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欣欣向荣
旁边的丫头丹红忙道:“算着日子不到二十天。”
棠梨点点头:“刚我给婉姐姐诊脉,脉象明显有力了许多, 特别左脉弦劲而数, 此为月水将来之像,而婉姐姐身子亏虚,若无淤血闭阻, 不可能二十来日便要来月水,婉姐姐的身子还需几个月的调养月水才可能正常,此时来月水便是淤滞明显,需加大活血化瘀药用量,使的体内淤滞排出,同时还需升提阳气,以免下血太过而使气机下陷,故此需换几味药再用。”
叶婉笑道:“到底是棠妹妹,医术高说的更是明白不似旁的大夫那般,要么什么都不说,要么云山雾罩的说一串有的没的,不听还好,越听越糊涂。”
棠梨暗道若天下病人都似叶家这父女俩一般,那医生这一行就难做了,自己之所以能说的如此清楚明白是因带过不少学生,那些学生虽是中医专业的毕业生,对于治病也仅限于书上的那些,而书上多是经方,笼统总结出来的,可病人却不一样,便是同样的病也会因人而异,所以同样的病也不能只用一个方子,需根据病人具体情况,适当加减,使的方子更为切症,方能治病,因此临床给学生讲起病案来便要事无巨细,把前因后果为何加减用药,有何功效都说清楚,有这样些学生打底,才能应付叶全丰父女俩这样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的假行家。
叶婉听的明白,知道这药正对自己的病,便把方子递了回去,棠梨收了起来,自己开的方子虽每次都给叶婉瞧,却不会留在国公府,毕竟这国公府二房也不知有多少眼线,若留下回头露出去可就被叶婉的婆婆拿住把柄了,一句疑心婆婆便扣上了个不孝之名,到时候就麻烦了。
棠梨是真觉叶婉这嫁人嫁的有些憋屈,叶府虽也是世族大家,可比起国公府却清净的多,老夫人是个明白人,王氏夫人也不是那歪缠的媳妇,便也有几个妾侍,却翻不出什么浪花来,哪像这国公府,且不说大房就一个二房头里就不知有多少龌龊了。
当然,这国公府的大房据棠梨这些日子听的闲话来看,比二房更热闹,棠梨不想掺和进国公府各房的家务事里,给叶婉诊过卖,又嘱咐了几句平日不得进寒凉之物,便告辞了。
叶婉让丹红送棠梨出来,怕从前头走遇到大房的人不好说话,特意从后面穿过花园的小门直接便出了国公府,哪想越躲越躲不掉,棠梨一进花园正往小门那边儿走呢,便被人拦住了去路。
拦住自己去路的是个绿衣的小丫鬟,这绿衣是国公府丫鬟的标配,只要是丫鬟都如此打扮,至于大小级别便要看腰上的系的绸带了,红黄白绿,排列,越前面的级别越高,而眼前这个丫头腰上的绸带是白色的说明是国公府级别比较低的丫头,不是洒扫的便是跑腿儿的,如今插着腰拦住自己的去路,棠梨一时有些不解,便道:“这位姐姐拦住我的去路可是有事?”
那丫头却一叉腰,一脸不屑的道:“我走我的,何曾拦你的路了,况你也不睁开眼看看这可是国公府的花园,我可是国公府当差的,走哪儿难道还要像你一个外人交代不成。”
棠梨微微皱眉,这明显就是找茬儿呢,要不然哪有这么说话的,棠梨看了她一会儿道:“我是叶棠梨,来瞧婉儿姐姐的,这会儿要回叶府了,这路窄你堵在这儿我怎么过去。”
棠梨直接道明自己的身份就是婉转的告诫这丫头,自己是二房大奶奶的娘家人,是国公府的客,莫说这么个低级别的小丫头,便是老太君见了自己也断不会如此,若弄出事追究起来,只怕没这丫头的好果子吃,劝她见好就收,莫把事情闹大做绝,以免将来不好收场。
这丫头倒也不傻,听出棠梨话里的意思,她也知道棠梨的身份,虽不是二房大奶奶嫡亲的妹子,却也是叶家颇看重的,那日老太君寿宴,棠梨可拔了头筹,不仅送的寿礼被老太君看中还让人送去了皇宫大内给太后娘娘品鉴,且话里话外颇喜欢这丫头,若非老太君发话,这丫头岂能如此随意出入国公府,便是那叶大奶奶的亲妹子来了,也不能这般随意。
一想到那日寿宴上的事,这丫头便生了怯意,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目光闪烁的看向旁边的湖石小声喊了句小姐,虽声音小棠梨也听见了,看向旁边的湖石,之间湖石底下露出一角月白的裙角,日头下泛着隐约的金线,一闪一闪的,这样的裙子自然不是丫头能穿的,若不是丫头便是小姐了。
正想着是谁,湖石后面的人走了出来,瞧年纪有十七八上了,穿了一身粉衣裳,生的杏眼桃腮,身姿袅娜,若非她眼里的嫉恨,倒不失为一位佳人。
只可惜她眼里的嫉恨,毁灭了这一副好容颜,而嫉恨,棠梨确定并未见过这姑娘,更不知道她眼里的嫉恨是从何而来?
