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漫步长安
贤王被封太子,想来许多朝臣都会动心思。他们楚国公府在世人眼中是前太子一派,前太子去世没多久,若是此时向新太子示好,难免会被人非议。
锦城公主道:“国公爷心里有数,以前怎样以后还是怎样。“
贤王被封为太子,柳月华自然会是太子侧妃,对此没有人表示惊讶。也就是说柳皇后和柳家在此次储君之争中,选择了贤王。可是柳皇后并未明确表态,甚至也没有提出把贤王记为嫡皇子的事。
不过贤王为长,只要柳皇后不把其他的皇子记为嫡皇子,贤王就是太子的第一顺位人选。他被封太子,朝野和后宫都能接受。
锦城公主看着女儿,有些欲言又止。明语猜出她应该是有事不方便当着卢氏的面说,等离开卢氏的屋子后,两人去了她的屋子。
屏退下人,锦城公主脸色微沉,“还有一事,为免你祖母担心,我刚才没提。季姑爷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把府里的一个丫头安排出府,还置办了一处宅子。你可知外面在传什么,他们传季姑爷养外室。”
明语惊讶不已,不是说把荔儿送走,原来是安置在府外的宅子养着。
这事她还真不知道。
见女儿不明所以,锦城公主拍拍她的手,“别急,此事我已派人去打听了,许是外面乱传的。如果他真敢这么做,咱们国公府可不是吃素的。莫说是闹到圣上面前,就是和离我们也不怕。”
“娘…”
锦城公主心里不好受,明儿自小养在山上,就是再聪明也识不清世间险恶。季姑爷瞧着是个好的,她希望此事只是误会一场。
如果是真的,他们国公府的姑娘可不能白受这个委屈。
不待锦城公主的人传消息回来,楚夜行就带着季元欻到国公府了。当着锦城公主的面,季元欻简略说了一下张信当年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事情。
“张信的妹妹年纪渐长,再留在府中怕是会生出事端来。我想着把人安置在外面,也派了教养嬷嬷看顾。若是她愿意嫁人,我自备好嫁妆将她风光大嫁。如果她不想嫁人,那宅子就是她养老之所,我会保她一生衣食无忧。”
“原来是这样,救命之恩,合该如此。”
锦城公主心下一松,就说季元欻不是那样的人。既然人已上门,留下便合情合理。楚夜行夫妇有心想让小两口说说话,自是识趣了离开。
明语低着头,动作优雅搅着杯子里的花茶,淡雅的花香氤氲,晕生出圣洁的光。季元欻看着,仿佛两天不见,她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
到底哪里不一样,又说不上来。
他的目光落在那花茶中,渐渐变得幽深。
在他提出今天接她回侯府时,她并没有反对。如果她闹着别扭不跟他回去,祖母和母亲反倒会多想,会为她担心。
大的问题没有,有的是彼此性格的磨合。
卢氏和锦城公主不舍地把人送到门口,再是希望孙女在国公府多住几日,也不能生分了小两口的夫妻之情。
锦城公主拉着明语的手,细细地叮嘱着,尤其是关于那外室的说法。锦城公主想着,应该是那叫荔儿的丫头有什么心思,弄得夫妻二人生了间隙。明儿赌气回娘家,那头季姑爷就把人打发出去了。
如此看来,季姑爷并没有那个心,明儿在处理这样的事情上还抹不开脸面。她教女儿,下次但凡遇到心气高的丫头,直接发卖了事。后宅主母,处置丫头是天经地义的,哪里需要男人动手。
明语认真听着,向她保证下回再遇这种事,一定会自己处理。
她半是放心半是不舍,送别女儿。
马车之上,季元欻说起自己处置了后院的几个下人,那几个下人恐是别人安插进来的眼线。明语心生羞愧,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多了。他之所以那天脸色不太好,会不会是因为发现这件事情。
她在心里建设好几下,露出一个和平时差不多的笑意,“那我派人再买几个回来。”
“这种事情,你看着办。”
一来一去,两人神态看上去和以前差不多。等回到侯府时,身边侍候的人观他们神色,齐齐在心里松着气。
入夜后,夫妻二人同眠。
明语睡在里间,还真怕他会有什么动作。虽然现在还不能确定,但她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应该是的。
好在他什么也没有做,真的只是睡觉。
到底还是生分了一些,她想。
夫妻之间,生不生分只有自己知道。有时候明明知道应该怎么做,就是不愿意做那个先低头的人。她慢慢闭上眼睛,身体侧向里面。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她觉得他应该睡着了。然后她感觉身边的人贴过来,从背后轻轻抱住她,头埋在她的发间。清冽的气息是那么的好闻,散发着冷香。
他声音又低又沉,“你还小,要是害怕或者是暂时还不想,那我们就不要孩子。”
她心中疑窦丛生,自己什么时候说过不想要孩子?
“我没有害怕。”
他轻轻握着她的手,“嗯,我知道,子嗣对我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现在不想要没关系,来日方长,睡觉吧。”
她心里的疑惑更大了,他怎么会笃定自己不想要孩子的,她有透露过那样的意思吗?难道是他听人说了什么,所以才会对她冷淡。
“季元欻,我…”
“别多想,睡觉。”
这死男人。
她深吸一口气,肯定是有人和他说了什么。他不是认定自己不想要孩子吗?要是过几天诊出个孩子来,她倒要看看他是什么表情。一想到他清冷的脸上会现出诸如错愕之类的神情,她突然觉得有些期待起来。
所以,她还真就不问了。
不问不代表她不会自己去查,他突然把荔儿送走,那么挑拨离间的就是荔儿。只是荔儿凭什么说她不想生他的孩子,他不是一个会轻信的人,一定是有什么东西让他不得不相信。
她皱眉的时候,全被叫进来的金秋银杏微草萱兰以及小喜小福心里都打着鼓。夫人神情如此严肃,难道是有什么大事?
