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欣欣向荣
皇上看向棠梨,也不禁颇为意外,不由又问了一句:“你便是皇叔说的那位医术通神的,小叶大夫?”
棠梨暗道,怪不得刚在宁寿宫不见了齐王呢,原来跑这儿来了,他倒是真关心他侄孙儿,估摸一听见声儿就来了,只是这厮着实有些不厚道,也不想想如今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在呢,他却在皇上跟前儿说自己医术通神,皇上必会让自己给二皇子治伤。
皇上御口一开,自己不想治都不成,可如今这事儿,治好治坏于自己都无半分好处,治好了岂不当众打了这些太医们的脸吗,一下子得罪了这么多同行,回头不定谁使个坏,自己就得倒霉。
若治不好,砸了自己的招牌倒无妨,反正自己也不是正经挂盘行医的大夫,这神医之名自己也并不在意,只是怕会惹怒了皇上,刚自己可听的真真儿,皇上说若治不好便诛九族,话虽不是对着自己说的,可自己若出手治了,却没治好,皇上一怒,自己这条小命一样保不住。
齐王这厮倒是跟自己有什么仇什么怨,把自己拖进他的桃花阵里惹了一身腥,如今还想让自己送命。
虽心里极为不满,却不敢不应只得道:“民女叶棠梨,并未认真习学过医术,只是瞧过几本医书,略知道几个草头方,并非坐堂行医的大夫,亦不知圣上所说医术通神的小叶大夫是不是民女?”
皇上愣了愣,心道这丫头的话说的可有些奇怪,难道这里还有第二个小叶大夫不成,不过她说并未学过医术只看过几本医书,略知道几个草头方,如此皇叔竟说她医术通神,特特举荐了来给老二治伤,岂不荒唐,可皇上深知皇叔的性子,若无十分把握绝不会说医术通神之语,且皇叔的病众人皆知,如今瞧着可好的紧,莫非就是这丫头治的,若果真如此,这丫头的确称得上神医了。
想到此,便道:“皇叔之疾可是你出手治好的?”
此事从一开始就没想能瞒过去,只不过自己的身份以及齐王的病,不打适宜自己出面,才拐了个弯子。
齐王在岳州便知晓了,不然也不会在京城大街上拦住老夫人的车轿说那些有的没的,他就是想揭破此事,让自己避无可避,也好给他治病。
如今皇上问起,棠梨便想否认也不成,只得点头:“齐王殿下寒热之症,民女曾在一个医案上见过,故此照着医案写了治法,出手的却并非民女,而是庆福堂的少东家余星阑。”
有道是死道友不死贫道,这时候不把余星阑拉进来,就太对不住自己了,更何况自己也并未说谎,在岳州给齐王行针治病的的确是余星阑,再有,棠梨虽跟余星阑并未说过几句话,却也能从他只言片语里知道他心心念念想着重振庆福堂,重振余家,如今自己在皇上跟前儿举荐他,对他余家对庆福堂有利无弊。
棠梨话音一落,就见旁边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子跪在地上:“圣上明鉴,这丫头的年纪瞧着也不过十五六,便下官的徒孙都比她大上许多,就算天分奇高,自幼随明师习学医术的,没有一二十年的历练,也出不了师的,更何况她还是女子,若她真是神医,老夫这把年纪岂不白活了,下官是如何也不信的,若是她刚提过的那位庆福堂的少东家余星阑,下官倒是亲眼见过他的医术,的确不凡。”
对于这些太医虽今儿是头一回见,但间接的却接触了一些,例如叶老夫人的身子,太医多年调理仍不见有效,反而越发虚弱,还有齐王的病,便一开始在军营中有所耽误,可到了京城,太医们开的方子仍以寒药为主,以至于发展成寒热相战,再有老将军的旧伤,治了这许多年,竟无丝毫好转,有这些病例在前头摆着,棠梨对太医们实在没什么太好的印象。
但今儿这位老太医倒让棠梨有些微改变,他不信自己的医术是人之常情,便棠梨自己,若遇到十五六岁敢称神医的也会觉得是个天大的笑话。
第89章 烧伤奇药
但这位老太医却肯定了余星阑的医术, 可见这太医院也并非都是嫉贤妒能之辈,亦有如此诚实中肯的老人家, 因此虽这位老太医不信棠梨的医术,棠梨也不恼,反而对这位老太医的话颇为认同。
只不过棠梨认同有人却不认同,老太医话音一落, 便听一个冷冰冰的声音:“施大人这番话是说本王胡言吗?”
