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欣欣向荣
齐王仍是一张冰脸道:“不需脱裤子吗?”
齐王这一句话,棠梨差点儿让自己的唾沫呛死,怎么有人能这么冷着一张脸说脱裤子呢,棠梨咳嗽了一声道:“咳,咳,那个裤子就不用了。”说着打开药箱取出备用的银针,在他上身扎了起来,两包银针都扎了进去,棠梨方抹了把汗坐在榻沿儿上:“好了,你把丹田内积聚的热邪之气,沿着我行针的穴位逼出来吧。”
齐王也还算听话,盘腿运功,棠梨也屏气凝神在旁边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听见那几不可闻的血气运行之声,大约一炷香的功夫,棠梨猛然出手,一巴掌打在齐王的胸膛上,齐王闷哼一声,张嘴噗的喷出一口黑血,好在棠梨躲的快,不然这口黑血便都便宜棠梨了。
黑血吐出来,棠梨抓过他的手腕搭了搭脉,气息平和,方松了口气,这忽然窜起的热邪算是解了,这家伙应不会拿自己当解药了。
忙活了这么半天连口水都没喝上,又是急匆匆来的,这会儿口渴了厉害,抬眼见榻桌上放着茶壶茶盏,干脆舍了茶盏,直接提起茶壶,对着壶嘴仰头咕咚咕咚灌了半壶下去,方才痛快了,放下茶壶,见齐王眼里有惊诧之色,才想起自己喝水太过豪放,许是吓到了这见惯了宫中贵眷名门闺秀的齐王殿下,遂呵呵笑道:“那个,来的匆忙,有些口渴,口渴了。”
齐王眼里仿佛闪过一丝笑意,棠梨愣了愣,再去看时,仍是那张冰脸,暗道,自己大约是看差了,这位齐王殿下根本就是冰雕,哪会有笑意。
棠梨并未起针,虽热邪化成淤血吐了出来,体内仍又余下的需多行一会儿针,棠梨索性便坐在一边儿,见榻几上除了茶盏还有一叠子顶馅儿菊花酥,做的精致小巧,勾人食欲,反正已经丢脸了,也不在乎多丢一些,想来这冰脸的齐王殿下应该不会吝啬到连一碟子菊花酥都舍不得,好歹自己也算救了他的命,吃他一叠菊花酥就算两清了。
想到此,一伸手把碟子拿了过来,搂在臂弯间,捏起一块塞到嘴里,棠梨暗暗点头,这齐王府厨子的手艺着实不凡,这菊花酥做的,酥脆香甜,入口既化。
一转眼一碟子菊花酥就进了肚,又把剩下的半壶茶灌进去,棠梨才觉肚子里有了底,往后靠了靠,看了对面一眼:“昨儿瞧殿下还好好的,怎么今儿就发病了,不是又被人下药了吧。”
棠梨本是开玩笑,哪想齐王听了这话却并未反驳,只是脸色愈发冷沉,棠梨大为纳罕:“真被人下药了。”
见齐王的脸色已经开始转黑,棠梨忙识趣的道:“那个,我是出于医者之心,需深究病因,方能切症,若有得罪之处,还望殿下莫怪罪。”心里却好奇的要死,上回听纪婆婆说过,齐王这怪病的起因便是南燕那位公主对齐王殿下一见倾心,势必弄到手不可,才弄了厉害的情药下到了齐王的酒中,想跟齐王殿下把生米做成熟饭,可惜齐王殿下硬生生憋了回去,这情药化成了热毒入体,为了解毒又运功泡冰水,久而久之便成寒热相战之症,四处求医。
有了这么一回惨痛的教训,是谁都会格外小心谨慎了,谁知齐王殿下硬是同一条沟里摔了两回,又被人下药了,这齐王殿下的桃花也忒旺了些。
齐王脸色极不好看,跟泼了一瓶子墨汁似的黑,半晌开口道:“本王却未想到棠姑娘竟有如此一身高明的医术。”
棠梨心道,你就装吧,不知道,鬼才信呢,不知道一发病让韩松跑去叶府寻自己,不对,韩松可不是去找大夫的,而是拿自己当解药了,这就更不对了,这位齐王殿下不是有厌女症的吗,难道这怪病忽然好了,若如此何必舍近求远找自己来当解药,直接去花楼找个顺眼的花娘嘿咻一下不就万事大吉了吗。
不过既然他打算继续演下去,那自己就陪着呗,总比什么都戳破了好些,想到此,便道:“不敢称高明,只不过在家里看过几本医书药书罢了。”
齐王道:“我这病当真无法医治?”
