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纷纷和光
这个男人,都活了这么多年,还是那般幼稚。
戚悦的眸子清澈,似乎是带着一点笑意的,大白猫蹲在床头边的桌子上,他看着他的皇后缓缓将信收了起来,然后放在枕下,再闭上了眼睛。
等到戚悦入睡,大白猫跳到了戚悦的怀里,猫舌轻轻舔了舔戚悦的手背,他也睡着了。
...
再次睁开眼睛,李翊发觉自己又变了回来,他睡了整整一天一夜,太子请来太医,太医只说陛下身体很好,可能是太过劳累,所以休息得长了一点。
看到父皇醒来,太子果断表示自己要帮父皇分担朝中大事,没过两天,李翊来行宫见戚悦了。
戚悦还在院中喂猫,李翊把院中的白猫给赶到了一边,他将戚悦抱了起来,狠狠亲了一口:“想不想朕?嗯?想不想?”
戚悦抿了抿唇。
李翊抵着她的额头:“就算皇后不说,朕也知道,皇后是想朕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是狗皇帝梦回十八岁去把悦悦宠大,开始可能有那么一点点催泪,不过,过了明天,会是甜甜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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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四,狗皇帝梦回十八岁(一)
从戚悦十五岁时起, 李翊和她再度相逢,到戚悦四十五岁, 李翊和她永远告别, 已经过去了三十年。
在这三十年里, 人人都知,皇帝视皇后如生命。
李翊为皇后遣退所有妃嫔, 后宫仅有皇后一人。他在建功立业,铁骑踏平上乐国后,为皇后修建了举世无双的明月楼, 世间极致的宠爱,只要李翊能够给她, 他都愿意给。
戚悦从未想到,她能活到和戚太后一样的年龄,从十五岁时, 她就觉得自己性命危在旦夕。可她却多活了三十年。
戚悦被人保护的很好, 眸色清澈,肤色如雪,一头青丝总是那般漂亮, 再迷人的宝石都遮掩不了她自身的芳华。
李翊总是恨恨的抱着戚悦说她是长不大的小姑娘,而他, 却在一点点变老。
但她如今,的确是成熟的女人了,有了比自己还要高很多的俊美儿子,李简也成亲了, 娶了戚筠,她还抱了小孙子和小孙女。
和年轻时相比,戚悦更有风韵,说不清道不明的风韵,举手投足也是那般优雅,让人见之忘俗。
在后宫中,女人是最怕老的,因为永远不缺少女进宫陪伴天底下最尊贵的男子。
但李翊知道,他喜欢戚悦的容颜,更喜欢戚悦这个人,这么长时间的陪伴中,他深入了解了她的甜美,知晓她是多么惹人疼,多么戳他心。
他只要这一个女人。
可是,戚悦生来便身子虚弱,她天生心脏不好,哪怕凤延为她医治,延长了寿命,她也很难像一个真正的健康人那般。所以,李翊给她的关注总是很多。
李翊处理完事务,总会来栖凤宫看她,恰好今天晚上,太子也在。
太子李简俊美年轻,温文尔雅,和母后对坐着说话。他见母妃今日的神色恹恹的,似乎有几分不舒服。
李简蹙眉道:“母妃,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太医来看一看?”
李简知晓,父皇宠爱母后如生命,母后的身体向来都是虚弱的,他要多加关照母后。
戚悦轻轻的摇了摇头,微微笑道:“母后还好,简儿,母后今天新制的玫瑰茶,让人泡了,你来尝一尝。”
宫女送上了茶水,栖凤宫里的宫女换了好几波,寻雪和青琴也在几年前出了宫,前些年,云姑姑和景姑姑相继在宫外去世了。
李简呷了口茶:“好喝,母后您的手艺还是那么好,孩儿离开时,要带一些离开。”
李翊走了进来。李翊的身体向来很好,他身姿挺拔,容颜俊美,和年轻时相比,多了几分威严,冷着脸的时候,会让人不由自主的恐惧臣服。
李简向来敬畏自己的父亲,他起身行了一礼:“儿臣见过父皇。”
这些年来,李翊逐渐将政事交给李简处理,他自然信得过自己的皇儿。李简在戚悦和李翊的面前是懂事温柔的孩子,在外人面前,则是铁血冷酷的太子,他完美继承了李翊的手腕和性格,朝中大臣对李翊忠心耿耿,自然也忠心于李简。
李翊随口问了两句南边水患的问题,李简已经安排手下的人已经完美处理了此事,李简如实回答,李翊点了点头。
三个人一起用了晚膳,接着,李简告退,离开了栖凤宫。
等李简一离开,李翊就把戚悦抱了起来:“想不想朕?”
