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启夫微安
祖孙正在哭,忽地响起一阵婴孩儿嘹亮的啼哭。
长公主一愣,抬起头:“……这可是,可是那俩孩子?”
长安垂下眼帘,点了点头。
长公主又惊又喜。长安瞥了她一眼,听不出意味地淡淡道:“周修远不准孙女留下孩子,若非孙女以死相逼,他们早就画作一滩血水。不过留下也无用,周修远厌恶他们,绝不会叫他们活到成年的……”
这一瓢冷水泼的,长公主脸上顿时没了笑意。
她低头凝视长安。
长安低头摩挲着手腕上血玉珠串儿,仿佛早已经看透结局。
内殿一片寂静。
须臾,长公主冷冷地开了口:“祖母定会说服刘太后出面,你且护好了两个孩子。”
第一百二十一章
长公主去看了两个孩子, 爱不释手。
姜家多少年没有过孩子降生, 虽说这俩孩子有一半周家的血统,但在长公主眼中,这就是姜家的后代:“瞧, 你瞧瞧, 俩孩子长得多好啊!”她看着孩子, 仿佛一下子焕发了生机一般, 脸上眼里都是光彩。
紫怨蓝欲守在一旁, 默不作声。
长公主硬是在偏殿坐了好一会儿, 直到俩孩子都睡了还趴在摇篮旁边盯着瞧。长安留她用了晚膳,用罢了晚膳,她又跑去偏殿坐。天擦黑才依依不舍地出了宫。紫怨蓝欲欲言又止地看着她离开, 对视一眼, 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主子的事儿,她们也插不上嘴。
约莫三天,长公主便给了准信儿。刘太后答应了。
长安欣喜若狂,这事儿顺利得出乎了她的预料。见到长公主的当场,长安便扑通一吓跪在了她面前。长公主见不得她这般,连忙将人给扶起来。
说服刘太后出面并非易事。刘太后虽说不掺和朝堂之事,却也是不愿看到同室操戈的。当众揭露周修远弑君会引起朝堂震动不说, 指不定就给了暗中窥视之人可乘之机。长公主说动了刘家人,联合刘家子侄,最后还是说服了刘太后出面。
于是四月底,久居相国寺的刘太后突然搬回皇宫。
周修远的生母早在十几年前便已作古, 整个大盛就一个圣母皇太后。周修远哪怕为做天下表率也得做出一副至孝的模样来,亲自去宫门口迎接太后圣驾。长安得到刘太后归宫的消息已经是次日,只是康寿宫请安之人络绎不绝,她只得再等一段时日前去拜访。
刘太后见到瘦得仿若皮包骨的长安之时唏嘘不已。早在长安十四岁第一次见到长安,她便惊觉此女容色太盛,往后必招祸端。如今看来虽非自愿,却是果然如此。
长叹一口气,她摆了摆手,示意宫人全部退下。
长安知她心中对她不喜,自做不出那等苦求的姿态。恭敬地将证据以及夜枭抓到的人证一并提到刘太后跟前。刘太后回来之前已听长公主说过事情的始末,此时不过是补充。康寿宫的香炉里檀香袅袅,弥漫在鼻尖,一股沉闷的味道。
刘太后听完,沉默不语。
弑君此事非同小可,要在天下人面前揭露周修远的罪恶并非一蹴而就的。如今朝堂上下都认可了周修远这个国君,宫里宫外也全由他把持。他们贸然拿着所谓的证据去找周修远对峙,只会落到一个被反扑杀的结果。
刘太后沉吟片刻,忽然问道:“你是如何打算的?”
长安愣了一愣,她自然是打算事先散播舆论,说动司马家暗中调动兵力预备。苏家煽动天下读书人,利用舆论造势。长公主带领周姓皇室宗亲,刘太后联系刘家以及刘家交好的世家。联手对周修远发难。然而她心中的这番打算,在对上刘太后意味深长的视线之后,突然有些说不出口。
刘太后带着甲套的小拇指高高翘起,仿佛看透长安,锐利得仿佛两把最锋利的刀子。
长安低着头,直说单凭太后做主。
刘太后看她这幅风一吹便倒的模样,心也软了。若非逼到份上,姜家这心性还算老实的丫头也不至于钻营这些。沉默许久,她心中叹了一句:这究竟闹得什么事儿啊!
诚如长安所想,要对付周修远,务必要从长计议。
这件事她既然打算插手,在回宫之前,刘太后与长公主便已经做通了刘家和皇室宗亲的准备工作。至于苏家与司马家,司马家得知了十九的现状,早就对周修远不满。苏家她们出面不如长安出面管用,自然得长安亲自去求。
心里这一番辗转思量,她摆摆手示意长安先行告退。
长安知道这事儿急不得一时便行礼告退了。只是她才一出康寿宫,便有人将她今日在刘太后内殿停留的消息禀告给了周修远。
周修远已经撤了不少对长安的监视,但近来长安动作频繁。除非眼瞎耳聋才觉察不出。周修远哪怕坚信她搞不出花样,也不免会多想。长安回到翠平宫,周修远人已经内殿。他负手立于窗前,背影有些沉郁,殿中宫人跪了一地。
“去哪儿了?”周修远嗓音淡淡。
刚踏入内殿的长安,心里猛地一咯噔。
长安瞥了眼蓝欲,蓝欲点了点头,长安默默松了口气。脚尖微转,一声不吭地去外殿随便挑了个椅子坐下。紫怨不知何时端了壶茶,替长安斟了一杯。
周修远见她这时候了还这幅态度,顿时一口恶气涌上来。他忽地一挥袖,大步流星地走出来一把抓住长安的胳膊。长安正端着茶水浅浅地啜饮,被他这一拉扯,茶水洒了一身。长安眉头顿时蹙起,怒了:“你做什么!”
“做什么?”捧着真心被人践踏,周修远从未像今日这般愤怒过,“你去康寿宫做什么?你去求见太后?怎么?朕对你不好吗?朕宠着你,惯着你,你要生那两个孽障,朕忍了。你要见长公主,朕也替你安排了。姜长安!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
长安胳膊被他辖制着,坐着也踉踉跄跄。只是他吼得再大声又如何,长安看都不愿看他一眼,面无表情:“本妃要做什么,不关你的事。”
“不关朕的事?”周修远眼睛都红了,“你没有心吗?你当真没有心!”
话音一落,长安嗤笑出声儿。
……有心?她要跟一个抢占弟媳的强盗谈什么有心没心?她又不是斯德哥尔摩症患者,为什么要对害她爱人奄奄一息,威胁她孩子性命将她囚禁在此的人谈感情?疯了!
“别以为你做了什么朕不知道,姜长安,”周修远凝视着长安的双眼,掐着她胳膊的手用力到青筋爆出,“你想求太后救你是不是?你想长公主救你!没用的!你进了这翠平宫就是朕的人,从生到死,你都属于朕!!”
长安被他刺激到了,反手一巴掌甩在他脸上:“滚!我只属于我自己!”
“你属于朕!你是属于朕的!”周修远仿佛被气疯了,伸着脖子就往长安的颈项去。长安奋力挣扎,他还是重重一口吮在长安的耳侧,“朕早晚会得到你,早晚会……”
周修远扑上来死死压住长安,长安力气大,两人挣扎地闹成一团。
紫怨要命,上前以手作刀,一掌劈向周修远。周修远后颈挨了一下,身子一软就栽倒在了旁边。王匆本来被勒令在殿外等着,此时听到动静,大呼小叫地闯进来。周修远倒在地上,短暂地休克一会儿,恍惚地睁开了眼睛。
“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