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漫步长安
杜娘是他去世半年的妻子。
杜娘两个字,把君涴涴从狂乱中叫醒,她这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她捂着肚子,惊慌失措地往后退了好几步,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
“我…我不是…”
“你还说你不是…除了你没人这样骂我。怪不得你对别人说什么给我生儿育女什么,原来都是真的…你…你不是死了吗?你…你不为什么不去投胎啊?干嘛附在别人的身上,你…你不要吓我啊…我…我是不会再让你进门的…”
齐磊吓得不轻,想往外面跑,腿一软跌倒在地。
生儿育女几个字,把楚夜舟刺激着差点暴起,他恐惧的同时更是愤怒。他一把揪起跌在地上的齐磊,那眼神像杀人一般。
齐磊怂得要死,嗓音带着哭腔,声音发飘,“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是大夫人自己说的。我可什么都没做…大公子饶命啊,你夫人肚子里的孩子不关我的事…”
楚夜舟目眦尽裂,一拳挥了过去。
君涴涴眼前一黑,她感觉自己彻底完了。齐磊这个王八蛋,为什么不放过她?她明明一直避着他,他为什么要出现?
夫妻啊!
什么是夫妻?
像他们一样两相看厌,临死之前誓不愿再有来生的夫妻,为什么还要纠缠在一起?他凭什么看不上她,凭什么现在还看不上她?
去死!统统去死!
她浑身脱力,感觉所有的力气都像被抽空一样,有什么东西流出来。卢氏眼尖,瞧见她裙摆下的血,赶紧派人去请大夫。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卢氏和齐磊密谈过后,再派人把他送回伯府。至于君涴涴的孩子,自然是保不住了。不用别人开口,楚夜舟跪在卢氏的面前请求把君涴涴送走。
“大哥儿,你可想好了,她可是你的嫡妻。”
楚夜舟摇头,“母亲,方才你也听见了,她和别人都有了首尾…这样的女人,儿子是万不会让她再留在身边。要不是看在柔姐儿姐弟的份上,儿子早就将她休了,省得她再丢人现眼。”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卢氏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事情。无论是真的和齐磊有首尾,还是鬼怪附身之说,君氏这样的情形确实不宜再留下来。
“你若是想好,便送走吧。咱们府上在东山佛相寺有个庄子,你把她送到那里去,一来可以让她调养身体,二来有佛光照着,想来那些邪祟也不会再作怪。”
楚夜舟谢过,连夜把君涴涴给送走。君涴涴小产过后人还昏迷着,根本不知道这个男人会如此绝情。等她醒来时,人已不在京中,一切已晚。
卢氏和明语说起此事来,唏嘘不已。她软硬兼施和齐磊谈过,要是齐磊敢在外面乱说一句,她愿意奉陪到底,并且会尽力成全他和君涴涴。
齐磊知道自己的事情,自己和楚大夫人之间清清白白。所以他认定是对方是被自己死去的妻子附身,他连自己的妻子都不喜,又怎么可能接受一个被妻子附体的女人,吓得再三保证绝不外传一个字,并且赌咒发誓。
别人不知道君涴涴为什么会那样,明语是最清楚不过的。不过无论是被邪祟附体还是重生,在世人眼中恐怕都是闻之色变的忌讳。
君涴涴这一走,怕是再无回来的可能。
自楚夜行护送锦城公主离京后,京中关于锦城公主想嫁进国公府的传言越传越烈。听说有的赌庄竟然开设赌局,赌锦城公主能不能得偿所愿。
明语听说还有赌局后,兴致勃勃地翻出自己的私房钱,让金秋去下了注,买的是事成。
金秋揣着近两千两的银票,不敢引起别人的注意。自家姑娘说了,要不是怕引起轰动,她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银子都压出去。
饶是如此,金秋还是觉得一出国公府就被人盯上了。她心里毛毛的,不时朝后面看着,想到自己的身手,倒不怕有人打劫。甚至她还有些跃跃欲试,想活动一下手脚。
只是那跟踪的人也奇怪,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就是不上前。她索性不管,办完事情后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国公府。
盯着她的人是侯府的人,那人把消息传给季元欻身边的燕执,燕执再把事情禀报给自家侯爷。季元欻正在书房,听完后若有所思。
“你说那丫头是大姑娘身边的?”