第81章 恶毒庶女
棠梨正纳闷间, 这姑娘抬手就甩了那丫头一巴掌:“贱蹄子成日就知道勾男人,也不瞧瞧你自己是个什么货色, 不过一个下贱丫头也敢往那样的高枝儿上巴, 我呸, 趁早哪来的滚哪儿去,也免得丢人现眼。”
那丫头捂着脸委屈的只掉泪, 却不敢回嘴, 眼里尽是惧意, 想来这姑娘也不是什么慈善的主子。
棠梨根本不知道这姑娘无厘头的说这么一篇子话是什么目的,而且,瞧这打扮想是国公府的姑娘,如此显贵之家出来的姑娘,张口闭口贱蹄子勾男人的, 实在的不妥, 这哪里像大家小姐,简直就是那些街市上撒泼胡搅的泼妇。
与这样胡搅的人讲理是讲不通的,更何况棠梨根本不知道她说这些话为的什么,索性不理会, 抬脚打算绕过这主仆二人往前头小门走, 不想棠梨刚迈出一步,那姑娘却也往前了一步,正好拦在棠梨前面,棠梨往左她便也往左,棠梨往右她便也往右。
这下就算棠梨脾气再好也不免有些恼了, 不免皱眉看向她:“姑娘有话说?”虽恼到底性子使然,不喜与人争执,更何况对方还是个是小姑娘,至少对于棠梨的心理年龄来说,眼前这位算是小姑娘,棠梨一个三十来岁不好跟小姑娘计较。故此仍留了余地。
可这姑娘却丝毫也不领情,而是道:“顾莲那贱人说你去过齐王府,可是真的?”
棠梨愣了一下,不免有些哭笑不得,原来今儿这场无妄之灾的引子竟是齐王,这姑娘简直让人无语,自己去过齐王府又能说明什么,难道凡是去过齐王府的女的,她都要这般来堵着审问一番吗,她若是国公府那位跟齐王定了婚约的姑娘,来质问自己还有那么点儿道理,可她显然不是,那么她如此作为凭的什么,难道就因为她是国公府的姑娘,这未免太可笑了些。
更兼这姑娘连顾莲都捎带上了,她若不提顾莲棠梨还真不知她是谁,如今倒是知道了,这姑娘想必就是因争风跟顾家贵女大打出手的那位国公府长房的庶女,棠梨尚记得周婆子提过她的闺名,叫谢灵菡,刚听名字的时候,棠梨便觉这名字既好听寓意也好,也曾听老夫人闲话说起过谢家的孙女一辈的名字,是老公爷亲自起的,顺着灵字排下来,那位刚满月便丢了的长房嫡孙女,叫谢灵萱,可见老公爷对孙女也是很重视的,并不似那些重男轻女的人家,只重视男丁,女孩子随便起个名字了事。
可惜这样的好名字安在这样一个胡搅蛮缠不知所云的泼妇头上,真有些糟蹋了,谢灵菡见棠梨并不回答,反而露出些许像是嘲讽的神情,谢灵菡顿时恼怒起来:“你怎么不说话,你是聋了还是哑巴了,没听见我的话吗,我问你可是去过齐王府?”
棠梨本不想跟她计较,可这姑娘却咄咄逼人,一副不问出来不罢休的姿态,而且连最基本的礼貌尊重都没有,跟这种人站在一起都觉掉价儿,棠梨索性不走花园的小门了,转身打算换个门出去,反正国公府也不止这一个门,难道她还能每个门都堵上不成。
可棠梨还是高估了谢灵菡,棠梨转过身刚举步要走,谢灵菡却又走过来拦在了前面,嘴里道:“今儿要是不说明白了,想走没门?”
棠梨脸色沉了下来看了她半晌道:“我去未去过齐王府为何要告诉你,敢问姑娘是齐王殿下的什么人?有何资格质问这些?”
谢灵菡道:“我姐姐是齐王未过门的正妃,这门婚事是我祖父跟先帝爷订下的。”
棠梨眉角一挑点头道:“刚姑娘如此火急火燎的扫听我去没去过齐王府,我还以为姑娘便是齐王殿下那位未过门的正妃呢,原来不是啊,倒是我误会了,说起这事,棠梨倒想起听过些此事的传闻,貌似姑娘那位姐姐自满月莫名走失,至今也没有消息。”
谢灵菡脸色一滞:“我姐姐便找不见了,可这婚约却是先帝跟我祖父订下的,永远也不会变。”
棠梨打量了她一遭忽的笑了起来,谢灵菡更有些恼:“你笑什么?”
