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田园泡
到这个时候,苏阮才堪堪明白,这陆朝宗怕是真对自己有意思,即便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前些日子说的要娶自己进门的话,也不是空穴来风,随口说说的。
顿觉有了男女之防的苏阮在面对陆朝宗时,便是能避则避,能躲则躲,只是就这么一间小小的茅草屋,苏阮又能躲避到哪里去呢?
“奶娘,你为什么要抓着朕不放?”
吃了大半个西瓜的小皇帝挺着一个圆溜溜的大肚子仰头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苏阮,“朕要去出恭,你要跟朕一起去吗?可是邢太太说,朕是天子,除了嬷嬷,谁都不能看朕出恭的。”
小皇帝一本正经的说完,就抱着自己的肚子一摇一晃的走了,苏阮往前跟了几步,突然被陆朝宗拽着腰间的丝绦给拉了回去。
“阿阮,你要去哪处?”阴测测的声音抵在苏阮的耳畔处,带着湿润的雨气。
“臣女,只是想去看看皇上,雨天湿滑的,她一个小姑娘……”
话说到一半,苏阮突然便住了嘴。
这种事,怎能直接从嘴里头讲出来呢,好在现下站在她面前的是陆朝宗,若是别人,她这脑袋怕是都会保不住。
“皇上可比阿阮好照料多了。”陆朝宗伸手抬起苏阮的手,苏阮那白腻的手背上还残留着两点伤口,殷红如雪中红梅,分外清晰扎眼。
下意识的抽回自己的手,苏阮将手背到身后,企图转移话题,“那个,皇上为什么要唤刑大人为邢太太呢?”
陆朝宗自然知道苏阮的意图,他勾唇轻笑,也不戳破,只道:“皇上小时便由刑修炜照料,说话不清楚,常听人唤刑修炜为大人,便有样学样的唤了起来。”
“唔……”苏阮听罢,绞尽脑汁的继续道:“那,那皇上怎么会在这茅草屋里头的呢?”
“阴家势大,宋宫内外皆有眼线,本王一去,阴家必会翻天,皇上若是呆在宋宫,待本王回去的时候,怕是只剩下个骷髅身子了。”
慢条斯理的说罢,陆朝宗突然往苏阮面前猛跨了一步,“阿阮,我与你的事,可还没讲清楚呢。”
陆朝宗在唤苏阮的小名时,那声声“阿阮”低哑暗沉,柔腻入骨,听去时只觉浑身惊颤,心口有烧灼之感。
苏阮抬手捂住心口,背靠在身后的罗汉床上,脚下一跌就坐了上去。
陆朝宗瞬时俯身,将苏阮圈在身下。
苏阮纤细的身子缓慢后仰,被陆朝宗一点一点的逼近。
瘦削的背脊抵上身后的被褥,苏阮退无可退,只好抬手抵住陆朝宗的胸口,努力喘气道:“臣女,觉得有些太快了。”
“快?阿阮还未试过,怎知快?”抬手覆上苏阮抵在自己胸口处的手细细揉捏,陆朝宗感受着那柔若无骨的嫩手,狭长眉眼轻挑,无端的显出一抹邪戾。
“就,就是臣女觉得……”苏阮没听明白陆朝宗话中的含义,还在结结巴巴的找着借口。
苏阮是想要讨好陆朝宗挽救苏府,可是这讨好他,与嫁给他根本就是两码子的事,若是她因为此事跌在了陆朝宗手里,那可就一辈子要被卷在那朝廷风云里出不来了。
对于自己,苏阮是有自知之明的,她知道像她这样的人如果被扔进那宋宫里,肯定会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的。
所以为了保命,苏阮当然是不能嫁给这陆朝宗的,毕竟讨好归讨好,保命归保命,讨好了能保命,但这嫁了之后就是把命拴在丝绦带上了。
“臣女先前读过大宋律例,那律例中明言,藩王诸侯可纳妾八人,公侯可纳妾六人,二品以上官员可纳妾四人,四品以上官员可纳妾三人,六品以上官员可纳妾二人,八品以上官员可纳妾一人。”
“哦?”陆朝宗捏着苏阮的手挑了挑眉,晦暗眸中意味不明。
“就是,臣女觉得王爷您日后定然会纳妾,但臣女一向不喜与人共侍一夫,所以……”
“所以阿阮是想让本王改了大宋律例?”