戚悦用手指戳了戳李翊:“早上才见过,自然不想。”
李翊低头吻了一下戚悦的唇瓣:“真没良心,朕天天都在想你。”
他也看出了,戚悦恹恹的,身体不太舒服。她这般苍白虚弱,已经持续了半个月,太医也来诊断,时时把脉,日日吃药,却也不见好。
戚悦向来体弱多病,李翊晚上,总要时时刻刻把人抱在怀里,生怕他的小宝贝晚上离开自己了。
可这个世上,总有生离死别,戚悦和他的三十年,已经从少女变成不再年轻的妇人。
戚悦年轻时,是用药吊着命,有一阵子,她甚至觉得自己就成了一棵苦涩的药草。如今,她已经不再年轻,皇太孙和和皇女孙都能够甜甜的在戚悦的膝下喊一声“皇祖母”了,戚悦也不愿吃药了。她吃了太多苦,现在半分也吃不得。
所以,她也会偷偷将药倒掉,不被宫女发现,云姑姑和景姑姑早已经去世,在其他宫女的眼中,戚悦是贵不可言的皇后,而非不懂事的少女,无论如何,宫女都想不到,高高在上的皇后其实是厌恶吃药的。
缠绵病榻多日,戚悦发了高烧,李翊把所有太医召来,诊脉扎针后,她的脸色稍微缓和了很多。
可最后,戚悦还是离开了。在深夜,猝不及防。
李翊在她十五岁时,再度和她相遇,便是一件猝不及防的事情。
如今她要离开,突然离他而去,也是那般突然。
在他完全没有想到的时候,这个小女人,悄悄离开了他。
戚悦是在晚上离开的,李翊喂她喝了药,她的烧退了,脸色微微有些醉人的红,一向冷淡的眸色稍微温和了很多,看向李翊时,似乎有些深情的意味。
她看起来永远那么好看,有些人,一直到死都是好看的。李翊是喜欢戚悦的容貌的,他见色起意,这么多年看下来,他仍旧沉醉,情深似海。
李翊用指腹轻轻摩挲戚悦的唇瓣,为她擦去药汁:“苦不苦?”
戚悦点了点头。
李翊的嗓子微微有些哑,他在心疼戚悦,在他的心中,戚悦永远都是让人心疼让人保护的小姑娘:“朕亲亲你好不好?亲一下就不苦了。”
戚悦冰雪般的肌肤上染了绯红,比先前更为漂亮,她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眼睫毛覆盖了那双清澈眸子,下巴微微抬了起来。
李翊盯着戚悦浅粉的唇瓣,她是那般漂亮,那般让人喜欢。
李翊和她在一起,整整三十年,三十年里,他对她的感情,从来都在增加,未曾减少。
他的爱意汹涌,早已经满的要溢出来了。
戚悦下巴微微抬起,像是在等待着李翊去亲吻自己。然而,李翊未动。李翊静静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女人。
她是那般纤细柔弱,如初见时一般,只要李翊稍微用力,就能夺去她的性命。
李翊暗暗想着,她缠绵病榻多日,应该是极为痛苦的吧?因为她痛,李翊的心底也感到一阵刺痛。难以言喻的痛苦在他的心底,一点一点蔓延,李翊恨不能代替戚悦承受一切。他想把戚悦所遭遇的所有不好,都转移到自己的身上。他太过心疼,太过喜欢怜惜她,以至于此时,李翊忘了一切,未覆盖了戚悦的唇瓣去亲吻她。
戚悦等了良久,迟迟等不到他,便好奇的睁开了眼睛。
李翊见她突然睁眼,双眸困惑,眼睫毛轻轻上扬的弧度优美,让他觉得惹人爱怜,又觉得她撩人他的心弦。
李翊突然覆盖了上来。
很缠绵的一个吻,缠绵悱恻,他勾着戚悦的舌尖,品尝着她的滋味,与此同时,李翊的手揽住戚悦纤细腰肢,让她离自己更近。两人亲密无间的靠在了一起。
李翊知晓,这只是一个小病,戚悦会好,他和戚悦,还要在一起,要在一起一百年,要永远不分开。
情到浓时,才恨时间短暂。
