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漫步长安
雅县主指甲掐进手心,这些人怎么敢…怎么敢拿她们比做下人…她是皇家县主,上过玉牒的县主,可不是什么奴才。
她们别得意,别忘了宫里头的贵妃祖母。明天她就进宫,她倒要看看,这几个人得罪贵妃祖母的下场。
旁边的夫人们听到锦城公主和永王妃的话,意味不明地相互交换着眼色。暗道锦城公主今儿个是怎么了,如此发作的厉害,竟然把火气撒到贤王府来。永王府一向低调,今天永王妃和锦城公主一唱一和奚落楚侧妃母女,就不怕宫里的贵妃娘娘发怒吗?
这倒是奇怪,楚侧妃是国公府出来的姑娘。锦城公主不帮自家人,反倒帮着一个外人,难道楚家的大房和其它几房真的水火不容?
贤王妃有所触动,难为情地看着锦城公主和永王妃,“我就是没用的,让皇妹和弟妹看笑话了。”
“这哪里能怪皇嫂,都是有些人认不清自己的身份,生出不应该有的心思,才弄得王府里乌烟瘴气。”
“皇妹是在说我吗?”
楚琉璃不知何时来的,也不知听了多久。
锦城公主优雅看向她,“楚侧妃,你这声皇妹叫得好生无礼。王府自有主母,你一个侧妃竟然托大唤本宫为皇妹,到底是何居心?本宫以为,在这王府之中,能叫本宫皇妹的只有二皇兄和二皇嫂,你怎么有资格这样叫本宫。再者,从国公府论起,本宫是你的二嫂。你这声皇妹是不是叫得不太妥当?”
是啊,侧妃虽是妃,却也是妾。
以前楚琉璃在贤王府为大,旁人自是想不到。被锦城公主这么一说,楚琉璃脸色险些挂不住,僵硬地行了一个礼,称呼她为公主殿下。
“免礼,下次记得,不要叫错。”
锦城公主懒得多看她一眼,带着女儿径直走进去。
旁观的夫人们暗自咂舌,这锦城公主自与万驸马和离后,竟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以前天天自怨自怜,也不与外人打交道,由着万驸马养外室养庶子庶女。
果真女人无论出身多好,最紧要的还是嫁个好夫君。这才嫁进国公府多少日,听说极得楚国公的宠爱。被男人宠爱的女人就是底气足,说话的声都大了。
门外的动静很快传到贤王的耳中,他正招待着朝中的几位重臣,听完下人的禀报眉心皱成一团。二皇妹今天是怎么回事,竟然在他的王府逞威风。
还有四弟妹,难道…
他阴沉地看向和季元欻说话的永王,这个皇弟最近动作频频,很是露脸,还得了父皇的夸奖。难不成也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想搏上一搏?
哼,倒是敢想,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其实派人去庄子上掳走明语的事他并知情,如果是他动的手,他一定不会起意把人卖到庆洲。上回他惊鸿一瞥,起了一些心思。
那心思被楚琉璃看出来,这才有楚琉璃回娘家替儿子求亲一事,就是想绝了他的念想。他知道后很是恼怒,又发作不出来,便有意冷落楚琉璃。
后来楚家几房分家,楚琉璃这个侧妃身后的大房三房不堪大用。要不是两人还有一层表兄妹的关系,贤王连面子情都不愿意做。
楚家分了家,削弱了势力,又拉拢不来,还不如放弃。他转而把目光瞄向自己的王妃,王妃性情好,又因生了一个身体有疾的儿子,处处觉得低人一等。他一示好,谢氏便感激涕零。
他转头一想,谢家那边虽是清流人家,但多年少来老丈人在清流界颇为威望。且连襟还是户部的右侍郎,于他大有助益。
为向谢家和谢氏示好,才有今日之宴。他的家事,怎能容旁人多嘴,当下忌惮起永王来,更不喜锦城公主的做法,心生厌恶。
锦城公主今天来就是寻人晦气的,巴不得他们不痛快。她往那里一坐,冷冷地看着随后进来的楚琉璃。
