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七令
顾邵听出了是他的声音,头也没抬就回到:“进来吧。”
小童推开了门,将晚饭放在桌上。
起身时,就看到书案那边写字儿的顾邵,他看得心里直佩服。
怪不得顾公子能考中解元呢,就这份儿专心致志的劲头,谁能做到?
小童上前,给顾邵点了油灯,又劝道:“顾公子,这天马上就要黑了,你还是先用晚饭吧,免得凉了。”
“我知道了。”顾邵正写兴头上,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可他也知道小童是好心,便道,“你也赶紧下去吃饭吧,今儿晚上不用在这里守着了。”
“哎。”小童干脆地应了一声,将油灯往顾邵那儿推了推,便转身出去不再打扰了。
夜深,一灯如豆。
赶着在油灯里的油都快要燃尽的之前,顾邵终于停下了笔。
桌案上已经铺满了纸,就着昏暗的灯光,显得格外凌乱。
顾邵举着手里的最后一张,吹干了墨,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如何?”他话里带着一股炫耀。
系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只道:“看来宿主荒废的那十几年,也并不是一无所获。”
“你这是嫉妒我的天赋!”
系统:“呵!”
顾邵翻了翻前头,确定自己写得足够曲折足够勾人足够引起共鸣之后,方才长舒了一口气,“我容易嘛我,为了写这玩意儿,连晚饭都没有吃,到现在肚子还饿着呢。”
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已然冷掉了。
只是他肚子又确实饿得很,冷掉的菜不能吃,便先咽了两个馒头果腹。
系统见他仿佛无事一身轻一般,忍不住问道,“想要散布谣言对你不利的是陈峰,你怎么先跟李肆较上劲儿了?”
“擒贼先擒王,不懂?”
系统反问:“宿主平日里不是最胆小怕事的吗?”
顾邵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气愤道,“谁说我胆小的,我那只是韬光养晦罢了。再说,像李肆这样的人,看着就让人恶心,趁着这机会,给他点颜色瞧瞧也好。”
最主要的,还是顾邵心中有顾忌。
他不怕陈峰,这家伙撑死也只有放出点谣言的本事,可那李肆,家大业大,背后还有吏部侍郎和府城的大官护着,棘手得很。
顾邵还有半个月就要去京城了,这一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倘若不扳倒李肆,顾邵离开也离开得不安心。
原本顾邵是打算听系统的话,进京考个进士回来再对付李家,可是今儿这桩事之后,又叫他有些动摇了。那李肆今日能找到他这儿,焉知明儿会不会找到小妹那儿。
这种丧心病狂的人,不可以常理来推论,还是赶紧料理了才最要紧。
“系统,我问你个事儿。”顾邵又唤了它一声。
系统静静地等着他出声。
“你能不能,把这东西弄出个几百几千份的?最好能让金坛县的人都能看到!”顾邵期待地问着。
“能是能的——”
“太好了!”顾邵兴奋地想鼓掌。
系统静静看他:“不过,你拿什么交换呢?”
顾邵傻眼了:“这,还要交换?你想拿什么交换。”
他穷光蛋一个,什么也没有。
“不如这样,我帮你这个忙,你回头考个状元便成了。”
“你,你还真敢说……”顾邵惊了一下,状元是他想考就能考得吗,系统怕不是魔怔了吧。
顿了一会儿,顾邵眼珠子一转:“行,我答应你!”
他说得干脆,毫无压力。
系统见他答应得爽快,也应下了他的要求:“明日一早,金坛县各大茶馆酒馆的说书人,必定人手一份。”
顾邵笑得眼睛都弯了:“那就多谢你了。”
果然系统还是系统,脑子终究不够灵活。他是答应了要考中状元,可是状元是圣上定的,又不是他定的。到时候考不中,那也跟他没关系。
顾邵在心里嘲讽系统太天真。
系统神秘莫测地笑了笑。
不过尚在喜悦之中的顾邵完全没有注意到罢了。
翌日一早,陈峰便带着人去了常去的那家酒馆。
“刚才告诉你的那些可记下了?”