棠梨心里一惊,暗道莫非这齐王知道了什么,怎么可能,便自己知道一个方法,也并无百分之百的把握能治好,更何况,这法子需在全身穴道行针,且并非一两次三四次可成,日日行针,至少需半年,才能把他体内的寒邪热毒尽数祛出,这行针自是不能隔着衣裳,这全身行针就得□□,自己豁出去不在乎这古代的礼教规矩,也不能跟一个男的半年天天裸成相见啊,更何况这热毒跟寒邪若一起祛除,极其危险,一旦未把握好,病人很可能失去理智,就如刚才那般,若非自己及时用针定住神庭穴,只怕这会儿自己已经成了他的解药。
所以,即便知道这个治法,无法实行也等于不知,想到此,便道:“我不是说过吗,并未无法只是目前还未想到罢了。”
齐王却紧追不舍:“何时能想到?”
不想他今儿如此刨根问底,棠梨颇有些为难,半晌方道:“医道一门变化万千,便是同一种病也有诸多不同的治法,殿下这病有些麻烦,何时能想到法子,棠梨也拿不准,该起针了。”说着站起来开始起针,把针收起来,棠梨看了眼紧闭的门开口道:“殿下这病无碍了,棠梨若再不回去,只怕叶府老夫人那边惦记。”
齐王却并未理会棠梨的告辞之语,而是开口道:“你我如此,只怕已有损姑娘清誉名节,棠姑娘不怕吗。”
棠梨愣了愣,心道这齐王倒是几个意思,好好的提名节清誉做什么,难道自己就给他行了一遍针,就有损名节了,想到此便道:“不妨事,不妨事,棠梨是医生,给人医病是本份,莫说是齐王殿下,便今日病的是街上的贩夫走卒,棠梨也不会袖手旁观,且名节清誉不过身外物,棠梨并不在意。”
齐王微哼了一声:“你倒想得开。”
棠梨:“世道艰难,想开了才能活的开心长远,凡事跟自己过不去,只会短命夭寿,此等蠢事棠梨不为也。”
齐王沉默良久方道:“韩松,送棠姑娘回叶府。”
话一出口,门便从外头开了,韩松虎虎生威的走了进来,目光扫过主子跟棠梨的衣裳都还齐整,不像经了事的,既然未经事,主子这病岂非好不了了。
想着却又发现主子的神色不像有病未解的,又看向棠梨,棠梨岂会不知他心里的小九九,提了提自己药箱子道:“韩大人是不信我的医术吗?”
韩松见主子微微点了点头,便知主子是真让自己送这丫头回去,只得送棠梨回乐叶府。
棠梨一回来,老夫人已经醒了听见了信儿,正着急呢,便见棠梨进了屋,忙一把抓住她的手拉到窗户边儿上,上下左右仔细打量了一遍方道:“倒是全须全影的回来了。”
棠梨笑道:“瞧您老说的,那齐王殿下又不是吃人的豺狼,更何况,我是去诊病的,他便真是豺狼,也不会蠢到对大夫动手吧。”
第70章 初进公府
老夫人点点头:“这倒是,若是动了你, 他那病只怕就没得治了, 只不过在岳州时听你说过,用了你写下的治法, 便不能完全治愈也可无碍,且齐王殿下有内家功法护身, 按理说不会发作, 更何况今儿上午还在街上见过,瞧这不像发病的样儿啊。”
棠梨:“齐王殿下这病的确不会轻易发作, 但若外邪侵扰便会打破身体里的寒热平衡,因而发病。”
外邪侵扰?老夫人不禁道:“你是说, 又被人下了药。”
棠梨:“虽不能十分确定, 也有□□分把握, 应是中了招, 只是不知下药的是何人, 这份胆量倒真令人佩服。”
不说齐王殿下的身份有多尊贵,就是他那张冷冰冰的脸, 也足以让女子退避三舍了, 没想到还真有不怕死的,人都说美女是红颜祸水, 这美男的桃花多起来也不遑多让啊, 且齐王殿下前头因桃花生病而四处求医的事, 天下尽知, 以齐王殿下的身份若再栽进一个坑里, 估摸把那女子活剐了都可能,故此棠梨对这位胆敢给齐王下药的女子很是佩服,实在勇气可嘉。
老夫人本不过顺口一猜不想竟猜中了,略惊了一惊便想大约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便道:“看来齐王是去了国公府。”
棠梨颇为意外:“国公府,怎么可能?”