“是,不会看错的,正是大姑娘身边的金秋姑娘。侯爷,大姑娘买锦城公主能成,想必是十分看好国公爷和公主的事情。”
“嗯。”
季元欻心不在焉地应着,修长的手指敲击着黄花梨的桌案。他想的要多一些,不止是小姑娘的胡闹,还有更深一层的意义。
良久,他吩咐燕执取两千两银子去下注,也买锦城公主能成事。
燕执有些弄不懂自家侯爷的想法,楚国公只要不是个傻的,就不可能会娶公主。楚大姑娘胡闹也就罢了,他家侯爷也跟着起哄。谁知他下注的时候居然碰到了永王身边的侍卫,那侍卫转身就把消息报给自家王爷。
永王大手一挥,直接下注一万两。赌庄的掌柜再三确认,接银票的时候手都在发抖。他可不是被一万两吓的,赌庄日近斗金,他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他之所以手发抖纯粹是因为兴奋。
他根本就不相信楚国公府会接受锦城公主这样的媳妇,楚国公自己身份足够尊贵,根本不需要尚主来抬高自己的地位,相反可能会因为尚主而前途受限。再者锦城公主不能生孩子,楚国公膝下无子,怎么可能不想要嫡子,又怎么可能尚一个不能生养的公主?
所以他认为,这一万两银子妥妥是送上门来的,加上之前两注两千两的,都是白赚的银子。
明语不知道这些事情,她在国公府里日盼夜盼,天天猜测着爹娘进展到了哪一步。老渣男不知什么时候翘辫子,爹娘的事情越早有结果越好。
她一天几回让人去门口等着。
卢氏看在眼里,无奈失笑,在安嬷嬷面前感慨过好几回。也罢,要是官哥和公主事成,至少还是有地方值得欣慰的。
千盼万盼,终于把楚夜行盼了回来。
楚夜行是连夜被人送回来的,锦城公主陪在身边。明语得到消息赶到天一阁,就看到大夫正在给他上药。
“爹,你受伤了?”
第51章 婚事
楚夜行扯出一个无事的表情, 示意她先别问。锦城公主愧疚朝她一笑, 眼神中有着说不出的千言万语。她回一个安抚的表情, 静静站在一旁。
大夫上完药, 交待了一些注意的事。
伤在手臂,皮肉都翻开了,看上去有些吓人,但好在没伤到筋骨, 算是不幸中的万幸。等大夫和下人们都出去后, 锦城公主才说起事情的缘由。其实也不难猜, 不过是回京路上遇袭, 耽搁了进城的时辰。
“此事是冲着本宫来的, 都是本宫连累楚国公。”
卢氏心中再有怨,面上也不可能显出来。何况身为臣子,比起自己受伤来, 护主不力才是罪过。
“这哪里能怪公主,那些人胆大包天,没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
明语听着,不难猜出祖母口中的那些人是谁。除了冷贵妃那一脉, 还有谁有这样的胆子。此乃一石二鸟之计, 一来可以破坏爹娘的关系, 断了国公府靠向永王的路。二来爹真有个三长两短,国公府就是冷家人的。
她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冷贵妃要真这么蠢,怎么会独得圣眷几十年的?
就在此时, 她听到一阵“咕咕”响,便见楚夜行红着脸,低下头不敢看锦城公主,锦城公主先是一怔,别过脸去,脸上带着很淡的笑意。
卢氏忙吩咐下人去准备宵夜,明语自告奋勇前去。
看娘的表现,这几日来想必和爹有了一定的进展。她很好奇他们进展到了哪一步,寻思着瞅着机会可以问问娘。
宵夜首选面条,她准备做一道鸡丝葱油面。
一边想着一边出了天一阁,将将拐过天一阁的东南角,她突然闻到空气中似乎有什么淡淡的香气。凭着对食物的敏感,她闻到了鸡汤的味道。
“什么人?”金秋立马冲到她的面前,将她护在后面,对着一棵树喊道:“鬼鬼祟祟的做出什么?还不快出来?”
一道倩影从树后面低着头出来,天气还冷着,那女人穿得甚是单薄。手上提着一个食盒,鸡汤的香气就是从食盒里发出来的。
“你是哪个院子里?”