“记下了!”那人也是散播消息的好手了,对于这种事可谓是手到擒来。更何况,陈峰可是付了大价钱的,他自然会将这件事情办得妥当。
陈峰点了点头,看着那人混到人群里以后,便坐下来静等消息了。
只是坐了没多久,陈峰便被旁边一个说书人说得故事给听得入了神。
听了两句之后,陈峰只觉得这故事处处透着一股熟悉感。
且那说书人越往后面讲,这熟悉感越发地加重。待听到中间,陈峰突然惊醒过来。
这说的,可不就是——
第48章 反击开始(下)
金坛县各大酒楼茶馆里头的说书人,要说什么最厉害,那无非就是一张嘴皮子了。
自打早上莫名捡到一本话本之后,各家的说书人都不约而同地说起了这个故事。
一来是最近没什么好说的,顾解元一字破奇案的故事已经说了好多天了,不说他们,就连茶馆里头的听众也能对此倒背如流。二来,这新故事,也着实十分感人。
却说有一地名唤金桃县,县中隔三差五就要死去一两名女童。
怪得是,那些女童死去之后,县里的人谁也不知晓,仿佛这些人本来不该存在一般。没有人替这些女童说话,也没有人过问,这些女童是怎么去的。
那些过世的女童中,有一个叫小茶的,死状尤其地惨,被打得血肉模糊,因戾气太重不能投胎,地府不管,判官不问,叫她成了阳间的孤魂野鬼。
小茶变成厉鬼之后,日日只想着报仇。
原先害她的有两人,一个是县中倪大善人家的大公子,年方二十,名唤倪四,一个,是他跟前的跑腿,名唤程峰,是个丧尽天良的读书人,眉间一颗痣,平日里做尽了偷鸡摸狗的恶心事。
这两个人,一个暴戾成性,却偏偏披着一张伪善的皮骗过了所有人;一个丧尽天良,明知道倪家是什么情况,却还是为了银子骗了一个又一个女童入倪府,最后落得个凄惨而亡的下场。
对于这两个人,小茶恨不得生啖其肉。只是她戾气再重,奈何那倪家有高人相互,却是那所谓的天官仙人,护着倪家平安顺遂,不受邪祟侵扰。
小茶一直苦等机会,想要杀了那倪嗣。
这一日,终究让她等到了机会……
可恨的是,故事到这里便戛然而止,不知道那小茶究竟有没有报仇,也不知道那倪家公子究竟有没有受到报应。
没有结局,众人自然不情愿了,嚷嚷着让说书人继续说下去。
“那倪四死了没?”
“还有程峰呢,这也是个畜生,他有没有下十八层地狱?”
“这个,我也不知道,”说书人两手一摊:“这故事并不是我写的,我也不知道结局是什么。”
“那到底是谁写的?”
说书人仍旧摇了摇头:“今日一早我便看到了这话本,只是上头既没有书名,也没有署名,不知是谁落下的。”
众人唉声叹气。
陈锋听着,后背一阵阵发凉,赶紧起身离开了酒馆。
才走出酒馆大门,后面便传来一阵辱骂声。
陈锋定睛一看,被骂的那个,可不就是之前他派过去的张松么。
张松也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儿,他不过去二楼散布一下顾解元的闲话,这种事情他也是经常做了,深谙其中的关窍,本以为这回弄好了能顺顺当当地数钱,谁知道他才没说两句,便被人举着板凳轰出来了。
那些人一个个的,都恨不得将他给打死。
张松也是被打怕了,这才顶着一身的包,抱着头逃了出来。出了大门,张松忽然听到后面有人叫了他一声,他以为是酒馆里头的人追过来了,应也没应一下。可他刚准备跑路,就被人从后头揪住了领口。
张松拼了命的挣扎:“我错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跑什么,是我!”陈锋没好气地说道。
“是……是你啊。”张松听出了是陈峰的声音,抚着胸口,后怕地看了看酒馆里头,见确实没有人追过来,这才松了一口气,“那个,陈公子啊,你之前吩咐我的那件事你还是找别人干吧,反正我是做不来了。”
他说着就想离开。
陈峰却一把拉住了他:“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不过是让你往外头散布几句话罢了,这点小事也办不到?”
“你管这叫小事儿?”张松听着他这不以为然的口气也生气了,“若是小事,你怎么不亲自过去说?当初让我办事的时候,可没说这酒馆里头有这么多人都护着那个顾解元,我还没说两句话呢,他们就嚷嚷着要打死我,说我辱了顾解元的清名,不配活在金坛县里头。早知道这些人这么疯,便是给再多的银子,我也不会替你办这个事儿的!”
陈峰一愣:“你是不是没说清楚?”
“怎么没说清楚,我都是按照你的要求说的。可他们一句也不听,咬死了我是因为妒嫉故意抹黑顾解元,我能有什么办法?!”
“他们竟如此如此护着顾邵?”陈峰不信。
在他眼里,顾邵一直都还是个废物。
“这不是废话吗。几十年才出一个解元郎,还是这样年纪轻轻未及冠的解元郎,前段时间还破了一桩奇案,这样的天纵奇才,他们不护着顾解元,难道还能护着我们俩?做什么青天白日梦呢!”
这银子,张松也不想挣了。
吃一堑长一智吧,往后再帮人办事之前,他可得打听清楚了再行动,免得好处没落到反而被人打了一头包。
“怎么说我也是出了力的,在里头还被别人揍了好几拳,这定金就当是补偿我的了。往后咱们一笔勾销,你也别再来找我了。”
张松说完,狠狠地拂开陈峰的手,忙不迭地逃走了。
那些人实在是太吓人了,若不是他跑得及时,说不定真的会被打断腿的。
以前张松对那些读书人压根没什么看法,觉得他们不过就是多读了几年书,多认得几个字罢了。可是今儿的遭遇让他彻底转变了看法,读不出什么名堂的读书人是没什么鸟用,可一旦读出名堂了,那可就是要人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