楚琉璃心头大恨,感觉自己今天丢尽了脸。
贤王妃感激锦城公主替自己出头,招待得很是热情。姑嫂几人相谈甚欢,一派融洽。贤王妃招呼女宾们,一应规矩让人挑不出错来。
以往,王府宴会,理事的都是楚琉璃。
今儿个她不仅没有理事之权,反倒要屈于贤王妃之下。虽说不像寻常人家的妾室一样站着侍候主母,但安排的座位极为偏远。
明语站在自家亲娘的身后,听着她和永王妃连讥带讽地训斥王府的妾室没有规矩外,又说到雅县主的头上。说是一个庶女,规矩没有学好,连嫡母都不敬,真是丢了皇家的脸面。
雅县主在众人被落面子,当场就顶了嘴。这下锦城公主更是捉住她的把柄,好好教训了一番。楚琉璃几次求情,都被驳回去。
母女二人丢尽脸面,来做客的夫人们有的看戏,有的不痛不痒的劝说几句。还有如余夫人和右侍郎董夫人这样的帮言之人,把楚琉璃母女说得抬不起头来。
“在外头就听见里面热闹得很,皇姐真是好大的威风。”
说话间,华城公主走了进来。
“再威风也比不上皇妹,二皇嫂的生辰宴,我们都早早过来。皇妹姗姗来迟,莫不是不给二皇嫂面子?”
明语感觉自己的衣摆被人扯着,低头一看,对上宁云启纯真的眼神。她微弯着身,低声询问他怎么会在这里,让他到自己的亲娘身边去。
宁云启摇着头,指指外面。
锦城公主没有回对,轻声道:“觉得里面闷,你可以去外玩一会。”
这时,贤王妃也含笑看了过来,放心地让她带宁云启到外面去透个气。
明语看着一室的剑拔弩张,心知娘是不想把自己搅进来。她思量了一下,乖巧地带着宁云启悄悄从后面拐出去。
她今天没有带微草,带的是金秋和银杏。
银杏相貌平庸,但身手却是了得。先前以为有金秋贴身保护足够应付内宅,经过庄子里的事之后,锦城公主把银杏提了上来。
微草还是大丫头,主理内宅事务。
宁云启人小走得却是快,像赶路似的。她心下微微存疑,“小郡王,咱们是要去哪里啊?”
再往前走,她觉得不太妥当。原本她就想在花厅附近走一走,并不想走远。她这一停下来,宁云启也停下来。
手比划两下,又指指前面。
她秀眉轻颦,“你是说,有人找我?”
他点头,在她手心写了一个季字。
季元欻找她?
那男人脑子进水了,在别人的府上约她见面,万一被人看到有十张嘴也说不清。她站着不动,让宁云启过去传话。
宁云启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一溜烟跑远。
不大会儿,修长的男人被他拉过来,瞧见她一脸的不高兴,季元欻连忙低声解释,“我没有约你出来,我是让小郡王帮我看看你,你身体还好吗?”
她脸色好了一些,就说他不是这样的鲁莽之人。
原来是宁云启这个小不点不会说话,以为他想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就把她带到他的面前,让他亲自看看。
“挺好的,我命硬着呢,都是托你的福。”
都活了三世,可不是命硬。
原是感激的话,只是这么一说,听起来不像这么回事。她有些心累,想了想没有解释,他爱怎么想怎么想。
“那就好,一切小心。”
他片刻不肯久留,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
她心知他也是怕被人看到,可是他这样没有半点留恋地转身就走,还真是让她有些错愕。自嘲一笑,正欲带宁云启离开时,便看到一身骚包的宁云弈。
“野丫头和小哑巴,还真是物以类聚。”
公鸭嗓响起,她冷眼过去,轻哼一声,“大郡王说我是野丫头也就罢了,小郡王是你的弟弟,还是王府的嫡子,你居然叫他小哑巴。你可知何为兄友弟恭,你可知何为悌怜弱小?如此无礼,真是丢皇家的脸!”
“你…好你个野丫头,几日不见,牙齿磨尖了呀,竟然还敢顶嘴?”
