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孟冬十五
“我、我热……”秦莞身体燥热难忍,想要扯开衣裳。
梁桢压住她的手,低声哄:“再坚持一会儿,木园里请了太医,吃了药就好了。”
秦莞流着眼泪,撒娇似的摇着头,“不要、不要白胡子太医……”
梁桢差点笑了,“不是白胡子,很年轻。”
秦莞已经听不进去了。
她的意识仿佛游离在九天之外,无法再用理智掌控自己的行为。她缩在梁桢怀里,额头附着细密的汗珠,皮肤染上粉红,由于难受而不断挣动。
梁桢身上穿着甲衣,生怕伤到她,干脆解了。
然而,只隔着几层薄薄的衣料,怀中的触感更加清晰。就像春江之水,暖融融,温润润,含着旭日蓬勃,百花芬芳。
梁桢眸光一沉,抓过一盏凉茶狠心浇在她脸上。浇了她一盏,心里又觉得不忍,紧接着浇了自己两盏。
秦莞半阖着眼,委屈地扁扁嘴,白皙的手抬起来似是想打他,却堪堪落在肩头。
梁桢扣住那只手,紧紧地握了握,“莞莞,清醒些。”
秦莞听到了,拼着最后一丝理智重重地咬在自己嘴上。
鲜红的血珠如露水般挂在水润的唇瓣上,刺痛了梁桢的眼。
他咬了咬牙,狠命一撕,束袖碎裂,露出精壮的手腕,继而卷起衣袖,将手臂递到秦莞嘴边,“别咬自己,咬这里。”
秦莞听话地咬了上去,却没舍得使劲——实际上,她也没什么力气了。
浓密的睫毛被泪水打湿,透过朦胧的水雾,秦莞仿佛看到了一个圆环似的胎记,就像她小时候见过的那个。
只是那胎记一闪而过,很快就被黑色的衣袖挡住。秦莞想要再看,却被梁桢紧紧地扣在怀里。
她没在意,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因为这个时候她的脑袋就像一团浆糊,连梁桢的脸都看不清了。
梁桢闭了闭眼,极力忽略身体的异样。
方才他以亡母起誓,不止是说给彩练听的,更是说给自己听的,唯有如此他才能时刻保持清醒,不越雷池一步。
佳人在怀,软语温香,直到此时他才知道当年特训时他为何能挺过一关又一关,不是他意志坚定,而是人不对。
若换成怀里这个,恐怕他早就缴械投降。
***
西郊木园是梁桢的父亲梁晦名下的私宅,宅子不大,只有一对哑奴看守,极其忠心。
禁卫军留在庆云楼查找下药之人,大海亲自赶着车将两人送至木园。
梁桢抱着秦莞下了马车,一路奔至主卧。
丹明宇本就住在西郊,比他们到得还早些,此时已在厅中候着了。
梁桢抱着秦莞,珍而重之地放在榻上,身上的披风没有揭下,反而小心地遮了遮。
看到梁桢这副架势,年轻的医官露出一个调侃的笑:“方才被小五从饭桌上揪下来的时候我还想着,今日非得叫你吃些苦头不可,如今看到眼下这一幕,倒觉得不虚此行。”
梁桢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少废话,救人!”
丹明宇挑了挑眉,伸手去揭披风。
梁桢打开他的手,“救人用看脸吗?”
丹明宇不甘示弱,“不看脸我怎么救人?”
梁桢抿着嘴,像是对待稀世珍宝般掀开披风一角,小心翼翼地掏出秦莞的一只手臂,然后又往里塞了塞,只露出手腕那一小截。
丹明宇抖着肩膀,笑得肚子疼。
看着他这般模样,梁桢反而放下心。丹明宇没有如临大敌,更没有好奇心爆棚,这就说明秦莞中的多半是普通情药,他能解。
确实如此。
丹明宇号完脉,又看了看秦莞的指甲和手心,不甚在意地说:“看来对方只想让你们出个丑,没下猛药,一个小丸子下去也就解了。”
梁桢摊手,丹明宇往他手心倒了一丸黄豆大小的药粒。
梁桢背对着他,将药送入秦莞口中,喂完之后又遮上披风。
他的动作太快,丹明宇努力伸着脖子也没瞧见,遗憾地叹了口气。
解药很快发挥了作用,秦莞渐渐平静下来,面色也恢复了正常。梁桢这才放下心。
他坐在榻边,目光沉沉,“说说这毒。”
丹明宇盘腿坐在他旁边,道:“这东西说毒不是毒,说药不是药,混入酒水中即使精通此道的医者都难免中招——也就是你,长了个狗鼻子。”
梁桢冷嗖嗖丢了个眼刀子。
丹明宇半点不带怕的,修长的手暗搓搓凑过去,又要掀披风。
唰的一声,梁桢抽出腰间的软剑,直指他的手腕,“再往前一寸,挑断你手筋。”
丹明宇手一抖,连忙撤了回去,还不放心地搓了搓,愤愤道:“无情无义,见色忘友!以后别想再让我给你配易容药水!”