“你们仔细想想,不忝院里最近有什么不妥?或者说都有人向你们打听过院子里事情?”
荔儿在府中多年,如果真想知道不忝院的事情,绝不可能自己亲自打听。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不解。侯府之中,唯有夫人和侯爷两位主子,又没有其它的主子,哪里有人什么会来打听消息。
明语看她们的样子,心道应该没有人来打听过消息。那么就是无意间透露过什么被人抓到话柄子,可是这样也说不通,季元欻不是那等耳根子轻的人。
“你们再好好想想,最近有什么异常?”
众人又是摇头。
“夫人,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金秋担心地问着。
“是有些事情,你们先下去忙吧,要是想起什么过来告诉我。还有,我离府两日,屋子里该清理的都清理一下,看看有没有多出什么东西,或是少什么东西。”
这是她最后能想到的。
众人齐齐散去,各自忙活起手中的事情来。她坐在软榻前,一边喝着花茶一边看着金秋在整理衣柜,银杏在擦拭屋子里的角角落落,微草在收拾梳妆台子和一应常用的首饰。外面萱兰指挥着小喜小福检查院子里的每一棵树,务必做到无死角。
金秋等人都知道夫人此次没有换洗,怕是已经有身子了。无论夫人是什么原因要清理一遍院子,此次大肆检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为了夫人肚子里可能存在的小主子,再怎么小心谨慎都不为过。几人仔仔细细地检查着,生怕遗漏一个地方。
一番折腾,没有多东西也没有少东西。
明语的心情越发沉重,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季元欻相信那人的话。难道还有什么是她没有想到的吗?
她托着腮,有一下没一下抿着花茶。茶杯中沉沉浮浮的是玫瑰和枸杞红枣等物。她冥思苦想,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这时银杏抱着一个罐子进来,“夫人,这罐山梨花如何处置?”
山梨花是雅物,用来泡茶香气虽淡却别有一种冷艳的香气。这罐开封后没几天,泡茶时总能喝到一丝丝苦涩。很不明显,却败坏了山梨花应有的冷香之气,于是就放置到一边没有再用。
“开了封不能久存,你们要是喜欢就拿回去喝。”
银杏谢过,抱着罐子正要往出走,被明语叫住。
“拿过来我看一看。”
银杏不明所以,抱着罐子到她跟前。
她手一伸,抓出一把山梨花细细地在手里看着。暗道自己疑心病太重了,又抓起一把放在手心里拨弄着看。
突然她目光微凝,看向其中一朵有些差别的小白干花,挑了出来。然后又抓了几把,再挑出几个来放在帕子上闻了闻。
那是一种有别于山梨花的气味,她将东西包好,递给银杏,“去外面找个药堂问问,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银杏心头惊愕,脸色都变了,揣好东西急急忙忙往外跑。
明语沉着脸,就算她不认识那是什么花,也知道那不是山梨花。花茶从刚开始的晾晒烘干,经手的都是她身边的人。
她不愿意怀疑任何人,但也不敢心存侥幸,毕竟人心最是难测。
银杏半个时辰就回来了,跑得气喘吁吁,想来一路上都是跑的。脸色不是很好,也不知是跑的还是吓的。
“夫人,奴婢找人看了,怕弄错了特意问了好几家,那些大夫都说是浣花草的花。”
浣花草是什么东西,那可是避孕良药。用这东西熬出来的汤,就是各后宅及至宫里最常见的避子汤。
在她喝的花茶中掺杂浣花草,这人的心思显而易见。
“夫人…”
“把人都叫过来。”
花茶存放的房间里,都是她日常要用到的东西,能出入那间房的人只有她身边的四位大丫头。金秋银杏微草和萱兰。
几人站在她的面前,她把那浣花草放在小桌上。
“夫人,这是怎么回事?”金秋问道。
明语看着她们,这几人中除了微草,其余的三人都是祖母给她的,都不可能有害她的理由。她的心沉了沉,看向微草。
微草圆脸茫然,隐约生出不好的预感。
“夫人,这是什么东西?”
银杏瞪她一眼,“这是浣花草的花,你要是没听说过,那应该知道避子汤吧,这东西就是用来熬避子汤的,是在那罐山梨花时面挑出来的。”
几人大惊。
“这…这怎么可能?”
金秋脸都变了,那花茶从做到用,经手的都是他们几个人。是哪个黑心肝的,居然把浣花草放进去,分明是想害夫人。
这绝不是能放错的东西。
“你们好好想想,除了你们几个,还有人进过那个房间。”
明语不相信自己身边的人会害自己,她们没有理由会帮着荔儿对付她这个主子。这几人中,和荔儿最交好的就是微草。
“我明确告诉你们,荔儿之所以被侯爷送出去,就是因为她做错了事。”
这话说得明白,几人都听懂了。
微草突然脸一白,跪下去。“夫人,我…我没有带她进去过。但有一次她来找我…我正好要给夫人煮茶,我就让她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可能是我太赶了,忘记把门锁上…我…都是我的错…”
明语早有料到,和自己猜想的差不多。微草一向敬重荔儿,就算被叮嘱过不要和荔儿走得太近,但多年的情分在,而且荔儿表面功夫做得好让她放松警惕。
“你…你怎么这么大意,差点害了夫人。”
银杏脾气最暴,当下就吼出来。要不是夫人尝出一丝苦味,没有再用山梨花煮茶,只怕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