哪怕有那么多同窗在,能不回去,他也不想回去。
参加了几次聚会之后,魏时的情绪反倒是低落下来了,以至于连身边的下人都谨言慎行了不少。
放榜之日,元宝都不敢表现的特别积极,虽说也是早早的在榜单前面等着,可态度却是小心翼翼的,一点儿都不敢声张。
榜单前面是挤挤压压的人群,魏时站在茶楼里,连榜单的边边角角都看不到,肖想了将近一年的小三元,如今到了尘埃落定的时候,魏时反倒是没有那么期盼得案首了。
左右该使的力气都使完了,尽人事,听天命,他这会儿除了稳住心态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元宝没有像上次一样大喊,但面上仍旧是掩不住的喜色。
得,肯定是中了,但绝不是案首。
“恭喜公子,一甲第二名。”元宝说这话的时候都不敢嬉皮笑脸,腰弯下去,脸上的喜色收不住,可声音却是严肃的。
公子接连拿下县试和府试的案首,旁人不知道,他这个做书童的却晓得,公子这一次的院试,也是奔着案首来的。
一甲第二名,仅次于案首,对旁人来说,可能是个不得了的好成绩,但是对奔着案首来的公子而言,恐怕并不美满。
尘埃落定,魏时确实觉得结果不怎么美满,若是拿了案首,便能成就小三元的美名,但一甲第二名,就差这么一点点,就跟小三元无关了,跟榜单上的最后一名也没多大的区别,同是秀才,可不影响下次乡试。
攒足了力气,一拳头挥出去,却没能把目标打倒,这滋味儿着实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