明语真不想和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屁娃子瞎扯,就算是嘴上赢了他又如何。当下带着宁云启想离开,谁知宁云弈一下子冲过来,拦在他们的前面。
“不许走,野丫头,你好大的胆子,连本郡王都不看在眼里。你以为谁都稀罕你,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要不是你是楚国公的女儿,云瞻皇兄怎么可能愿意娶你?你倒还,还敢拿乔,还刁难人,说什么要招上门女婿。你没有听到外面怎么说你,我看谁还敢娶你,怎么样,嫁不出去了吧?”
“郡王请自重,我嫁不嫁得出去,和郡王有什么关系。郡王与其操心这些事情,倒不如多看看书,多学学做人。”
宁云弈轻蔑一笑,在看到她板起的脸时,又被她的长相所迷。一段日子不见,这野丫头好像更好看了。如此冷冰冰的态度,倒有几分冷艳之感。
“…咳…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也不要妄自菲薄,你也不是没有半点可取之处…本郡王看你可怜,就勉为其难收了你,以后你生的儿子,本郡王也允许你过继一个到国公府,你看如何?”
明语被气笑了,她真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人。谁妄自菲薄了,谁稀罕他的可怜?她什么时候同意嫁给他的,又什么时候同意生什么儿子的。
自说自话,真是可笑!
她冰冷的眼神扫了一圈,很好,没有其他人。
一步步近,脸上带着冰冷讥讽的笑,“大郡王是不是自我感觉太好,莫说你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就是你长得玉树临风又如何?你可别忘了,我是国公府的嫡女,而你不过是王府的一个庶子。一个妾生子,也敢肖想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真是不自量力,没有自知之明。”
宁云弈不敢置信瞪着眼,往后退了一步。
她说什么?
庶子?妾生子?
好大的胆子!
“你…”
“我怎么了?大郡王敢不敢告诉世人,听听他们怎么说?我若有一个字说错,愿负荆请罪,求得大郡王原谅。”
“你…野丫头,你…”
“大郡王,人贵有自知之明。你有多讨人厌,你自己不知道吗?别说是嫁给你,便是和你做表姐弟,我都觉得是一种耻辱。”
宁云弈到底年纪小,脸都气变形了,你字在嘴里半天,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看着眼前的女子,他头一次觉得什么是羞愤交加。
“真是反了天…一个臣子之女,也敢教训自己的主子。”
“大郡王自认是主,将我母亲置于何地。我母亲贵为公主,论辈份是大郡王的皇姑。我的父亲是大郡王生母的嫡兄,敢问大郡王,应该如何称呼我?”
宁云弈词穷,无论从哪里论起,他都应该称这个野丫头一声表姐。可是这样粗俗不堪的女子,要不是模样还能见人,他何至于有些意动。
偏偏这野丫头不领情,还出言羞辱他。
“哼,本郡王叫你一声表姐,你当得起吗?”
“郡王愿叫,我还不愿听。今日之事,是郡王无理在先,我反击在后。咱们彼此彼此,郡王请吧。”
宁云弈青白着一张脸,到底太过年轻,气得头顶都快冒烟。又因被人羞辱,一时之间面子下不来。见她让出台阶,冷哼一声拂袖离开。
明语讥诮摇头,对宁云启道:“小郡王,你可别学他,他这个样子,太招人厌了,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宁云启听懂她的笑,腼腆一笑。
她也笑了,眼波流转之时,瞧见不远外的身影,笑容渐渐隐去。死男人,到底站了多久,莫不是从头听到了尾?
季元欻不太放心,本想偷偷看着她离开才安心,不想听到她和宁云弈的对话。贤王府的一个庶子,野心倒是不小。
敢觊觎不该觊觎的东西,真是不自量力。
还有这个女人。
她可知何为毛没长齐?
他的脸色不太好看,明语觉得头皮一麻。虽然第一世里陪他多年,自认为见过他太多不为人知的一面。然而每当他这样高深莫测的看人时,她还是不由自主紧张起来。
“你…你还没走?”
“他的话不足为惧。”
“嗯,我知道的。他们倒是敢想,可我爹娘不会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