那女子慢慢抬起头,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明语微眯着眼,真没想到还会在国公府看到这个人。她不是应该在侯府里当差,怎么会在国公府里。
“兰桂姐姐?”微草也认出了她,疑惑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奴婢见过姑娘,是侯爷把奴婢送回来的,大夫人将奴婢安置在留青院里…”
季元欻把人送回国公府,这不奇怪,明语奇怪的是君涴涴怎么还会把人留下来。她眸光微闪,示意对方上前回话。
“我问你,你夜里不睡觉,提着食盒乱窜,是要给哪个主子送宵夜?”
这是外院,外院住着的主子只有楚夜行。兰桂夜里出现在这里,其目的不言而喻。明语略一想,脸色紧跟着一沉。
兰桂提着食盒的手关节发白,她可是花了银子打听的,那人说国公爷已经回府。她想着这么晚回来,国公爷肯定有点饿,这个时候她送宵夜过去,定能在国公爷面前露个脸。
“姑娘,奴婢…”
要是在内院,兰桂还有好托辞,随便胡诌一个主子即可。
明语冷冷一笑,“你这么做,是自己的主意,还是受别人指使?”
兰桂犹豫了一下,不吭声。
这位姑娘到国公府没多久,齐芳就出了事。她还没来得及高兴,便被侯爷送回国公府。大夫人恼她办事不利,把她丢在庄子上。
她虽是个丫头,但因为自小长得好,也是被精心养大的。丢在庄子上的那段日子,她不知受了多少罪。要不是大夫人突然良心发现把她接回来,恐怕她就要被庄子上管事的侄子给强行娶回去了。
大夫人接她回来,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想把她送给国公爷。她心里还有侯爷,经过这些变故,她知道再也不可能回到侯府。好在国公爷年纪虽长一些,仍然英明神武。更让她心动的是,国公府膝下无子。她若是生下儿子,一定会母凭子贵。
这些日子,她一直等待机会。大夫人叮嘱她,不可轻举妄动。她等啊等,等得心都焦了,只等来大夫人被送走的消息。
上头没了主子,她再也不愿等下去。一听到楚夜行回府,都没有细细打听清楚,就打扮一番来送鸡汤。
她以为不开口,明语就会认为这一切都是君涴涴指使的。
事实上,不用问明语也知道和君涴涴脱不了干系。在侯府好歹接触过,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明语心里还是有数的。
连微草这样憨憨的人都猜到她的心思,圆圆的脸鼓起来,气愤地指着她,“兰桂姐姐,你怎么能这样?”
“微草,你哪样了?你和齐芳跟着姑娘一起来到国公府。你现在成了姑娘身边的大红人,自然是看不上我们这样落魄的旧相识。我不过是夜里嘴馋,自己弄些吃的,哪里就十恶不赦了?”
“你骗谁呢!”
论嘴皮子功夫,微草不是兰桂的对手。
“这位兰桂姑娘,你要是自己嘴馋,夜里弄些吃的也不是什么大事。你明明是内院的下人,怎么跑到外院来的?”
这话是金秋问的。
兰桂心虚,“我…我迷路了…”
“厨房在内院,你再怎么迷路也不至于迷到前院来。”
“我哪里知道…走着走着就走到这…”
“好了。”明语冷冷打断她的话,“我不管你是有意还是无意,从今天起,你最好把自己的小心思都埋在肚子里。我可不管你是谁的人,我也不管你有什么说破天的理由,要是让我再看到你意图不轨,齐芳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兰桂打了一个哆嗦,齐芳好惨哪。那天被当众捉奸后,她先是被大夫人发卖了。谁知冷家那位公子被人废了,屎尿不禁,她又被冷家买了回去。美其名曰是贵妾,其实就是一个端屎端尿的粗使丫头。
她不要过那样的日子。
“姑娘,自从你离开侯府后,奴婢天天念着你,日夜盼着有朝一日能再服侍你。你行行好,就让奴婢回到你身边,奴婢保证一定尽心尽力侍候你。”
微草瞪大眼,她真没想到兰桂这么无耻。以前在侯府的时候姑娘差点被饿死,不就是兰桂使的坏。
明语闻言,怒极反笑。
“想侍候我?”
“求姑娘可怜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