那位老太医听了身子抖了抖匍匐在地道:“微臣不敢质疑齐王殿下之言, 只是这位姑娘瞧着不过十五六,且她自己也说并未认真习学过医术,若说医术通神,微臣实不敢苟同。”
棠梨暗道这老太医也真有些好笑,明明都怕的身子发抖了,却仍硬挺着死扛,以齐王的性子, 只怕不会有什么惜老怜贫之心, 且他语气中已有些动怒,大约是跟他接触过几次,对于这个总是板着一张死人脸的齐王殿下, 棠梨多少了解了一些, 至少从他语气的些微变化能听出是不是动了怒。
而他动怒之后会做出什么,棠梨不用想也知道,且本来他对太医院便早有微词,很可能趁此机会把这老太医收拾了,棠梨却觉这老太医很是难得, 至少在这里的太医不止他一个,却没有一个站出来说这些的,即便他们也不信自己,却知道是齐王举荐的自己,莫说自己十六,便是六岁,估摸他们也绝不会跳出来自讨没趣,毕竟相比踩压同行,保命更要紧,更何况他们大约也不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他们的同行。
棠梨趁着齐王尚未出手之际开口道:“这位大人所言极是,医道一门高深无涯,棠梨不过看过几本医书,凑巧治好了几个稀奇的病例,实算不得医术高明,更不敢称神医,众位大人都是太医院的国手,亦是棠梨的前辈,棠梨初窥医道门径,还需众位前辈多多指点才是。”
棠梨这番话说的很是谦虚,把在场的众位太医都捧成了前辈,她自己以晚辈自居,礼数周到,并无丝毫得意猖狂,倒令在场的太医心里稍稍舒坦了一些,毕竟这好话谁都喜欢,就因齐王殿下一句话,便被让这么个小丫头压在头上,实在令人气闷,如今棠梨这般表现,大家伙也知道见好就收,纷纷开口客气了几句。
其中一位太医虽客气了两句却继而开口道:“既齐王殿下所荐,小叶大夫的医术必然不凡,想来二皇子的伤也不在话下。”
棠梨微微皱眉,暗道这倒是什么人,这几句话听着是好心,却句句透着恶意,想必他早看过二皇子的伤,知道治不好,拿着齐王的举荐说事儿,把棠梨推到了前头,治好了是齐王殿下举荐之功,若治不好这罪过便要落在自己身上,跟他们这些太医没了干系,这一招祸水东引玩的真是驾轻就熟,只这几句话便知此人不是什么好鸟。
皇上虽觉棠梨的年纪说医术通神实有些荒谬,当想到老二的伤可拖不得,这些太医虽多可不是说不能治就是说治不好,没一个顶用的,如今既都说这丫头能治,何不让她试试,万一治好了呢。
想到此,便开口道:“请小叶大夫入内诊治。”
皇上的话就是圣旨,谁敢不尊,刚那个老太监已经走了过来道:“小叶大夫,您快起来跟老奴进去诊病吧。”
棠梨只得站了起来,跟着老太监进了屋里,屋里帐幔低垂,越往屋里走越有股子浓重的硫磺味,不,应该说是火药的味道,棠梨便知自己猜的不错,这位二皇子大约是在这安泰殿里鼓捣火药了,火药属于易燃易爆之物,想是不小心引燃了,发生爆炸,这才把整个安泰殿炸成一堆瓦砾,也不知皇上怎么想的,竟让他在宫里鼓捣这样危险的东西,难道就不怕哪天把整个皇宫都炸了吗。
也或许皇上并不知道火药的危险,这个倒极有可能,毕竟到如今棠梨也未发现有烟花这个东西,想必也没有火药,不想倒是在这皇宫之中见识到了火药的威力,而制作火药的竟还是二皇子。