棠梨:“刚我还纳闷,姑娘这气势汹汹的跑来质问我去没去过齐王府的事是为了什么,这会儿听了姑娘的话,棠梨方想明白,姑娘莫不是想代姐出嫁吧。”
被棠梨一句点破了心思,谢灵菡却丝毫也不觉得窘迫,反而理直气壮的道:“我姐姐找不回来了,婚约又是早定下的不能变,自然是我这个妹妹代替姐姐嫁入齐王府才是正理,也免得人家说我们国公府无诚信不守约。”
棠梨好笑的看着她:“你这妹子做的倒真实在,未过门的姐夫也一并收了,令姐有姑娘这样的妹子实乃一大幸事。”
谢灵菡也不傻自是听出棠梨话里的讽刺,顿时脾气上来:“你这贱丫头胡说什么,看我不撕了你的嘴。”说着伸手一把抓了过来,这丫头出手极快,若非棠梨在军营里待过,练过些拳脚功夫,这回可就吃大亏了,她抓过来的目标正是棠梨的脸,棠梨抓住她的手腕,看见她涂着大红的蔻丹的尖利指甲, 饶是棠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若非自己眼疾手快,被这样尖利的指甲抓一下子,绝对破相,可见这谢灵菡年纪虽不大,心思实在恶毒,也不知国公府怎么养出这样的孙女来。
谢灵菡本想故技重施把对付顾莲的手段如法炮制的用在棠梨身上,不管这个姓叶的丫头是真去过齐王府还是顾莲骗自己的,就冲这张比自己好看的脸,也不能饶过她。
不想这次却失手了,一击未中反被抓住了手腕,她自来娇生惯养,从来都是自己占先拔尖儿,哪有吃亏的时候,便是前些日子抓破了顾莲的脸,爹爹也只是罚自己跪了三天祠堂罢了,且这三天里虽有婆子看着,可娘使了银子,那些婆子也都睁只眼闭只眼,自己没怎么受罪。
可这会儿手腕子却疼的紧,谢灵菡尖叫了起来:“疼,疼,你,你放开,来人啊……”
她这一喊,惊动了附近洒扫拾掇花草的婆子,呼啦啦跑过来七八个,把本来就不宽的小路围了个严实,人人手里还拿着家伙,有扫帚有锄头还有水桶还有翦子,谢灵菡她们自然是认得,虽是庶出可她娘有手段颇受小公爷的宠爱,连带着这位庶出的姑娘也是水涨船高,加之这些年长房的顾大娘子因丢失了女儿,病了一场,身子不大好,常日里在屋里养病,连院门都不大出,也不大理会内宅事务,小公爷是男人总不好管内宅,便把事情交在了几个姨娘手里代管,这几个姨娘里最得宠的便是兰姨娘,也是这位庶姑娘的亲娘。
正是因为知道底细,故此这些婆子忙忙的跑来助阵,琢磨着这可是个好机会,若能在菡姑娘跟前儿表现一番进而入了兰姨娘的眼,那可就造化了,不说飞黄腾达,谋个好差事也不在话下。
谁知,这些婆子一到跟前儿看清了谢灵菡对面的棠梨,顿时泄了气,就算她们是花园里当差的使唤婆子,可这位姑娘自老太君过寿之后便常来常往,如何能不认得,且不说这姑娘是二房头上叶大娘子的娘家妹子,就是老太君也极喜欢这位啊,而菡姑娘虽是老太君嫡亲的孙女,可老太君厌烦菡姑娘的亲娘,连带的也不待见这个孙女,加之这菡姑娘自小养在她亲娘身边,行动做派实有些小家子气,老太君更为不喜,就连那日过寿都特意发话不叫往前头席上去,这可是打了兰姨娘一个大大的耳刮子啊。
也正因如此,菡姑娘才越发嫉恨顾家那位贵女,寻了机会大打出手,抓破了顾家姑娘的脸,再瞧瞧今儿这意思,明显就是故技重施啊,且还没得逞,让叶家姑娘抓了个现行,这两边都是祖宗,那个她们也得罪不起。
虽知得罪不起可都跑了过来,这时候是进也不是,退也不行,实在不好收场,只能僵在了哪儿,不动劲儿,也不敢说话。
谢灵菡见她们这般更气的不行:“你们都是死人啊,没看见这贱丫头敢跟我动手吗,还不给我一起上,把这贱丫头打死。”
这些婆子心里暗暗叫苦,面儿上却装聋作哑,假装没听见只是站在哪儿不动。
谢灵菡更是气的七窍生烟,正要再骂,棠梨手上却一用力,谢灵菡哎呦哎呦的叫了起来,棠梨另一只手掏了掏耳朵道:“真吵。”从腰里的荷包里掏出一个药丸子来,趁着谢灵菡张嘴叫喊的时候,塞了进去,一抬她的下巴,咕隆一声咽了下去。
谢灵菡顿时惊恐起来,想大叫,却发现竟出不来声,周围的婆子也是傻眼了,哪想到叶家这位姑娘会如此大胆啊,刚那个是什么药啊,难道是毒药,要真是毒药,菡姑娘有个好歹,她们这些婆子也就没命了。
棠梨怎会看不出她们的心思,笑道:“你们这位姑娘实在有些吵,这只是暂时让她安静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