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YTT桃桃
部队进入唐庄以来,她看到了很多紧急状况下的无序。
各救援队匆忙动员起来,迅速投放到位,但由于对灾情判断有误,导致大家的准备都十分不充分。
医疗队药品不足,手术设备短缺。来得早来得快又有什么用……
部队的小战士,空有热情和干劲,一大帮人围着废墟无从下手,手指甲都挖掉了也没什么进展。
宋雅萍每每亲眼目睹这一切,就会心疼这些年轻的孩子,他们比亭子还小呢。
大而言之,很多方面证实着紧急应急体制的不完善,这种不完善使得目前的状况在所难免。
他们今天做出的一切牺牲,受到的一切苦痛,都是在为这个灰暗的时代买单,这就是大时代下芸芸众生的命运吧。
休息吃干粮看着眼前的景象,宋雅萍常常也联想到自己的儿女们。
伯煊和屈磊会不会也去用手指一点儿一点儿的扒碎石,亭子会不会被这种种惨状吓到失措,还有夏天那个毛手毛脚的丫头人又在哪里,一个军嫂题材她都能干的尽心尽力,更不用说在大灾害面前了,宋雅萍估计自己那个傻儿媳应该也来了……
余震余震,宋雅萍只求儿女们都平安就好。
此刻的叶志清,既没有时间去思考国家民族未来命运的重大命题,也来不及像老妻一般,儿女情长地惦念担心自己的孩子。
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硕大的唐庄地图,而参谋在不停地向上标注着各救援部门抵达的方位。
叶志清帐篷所在的地方,恰恰就是昨天他的女儿和儿媳一整天忙碌救援伤员的机场。他此时正听着各方汇报:
“独立一四二团,刚刚报告位置!”
参谋将一面小红旗,插到了地图上标注唐庄市中心的地方。
叶志清点了点头示意继续。
“一四二团的团长叶伯煊,在昨晚另率一营去徒河水库抢险,目前抢险工作已经完成。他们正从水库向市中心行驶,准备与大部队汇合。”
不只是叶志清听到了,叶志清身边的几位将领都微微点了点头,他们已经得知一四二团这个营的壮举了。
站在这里的某位高层领导,在昨晚听说了水库方面的紧急汇报后,当即就感慨了一句领袖诗词:“天欲坠,赖以拄其间。”
叶志清此刻听到叶伯煊不负重托。已经完成任务了。他松了口气的同时,更多的是为他的儿子感到骄傲。
当然他并不清楚,叶伯煊这一夜都经历了什么。并不了解让他骄傲的儿子几次在生命线上徘徊……
宋雅萍疲惫地揉了揉额头,轻拍了下站在她面前崩溃哭诉的年轻医生。
“院长,我觉得我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什么时候?”
宋雅萍站在帐篷外。抬头望天,语气严肃。音调铿锵有力的强调道:“记住你身上的责任!要时刻提醒自己你是谁!”
……
叶伯煊眯着眼,天早已经大晴,刺眼的阳光晃得厉害,晃得叶伯煊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错觉。
叶伯煊才刚刚联系上翟远方。另外三个营,按照命令即将抵达唐庄市中心。现在他正带着一营赶去会合。
一营在出发前小憩了一下,吃了些东西。叶伯煊以及一营的战士们,折腾了一夜绞车。虽说还是浑身酸疼,但由于食物的供给,体力和精神头都恢复了不少。
恢复了就不能停止向前的脚步,叶伯煊望向那一张张满是疲惫的脸:“前进!”
翟远方在步话机里,通知叶伯煊下一个搜救地点是市中心的新华旅馆。
地图上很容易找,但不是把小旗插上,部队就能找到的。
只因整个唐庄已然面目全非,不再有街,不再有道,不再有什么地标建筑。入眼可见最平常的都是塌掉的房子。
在出发前,老倪那个泥同志,仅仅是在地图上给叶伯煊画出了最捷径的路线,但现在找起来却困难重重。
那时候还没有gps、北斗什么的卫星定位系统,叶伯煊只能一边拿着指北针在地图搜索,一边向路边的幸存者打听。
行军速度慢了下来,因为马路大多被拦腰截断,一截向左,一截向右,位移达一米之多。
大道两侧的树木东倒西歪。
落而未落的楼板,悬挂着空中的一两根弯曲的钢筋,白色其外而内里是泛黄色的土墙断壁。
整栋整栋的居民区都已消失不见,只剩下横躺竖倚的断壁残垣,还有就是那一具具挂在危楼上的尸体。
压抑、沉重,路面上走动的幸存者,看到眼前场景没有惊叫恐惧,他们麻木地看着尸体,麻木地摇摇头叹口气,麻木地接受天塌地陷的人间悲剧。
“这都用的什么破砖,简直就是沙砖,全都震碎了,再加上这个预制板的屋盖,一晃就都散架了。全都得砸进去,都逃不出来。”
工兵连有建筑经验的老兵站在叶伯煊面前,不禁叹气说道。
叶伯煊正要说两句,这时翟远方的声音从步话机里传出来:
“01,01,这里是03,我们已经抵达,这儿其实十分好找,你举起望远镜向南扫视,这个旅馆是这一片儿唯一一栋没塌的楼,有八层高呢!一望就能看到。别的房子,全都塌了,全塌啦!”
翟远方说得不错,叶伯煊举起望远镜,只往南搜寻了一下,视野里便出现了那座孤零零的楼。
在周围一片废墟当中,那座楼显得如此突兀。
它就静静地矗立在那儿,远没有雄伟、宏大之感,而是看上去甚为诡异,可怖。
有了目标就好办多了,一营的车队也不再循规蹈矩走大路了,直接拐弯抹角绕小路走捷径。一四二团终于又齐整了。
叶伯煊跟翟远方、参谋长以及各营营长热烈地握手。
这种握手在此时已经远远不是平常的意思,更多的是祝福,甚至超越祝福的祈祷,希望你我都平安。
虽说只分开了一夜,但感觉上似乎经历了生离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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