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邈邈一黍
不过这一本书读是读完了,只是囫囵吞枣,什么味儿都没咂摸出来呢。
要想运用到自己的文章里,谈何容易。
魏时不想直接把里面的句子抽出来,不懂装懂的堆砌出一篇策问。
可也不能什么都不写,再怎么样态度总是要拿出来的。
魏时也是没法子了,干脆避重就轻,不写如何治理黄河水患,而是写黄河水患会给朝廷和百姓带来什么样的危害,以及怎样尽可能的去解决这些危害。
首当其冲的就是两岸的百姓,良田被河水掩盖、冲灌,不能耕种,这已经不是减产的问题了,而是赖以生存的根基都被动摇了。
这部分百姓必须得到妥善的安置才行,同样他们也是对黄河水患最为痛恨的人,如果筑堤防水的话,朝廷出银两聘请这些人做工再合适不过了。
一方面,这些百姓通过筑堤做工可以赚得银两,这也算是朝廷赈济灾民的一部分,而且比起直接拿银子施予,这样以工代赈的法子应当更为合适一些。
另一方面,这些饱受黄河水患痛苦的百姓,在筑堤做工的时候,可能比负责的官员都要尽心尽力,不光可以缩短工程时间,另一方面也可以保障工程的质量。
除了两岸的百姓之外,另一个深受影响的就是航运了,隋朝有大运河,到了唐周时期,也开凿了不少的小运河。
到了本朝,便形成了以黄河和南北大运河为主的航运体系。
黄河泛滥,这些航运自然也就受到了影响,走船的商人受到了影响,需要走河道运送商品的商人,同样也受到了影响。
而不管是这些商品原产地的百姓,还是要出售商品地方的百姓,也都受到了影响,前者收入锐减,后者生活不方便。
最后受到影响的就是朝廷了,农民失去土地,向朝廷缴纳的税也就少了,商人流通的货物减少,朝廷方面的税收也跟着减少。
为了赈济灾民拿出来的银子,这些也都得算到朝廷的损失里面去。
故此,黄河水患带来的危害是巨大的,牵扯到的不只是两岸的百姓,整条商道的百姓都会受到影响,进而影响到整个朝廷。
魏时把这篇策问改了又改,说实在的,他本人并不怎么满意。
毕竟沈大人给的题目是关于黄河的治理,而并非是黄河水患带来的危害。
他这基本上就属于跑题了,要是真放到科举考试上,这篇策问得不了多少分的。
但是如何治理黄河,他实在是没有头绪,也一点都不了解,与其硬着头皮胡诌,还不如就……跑题了吧。
魏时再次到沈府的时候,是顶着俩黑眼圈去的,熬了一整夜,早上吃了点东西之后,又接着改文章,从昨天到现在还没睡过觉呢。
再加上,他从柳州城一路赶到京城,中间没有做停歇,到了京城之后,也没怎么修整,就直接到了沈府。
再怎么年轻,这会儿精神上也有些不济了。
不过,拿着这手里头跑了题的策问,魏时内心实在忐忑,既怕被斥责,又怕惹得人家连斥责的心思都没有了。
沈大人跟魏时想象中的不太一样,甚至是跟大多数官员都不太一样。
黑瘦。
除了那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还有打理得当的胡须之外,跟种地的老农民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露在外面的皮肤黝黑,整个人干瘦,虽然是那种特别精壮的瘦,但是似乎没有哪个官员是这样的,也没有哪个富家老爷是这样的。
最起码魏时之前从未见到过。
不得不说,一见面魏时就被震住了,如果不是风雨里雨里的在外面跑,这位已经官居正三品的右侍郎也不至于如此黑瘦。
跟美丑没有关系,魏时心里头涌现出来的是敬重、震撼以及向往。
他这些年拼了命的读书,就是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做官,能够彻底父亲和母亲弄出的烂泥里挣脱开来,不必终日再过那种连吃饭穿衣都要看脸色的日子。
但是等到做了官之后呢,汲汲营取,不断的往上爬吗,就好像打怪升级一样,一级一级的往上蹦,一直到最高点。
这样的志向没什么不对,只是跟魏时本人的理念不太相符。
他不是一个向往高位的人,就像上辈子,选择古汉语专业,也只是因为喜欢,没想过去做官。
这辈子之所以会选择这么一条路,更多的是情势所迫。
但是如今看着沈大人,他好似是为之后找到了另一种活法,哪怕辛苦一些,但是能够这样兢兢业业的做一些实事,能够为后世留下一些东西,真的比汲汲营取的谋求高位要强。
魏时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纸张递过去了,满脑子都是未来的打算。
“不必叫我大人,我同你伯父是多年的好友了,虽然分隔两地,久未能见面,但时常有书信往来,你也叫我一声伯父吧。”沈舟态度很是宽和的笑了笑。
“沈伯父。”魏时从善如流,比起‘大人’这样的称呼,当然是‘伯父’要更亲近一些,只是未经允许,他也不能上赶着往上爬。
“这就是你写的策问?我得慢慢看,你先在我这书房里找本书,坐到一边翻翻。”
好吧,就像是一个亲切的邻家大伯一样,一点都不像是出那么难策问题目的一个人。
沈伯父书房的书架够大,里面摆满了书,大多数都是魏时没有见过的,看名字不光有治水相关的书籍,还有手工作坊、种植、喂养家畜……各种各样的书。
涉猎可以说是相当广泛。
魏时昨天,一本治水的书看到半夜,如今想起来脑子还觉得有些混沌呢,有些句子,字个个都认识,句意也能弄得通顺,但不代表着就能理解了。
这就跟算学题一样,能够看得懂题意,然,不会解,能有什么用。
所以今日魏时刻意避过了这些,他没怎么接触过的相关书籍。
只拿了一本论语,这属于入门级别的书,开蒙的头一年就要学,魏时早就已经倒背如流了,看这个总不会让他觉得头大。
时人都有在书页上批注的习惯,因此不出意外,这本论语上也做了密密麻麻的批注。
圣人曰,温故而知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