老夫人坐下喝了口茶道:“你不知,国公府的长房长媳出身太后一族,跟太后虽不是亲姊妹,却自小一处里长起来的,情份不同,便齐王殿下也称姨母的,也正因这层关系自小订了亲事,国公府的长房孙女成了齐王府未过门的正妃,只等大了便成礼,老公爷极喜欢这小孙女满周岁的时候便在府中大宴宾客,谁知也是这一日,这金尊玉贵的小孙女却不见了。”
棠梨不禁道:“好端端的大活人怎会不见?且刚满周岁的孩子,走路尚且不能,如何会不见?国公府那么多下人难道还看不住个周岁的孩子。”
老夫人:“说的是,这好好的个大活人怎就没了,后来隐约听说是小公爷房里的妾侍争宠,串通了奶娘把孩子抱了出去,后见事情败露,那妾侍上了吊,奶娘也吞了□□,这两个做事知情的一死,孩子的下落也就无人知道了,国公府派人找了这么多年,却连点儿消息都没有,都说这孩子十有**是让那恶毒的奶娘弄死不知丢在哪儿了,只是这话没人敢在国公府说罢了。”
棠梨暗暗点头,想来是因跟皇家订的亲事,国公府才找了这么多年,就算找不着,只一日不确定那孩子的死讯,跟皇家这门亲事便也在,加之皇家也并未操持退婚事宜,这国公府乐的装糊涂呢。
不过,棠梨疑惑的道:“即便如此,此事跟齐王发病有何干系?国公府就算再显赫也是臣子,怎敢给皇族下药?”
老夫人:“国公府的人自是不敢,但若那长房顾氏身边的可就不一定了,论辈分那顾氏却是殿下的姨母,自打丢了闺女,身子便不大好了,三灾九病不断,一年一年的不出屋,齐王回京必要去探望,这顾氏身边养着个娘家的侄女闺名唤做顾莲,今年有十八上了吧,听说一早便心仪齐王。”
老夫人这一说棠梨便明白了,这顾莲既是顾家人,论起来便是齐王的表妹了,这表哥表妹的发生点儿什么也在情理之中,更何况齐王那皮相生的招人,那些离着远攀附不上的便眼馋够不着也没用,可顾家姑娘却不一样,伸手便可及的荣华富贵,能忍住不伸手才稀奇。
这位顾莲想必是到了年纪心急了,见齐王这边儿没动静,索性一咬牙一跺脚来了个铤而走险,直接下药,以求把生米煮成熟饭,跟那位南燕的公主一样愚蠢,以棠梨对那冰脸齐王的了解,若他不想娶,就算真煮熟了也无济于事,更何况,南燕公主那药如此霸道,这齐王殿下都扛住了,宁可把自己折腾成寒热相战,也不愿意女子近身,这位顾莲表妹岂不是白走了一招险棋吗。
果然,女子一旦沾了情字脑袋就糊涂了,连如此浅显的道理都看不明白,硬生生断了自己的路,且,以齐王的秉性,这位顾莲表妹的下场可想而知。
棠梨却忽然想到一个不对劲儿的地方,这齐王貌似对自己并没有那么厌憎,莫非因自己不像女子,所以连齐王把自己当成男的了,所以才会如此。
想到此,棠梨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虽说自己发育的不是很完美,但还过得去吧,莫非是自己今儿这身匆忙间未及换的袍子过于宽大,辨不出男女来。
而那位顾氏夫人倒是怎么想的,是眼看闺女找不着,皇家的亲事就要黄了,出于为娘家考虑默许自己的侄女代替,还是说因身子不好,无心理会这些事,但顾氏这样的名门望族之女,却行此下三滥的手段,传出去顾家一族的脸可就丢尽了,就连太后也免不了要受些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