李翊吻过她后,让她枕在自己的身上,他对戚悦说话,一字一句,都是极为温柔的:“等你好了,到了冬天,朕带你去见凤先生好不好?凤先生已经不大好了,她活了百岁,头发开始变白了,悦悦,你如今没有一根白发,或许会像凤先生一般,到百岁才有白发。”
“凤先生毕竟是神医。”戚悦垂下眼睫毛,轻轻勾唇,“臣妾不过普通人,能活过凤先生一半的岁数,已经是上天垂怜。”
李翊开始捏戚悦的小手:“别说傻话。”
她的精神看起来很好,虽然戚悦永远是漂亮的,可李翊觉着,此时的戚悦尤为明艳,让人移不开眼睛。
她开始轻声说一些小事,说起太子和太子妃,说太子小时候,然后,再说起几十年前的事情,说她幼时和李翊的相遇。
李翊的记忆有些模糊了,他只能隐隐约约记得,戚悦幼时,是极为漂亮的小姑娘,让人移不开眼睛的那种。李翊道:“若朕当初就知道,这个漂亮小姑娘未来会长成朕最喜欢的样子,那该多好。如果这样的话,朕一定会把你宠到天上去,不让你受一点点的委屈。”
戚悦其实已经有些犯困了,可她努力睁开了眼睛,唇瓣保持着上扬的弧度,手指轻轻戳了戳李翊的胸膛:“陛下。”
李翊的手摩挲着她纤细的蝴蝶骨:“嗯?”
戚悦本来想对李翊说些什么,可对上李翊的眸子,她的耳根逐渐泛红,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了。
其实李翊也一直很好看,这个男人,是很俊美的,否则戚悦幼时不会那般喜欢看他。李翊有着很高大挺拔的身材,一看就知道,若是被他爱上,他一定能给人足够的安全感。他是能够保护人的。
李翊唇边含着一点笑意,眼中是浓郁得化不开的深情:“宝宝,想对朕说什么?”他和戚悦在一起这么多年,已经能够判断出来,什么时候,戚悦会想说话。
戚悦笑了一下,她笑起来很好看,仍旧如少女一般明媚。
这是李翊心中永远的少女,李翊永远的小姑娘。
“等臣妾睡醒了,再考虑告诉您。”戚悦纤细的手指抓住了李翊的亵衣,声音里带着些温柔,眼睛慢慢的闭上了,“您一定要看着臣妾醒来啊。”
李翊“嗯”了一声,和戚悦勾了勾手:“放心,朕看着悦悦醒来。”
戚悦闭了眼睛,手指仍旧抓着李翊的衣襟。她看起来那般生动鲜活,李翊吻了吻戚悦的唇,这个睡美人,闭着眼睛再次轻笑道:“等臣妾醒来,就有勇气告诉您了。”
戚悦是个小骗人精,她没有醒来了。
回光返照一刻钟,已经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李翊是半夜突然发现,他无法将他的小皇后给暖热了。
他其实是不相信的,因为他觉得,两个人的一生一世,不可能这般短暂。
过往三十年,仿佛就像是一天。
怎么那么快啊。两人的太子,也已经二十七岁了。
三十年,对很多人而言,应该是很长的。这是人生最成熟最饱满的一段,却往往被家长里短琐碎事情所拉长,变得乏味又漫长,但在李翊这里,却那么、那么的短暂,如白驹过隙,只在一瞬间。
他静静看着戚悦。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魂魄一般。
戚悦肤色雪白,已经没了血色,她在李翊的怀里,唇角仍旧是微微翘起,眼角眉梢,都带着被人宠溺的娇纵。
李翊吻了吻她冰凉的唇角:“宝宝,你是不是要说,你其实很喜欢朕?”
他将戚悦纤细的手指放在唇边,一点一点的亲吻:“朕知道的,一直都知道。”
戚悦的面孔逐渐被湿润了,一片水痕。
...
三个月后。
李简清楚的知道,在母后去世的那一天,父皇就没有了所有的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