棠梨走到床前,床帐早已拢了起来,床上平躺着一个黑人,真不是棠梨夸张,的确是个黑人,也不知烧的还是被熏黑的,总之浑身都是黑的,床边儿有四个美貌宫女,正拿着浸了冰水的布巾小心擦拭床上的黑人,只不过一碰床上的黑人便哎呦一声,听到这底气充足的哎呦声,棠梨倒松了口气,能有力气叫,就说明并不严重,且他的肺部也并未受伤,若不然便他想叫也叫不出声的。
刚那个老太监近前低声道:“小叶大夫,您瞧二皇子这伤可要紧?”这老太监滑头的紧,人都烧黑了,还问棠梨伤势要不要紧,这是捡着好听的说呢。
棠梨正想着该怎么治这烧伤,即便她是军总中医科的王牌主任,治过不少疑难杂症,可烧伤的却没有,因各医院都有专门的烧伤科,一般烧伤的病患都是急症,是不会送到中医科的,所以棠梨治烧伤还真没有可循的例子,不过叶家倒是有专门治疗烧伤的叶氏烫伤膏,极有口碑,可这会儿现去配也来不及了,寻常的烫伤药膏治疗这样程度的烧伤,根本不顶用,不然也轮不到自己出手了,这么多太医可不是摆设。
棠梨正苦思用什么药能快速有效的治好二皇子的烧伤呢,忽抬眼瞧见床边摆的瓷罐子上,绘制了一副金鸡报晓图,棠梨猛然眼睛一亮,是了,自己怎么忘了这个方子,不正是治疗烧伤的吗。
想到此便开口道:“去取凤凰油来。”
棠梨话一出口,屋内人皆是一脸不解,太后沉着脸道:“凤凰乃神鸟,何曾有人见过,更遑论制成油了。”太后的语气有些不好,想是认定了棠梨胡说八道。
皇上也道:“皇祖母说的是,朕也从未听过有这样的油?”
满屋里也只有齐王并无什么表情,仍跟刚才一般无二,瞧不出他心里的情绪,只是看着棠梨道:“何处去取?”
棠梨哭笑不得:“怎么,莫非宫里连鸡蛋都没有吗?”
棠梨说完众人更觉奇怪,将军夫人道:“棠丫头啊,这凤凰油跟鸡蛋有何干系不成?”
棠梨还未回答,却听刚那位花白胡子的老太医道:“下官曾在医书见过凤凰油的记载,乃是用蛋黄煎制而成,故此又称鸡子鱼,据说治疗烧伤烫伤有奇效,不知姑娘说的可是此物?”
第90章 皇家亲情
棠梨:“正是,既前辈知道此药, 还请速速取来, 二皇子这伤可拖不得。”
那老太医摇头道:“这凤凰油虽医书上有所记载却并未交待制法, 故此宫中御药房中并无此药,又如何能取得来。”
棠梨愣了愣, 倒是未想到如此寻常的蛋黄油宫里竟然没有, 这倒有些难办了,这治烧伤的药属这蛋黄油灵验且疗效迅速, 治疗这种急性烧伤最是切症。
太后娘娘开口道:“这个什么凤凰油的你若知道制法倒也不难, 只说出来,让御药房里加紧制出一些便是。”
棠梨摇摇头:“这凤凰油的制法儿民女虽知晓,却制成能用做治伤的, 至少需一日方成, 二皇子这伤只怕等不得这许久。”
齐王忽的开口道:“你的药箱子里可有这药?”
棠梨不免在心里腹诽, 这齐王殿下看似冷冰冰, 谁想却是个专门惦记人家东西的, 自己那个药箱, 他统共没见过两回, 却知道药箱里有自己制好的成药, 如今当着皇上太后娘娘问出来,自己倒不好说谎, 只得道:“我哪儿倒是还有一些,只是今日跟随老夫人进宫,并未携带药箱。”
棠梨话音刚落, 齐王便叫了韩松过来让他速去叶府取棠梨的药箱子,韩松应声去了,根本连问棠梨这个主人的意思都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那药箱子是齐王府的物件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