他的声音不低,梁桢面色一变,下意识地看向秦莞。
披风滑下一角,刚好露出秦莞的脸。此时的她面色平静,呼吸绵长,显然已经睡沉了,那句关于“易容药水”的话自然也就没听见。
梁桢松了口气,一转头对上丹明宇瞪大的眼。
“这、这不是你那个小继母吗?你你你……”丹太医“你”了半天也没想出确切的修饰语。
梁桢没理他,神色平静地帮秦莞脱掉鞋袜,盖上软被,拉下遮光的卷帘,叫她睡得更舒服些。
丹明宇眼睁睁看着,脸色变来变去,最后化为一声重重的叹息:“如果,我是说如果哈,你想杀父娶母的话,我、我也许能帮帮你……”
梁桢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将人拎到外间,问:“这下药的手法,你可认得?”
丹明宇恢复正经,道:“是宫中的法子,利用食物相生相克的天性激发出最大药效。比如秦大姑娘中的这一味,原本只是一道普通的药膳,名叫‘欢情羹’,原只是给贵人们增添闺房之乐。”
丹明宇话音一转:“唯有一点,若是与乳酪同服,药效会翻上十倍不止,变成最烈性的……情药。”
梁桢面色一寒,“你可知宫中有位姓刘的司膳,似乎颇精此道。”
丹明宇一拍手,“我猜就是她!”
梁桢皱眉,“你能确定?”
丹明宇挑了挑眉,“这味药膳只有刘家人会做,不是她还能有谁?再说了,别人也没这么缺德。”
梁桢眯了眯眼,刘司膳,赵嘉仪,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 嘉仪公主本名其实叫“赵温宁”,和赵攸宁一样是宁字辈的,“嘉仪”二字是封号。
但是!考虑到这种人不配有姓名,就让梁桢无情地忽略她的名字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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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还要写三更啊,好难好难呀!
第43章 8.12(三更)
秦莞是第二天醒的, 睁开眼便对上彩练担忧的目光。
小丫头凑近她耳边, 小声嘀咕:“是大郎君从后门把姑娘抱回来的, 这事没告诉喜嬷嬷,姐姐们也不知道, 只说是姑娘吃醉了酒睡迷了……”
秦莞摸摸她的头, “好丫头。”
彩练嘻嘻一笑:“昨日大将军也这么夸我!说起来, 咱家大郎君可真有胆量, 竟然差点和大将军打起来, 若不是那位姓丹的太医拦着,房子都要被他们打破了。”
“丹太医就是昨日救姑娘的人, 他可真年轻,说话也和和气气,还送了奴婢一把甜豆吃……”
彩练兴致勃勃地说着, 秦莞微笑地听着。伴着小丫头清清脆脆的声音,仿佛昨日的一场惊魂真如她说的一般轻松又好玩。
“姑娘你是不知道, 梁大将军大概是吓傻了,竟然对我说‘以亡母起誓’——梁老夫人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秦莞一怔:“你没听错,他真这么说的?”
彩练皱皱鼻子, 又有些不确定了,“也许听错了吧?奴婢当时也吓傻了, 没听真切,或许梁大将军说的是‘以亡父起誓’也不一定。”
“你呀!”秦莞戳戳她脑门,不由笑了。
她拿手指了指外间的衣柜,道:“前几日不是新做了件披风么, 你帮我给梁大将军送过去。”
彩练眨眨眼,小声提醒:“姑娘,那不是给大郎君做的么?”
“先给了将军吧,权当……谢礼。”
秦莞叹了口气,这么大的事单是一件披风肯定不够,只是暂时想不到更好的,就先拿这个略微表表心意。
彩练听了她的话,连忙跑到柜子那边把披风团进怀里,郑重道:“奴婢自个儿去送,不叫别人知道!”
看着被她揉成一团的披风,秦莞不由想到了那日黄昏,梁桢在州桥边为她解围,并借给他披风,默默地将她送回府,也发生过似曾相识的一幕。
秦莞蓦然发现,自从重生后她经历的这些大大小小的事似乎都有梁家父子的影子。
也算是……缘分吧!
彩练出了门,清风随即进了屋,怀里抱着一团毛绒绒的小东西,“姑娘可知这小犬怎么养?奴婢没敢乱喂,只用蜂蜜冲了清水喂了两顿……”
秦莞这才想起这小家伙。
小犬在顾茵手里想来没过上什么好日子,毛色发暗,肚皮瘪着,原本水汪汪的眼睛也失了光彩,模样畏畏缩缩,像是怕人。
秦莞心疼得不行,忙把它抱到膝上,轻轻地抚着毛,“赶紧煮个鸡蛋,再去灶上要块新鲜的鸡胸肉,用白水煮透,别加盐,撒碎了端过来,我亲自喂。”
“阿弥陀佛,幸好姑娘知道怎么喂,不然枉送了一条性命,岂不是罪过!”清风松了口气,利落地去办了。
秦莞从前也没养过狗,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前一世秦薇有过一条。
有一次,秦薇回娘家把小犬带了回来,秦莞见她这么喂过,便记住了。
说起来,这犬一看就不是寻常物,秦薇是从哪里得来的?
正纳闷,指尖突然传来温热的触感,秦莞一低头,便瞧见小犬伸出软软的舌头小心翼翼地舔她的手。
小家伙大概知道秦莞是个可靠的,似乎不那么害怕了,三角形的小耳朵背到脑后,尾巴也从后腿间支起来,欢快地摇着。
秦莞看得有趣,摸摸它的头,揪揪它的耳朵,逗着小家伙玩。
没一会儿,一人一犬玩熟了,小家伙机灵地撒起了娇,黏黏乎乎滚到秦莞怀里亮出软软的肚皮给她摸。
秦莞的心软成一团,先前的思虑顿时抛诸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