“啊?”被陆朝宗突然冒出来的话惊了神,苏阮张了张嘴,面色惊诧,“臣女不是这个意思。”
“既然不是这个意思,那阿阮是什么意思呢?”陆朝宗揣着明白装糊涂,其实就是闲着无聊在逗弄苏阮。
毕竟她的这点子小把戏,他这只老家贼哪里看不清楚。
“臣女日后,要与夫君,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携一人共白头。”苏阮轻垂眉眼,声音细细的说出这句话来。
“是嘛。”陆朝宗不置可否的微微颔首,依旧在把玩着苏阮的手指。
苏阮抿了抿唇,靠在罗汉床上的身子僵直的紧,掩在裙裾之中的腿也在打弯,时不时的触上陆朝宗的小腿肚。
用力的把自己的小腿往罗汉床上贴了贴,苏阮紧张的缩成一团,不知自己到底有没有说服这陆朝宗。
“阿阮呐。”突然,陆朝宗长叹出一口气,那低低婉转的长调带着苏阮的小名,也不知是绕到了哪处去。
“想要与本王偕白头,一生一世一双人便直言,如此委婉说话,若是本王听不懂,那可不就白费了阿阮的一番苦心。”
“我,不……”苏阮愣愣的看着面前的陆朝宗,被他的强词夺理和化白为黑震的一愣一愣的,连如何说话都给忘了。
若说平日里的陆朝宗是个老家贼,这会子在茅草屋里的陆朝宗就是只脱了老家贼皮囊的老浑物,没脸没皮,没羞没燥。
“王爷您与臣女,差了十二岁,这说出去,不好听。”
可不是嘛,这陆朝宗与自个儿差了一轮,却还想着要摘自个儿这根嫩草,可不就是那没脸没皮,没羞没燥的老浑物嘛!
“阿阮可听过,一树梨花压海棠?”陆朝宗轻笑,语气暧昧。
苏阮自然明白这一树梨花压海棠是什么意思,但这陆朝宗此时说出来,是想告诉她什么?
“奶娘……”茅草屋门口,小皇帝突然哭哭啼啼的进来,身上的裙衫脏兮兮的滚着一圈泥。
“怎么了?”苏阮想起身,那陆朝宗却是压在她的身上不动,苏阮试着伸手推了推,那厮却依旧纹丝不动的压着自己。
“呜呜呜……”小皇帝带进一身淤泥雨水,走向苏阮时滴滴答答的沾湿了地毯,那地毯上都是圆圆的浑水印子,就像小皇帝那小小一团似得。
终于走到苏阮身边,小皇帝伸出小胖手拽住她的宽袖,委屈着声音道:“奶娘,朕的裙衫脏了。”
“臣女给皇上换。”苏阮在陆朝宗身下挣扎,原本就乱的鬓发这时候根本就没了型。
“可是,可是朕……”小皇帝抱着一双手,扭扭捏捏的像只白胖蚕蛹。
“嗯?怎么了?”苏阮尽量放缓声音,心疼的看着小皇帝那挂在脸上的两颗豆大泪珠子。
“朕遗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皇帝日记三:
今天跟黄叔玩摸瞎,黄叔又没找到真,好笨哦(~ ̄(OO) ̄)ブ
小宗宗:那个蠢小胖子以为本王眼瞎吗?那么大坨堵在殿门口,殿门都关不起来了。
苏二二:心好累,那个疯子听不懂自己的话。
小宗宗:我老婆真可爱(*?▽?*)大宋律例是什么?改!
☆、81独发
陆朝宗十分嫌弃小皇帝, 直接就把人给扔到了外室,苏阮跟个老妈子似得, 先是给小皇帝擦身子, 然后又给她换裙衫,忙活了许久总算是把人给收拾干净了。
小皇帝吃饱喝足, 挺着白胖胖的小肚皮就躺到罗汉床上睡着了。
苏阮坐在罗汉床边, 伸手给她盖上小棉被掩住肚子,然后转头看向那站在窗口处的陆朝宗, 暗抿了抿唇。
嫁给这陆朝宗,苏阮是从来都没有想过的, 可现下的她被逼在角落里, 陆朝宗这副模样, 就像是在告诉她,她嫁得嫁,不嫁也得嫁。
一树梨花压海棠, 这陆朝宗是在告诉自己,即便红颜白发, 两人中间隔着花甲岁月,只要他想要,就一定得要。
窗外的雨下不停, 顺着茅草屋檐滴下来,落在地上形成泥水浆滩,排进树林子里。
苏阮坐在里面搓了搓手,看到陆朝宗从一旁的木柜子里面取出一个烧水用的铫子。
铫子上刻着花鸟纹, 壶高肚大,口圆有盖,被陆朝宗拎着去了外室。
把那铫子吊在升起的炉子上,陆朝宗往里面加了一些茶叶。
热茶翻滚,茶香四溢,苏阮抿了抿唇,有些口渴。
偷摸摸的朝着陆朝宗的方向看了一眼,苏阮垂眸看了一眼睡得打起了小鼾的小皇帝。
动了动脚,苏阮有些踌躇。
茅草屋外的天色已然昏暗下来,一开始就挂在侧室里面的琉璃灯在此时光晕尽显。
苏阮走到那琉璃灯旁边看了看灯油,很足,怕是可以烧个一两天不停的。
茅草屋里很静,只余下小皇帝打鼾的小声音和外室里茶水被烧的翻滚的咕噜声。
“唔……吧唧……”小皇帝睡觉不老实,喜欢踢被子,苏阮只是去看了一眼那琉璃灯,转身就瞧见她把身上的小棉被给踢掉了。
上手把小棉被重新盖在小皇帝的身上,苏阮弯腰,吃力的抱着她胖乎乎的小身子往里面罗汉床里面挪了挪。
但苏阮刚刚把人挪进去,小皇帝一脚踢开小棉被,又咕噜噜的滚了出来,一只白胖的小脚搭在罗汉床边上,半个身子挂在那里摇摇欲坠。
苏阮操心的给她搬了张靠背椅过来挡住罗汉床,然后又把小皇帝推了回去。
“如此麻烦作甚?”提着铫子进来的陆朝宗把烧好的茶水放到圆桌上,然后用小棉被把小皇帝的手脚都给裹在了里面,再把棉被边角压在罗汉床与墙壁的夹角缝隙里压实。
被束缚在小棉被里面的小皇帝腿踢不动,身子滚不动,闭着眼睛扭扭捏捏了半天,终于放弃挣扎,安安心心的打起了小呼噜。
苏阮坐在一旁,看完陆朝宗的一系列熟练动作,突然发现,这人兴许还是个面硬心软的人。
“啧,真丑。”看着小皇帝挤在棉被里的那张红彤彤的小胖脸,陆朝宗摇头,“阿阮,日后咱们生的娃儿若是这般丑,那就埋了吧。”
“……臣女觉得,凭借王爷您的权势地位,这比臣女好的人,千千万。”
这人果然还是面硬心硬的。
“阿阮可是在生本王的气?”陆朝宗撩起宽袍后裾坐到罗汉床上,细长眼尾轻挑,犹如凤翼凰翅,气势迫人。
“臣女不敢。”苏阮抬眸看了一眼面前的陆朝宗,在对上他那双眼时,赶紧垂下了脑袋,“臣女哪里敢生王爷的气。”
“如此说话,那确就是在生本王的气了?”
陆朝宗的嘴角擒着一抹笑,挺拔的身子后仰,直接就靠在了身后的小皇帝身上。
看着那将小皇帝当做靠垫的陆朝宗,苏阮略思片刻,决定好好的与这厮讲清楚,这般胡搅蛮缠的,让她连眯个眼都不觉得安心。
本来她只想好好的保个命,谁曾想这厮还顺着杆子往上爬了,明明先前还一副万分嫌弃自个儿的模样,吓得苏阮日日战战兢兢的,唯恐一觉醒过来自个儿的脑袋没了。
但现在她不仅要怕自个儿的脑袋没了,还要怕自个儿的衣裳没了。
抱紧自己身上的裙衫,苏阮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道:“王爷,臣女觉得,您对臣女似乎是有所误解,臣女并未想要勾引您,也并未对您有所企图。”
苏阮觉得,自个儿的话说的已经够明白了,但是她低估了这厮不要脸的程度。
“阿阮脸皮子薄,此等事,自然不会放到台面上来说。”陆朝宗从宽袖暗袋之中掏出一对花中花放在掌心轻盘,就是不接苏阮的话。
苏阮微急,额角有些冒汗。
“臣女真是对王爷一点非分之想都没有,苍天在上,臣女可以摸着自个儿的良心向天发誓。”
“哦。”陆朝宗慢条斯理的应了一声,然后突然起身,一手搭上苏阮的良心道:“发誓吧,本王听着呢。”
苏阮低头,看了一眼陆朝宗的手,白腻小脸瞬时涨红,身子猛地往后一仰,直接就一屁股跌在了铺着地毯的泥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