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赵十一月
“既如此,”傅年嘉似是无意的顿了顿,垂眸看她,目光深深,似是要看入她的心底,“甄姑娘为何对我心存偏见?”
甄停云:“……”
甄停云简直要被傅年嘉给聊死了,只能咬着牙,强笑道:“世子误会了,我与世子不过初见,何谈偏见?”这该死的燕王世子不会已经和甄倚云搭上边,这就想着整她了吧?
傅年嘉仿佛是看透了甄停云的想法,语声不疾不徐,接着问道:“既然你我今日只是初见,甄姑娘又为何要如此惧怕我——甚至,不敢多看我一眼?”
甄停云:“……”
甄停云真的是说不下去了。
幸好还有裴如松这救场的:“世子怕是误会了,停云她平日里多在家中念书,少见外人,想必也是初见殿下,心下羞赧,这才不敢多看。”
甄停云立刻点头附和:“是啊是啊,我就是见着世子您,心下羞赧,不敢多看罢了。”
眼见着甄停云这小鸡啄米一般的模样,傅年嘉抿成一线的薄唇微微扬了扬,只是他看着甄停云的目光却带了一丝深色,似是探究。
说话间,几人已经行至湖边,杨琼华眼珠子一转便道:“要不我们买几盏河灯吧?今日七夕,要是不放一盏河灯岂不无趣……”
说着,她便要拉裴如松一起去买河灯,荣自明对此颇有兴趣,自然也是要跟的,忙道:“我瞧河灯有大有小,只你们两个怕是拿不了许多,我也去吧……”
倒是裴如松有些犹豫,看了甄停云一眼,多少有些不放心。
恰在此时,傅年嘉微微颔首,开口道:“你们去吧,我和停云在这里等着就是了。”
裴如松与傅年嘉知交多年,深知对方品性,自是信赖这个好友,闻言方才放心,随着杨琼华等人去买河灯了。
于是,一时间便只剩下甄停云与傅年嘉两人留在湖边。
甄停云到底有些尴尬,也不好一径的沉默,索性便没话找话的开口道:“其实,我适才见到世子的时候还有些惊讶,觉得您和我的一位师长颇是相似……”
说着,她不由的抿了抿唇,想起元晦来。
早前,她便觉得元晦与小郡主颇有相似,当时还想着是不是长得好看的都差不多,如今又添了个傅年嘉……再加上前不久,那块被虞先生特别点出来的龙涎香,她心中疑虑更甚:这所谓的相似,究竟是巧合还是另有缘故?
正当甄停云蹙着眉头仔细思忖着这事时,傅年嘉也是略有疑惑,开口问道:“不知甄姑娘所说的师长是……?”
甄停云正疑心元晦的事情,闻言倒是起了与傅年嘉询问的心思——既然元晦是摄政王身边的人,傅年嘉说不定也认得?她略一迟疑,还是斟酌着开口道:“我与先生是在路上遇见的,他……”
不待甄停云把话说完,傅年嘉神色微变,伸手按住了她的肩头,忽的将她往边上推去。
甄停云亦是吃了一惊,不觉回头去看。
一个小球从身后位置飞来,然后又从高处落了下来,正好落在她和傅年嘉身前的位置,因为尚有余力而发出沉闷的声响。
甄停云见状,一时竟也有些心有余悸——若非傅年嘉眼尖,适才推了她一把,只怕那小球就要砸中她的后脑了。再者,这小球看着玲珑精致,外裹着锦绣,上缀珠玉,仿佛真就只是个一手可握的孩童玩物,实则分量极沉,便是落在地上也能砸出个土坑。这样的东西,若真砸到了她的后脑勺,哪怕没砸出伤,那肯定也是疼死人了。
傅年嘉一时也是面覆寒霜,顺着小球飞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个老仆肩头驮着个十岁不到的男孩,正匆匆往这里赶来,嘴上不住的告罪:“对不住,对不住,我家主子手滑,一时没拿住那绣球。”
那男孩却是仰脸笑着,一声不吭。
他显也是富贵出身,头上带了一顶小小的束发金冠,项上带着个金玉项圈,一身的锦绣绫罗,脚下还是一双青缎粉底的小朝靴,坐在老仆肩头,脚尖一晃一晃的,粉雕玉琢的脸上犹带着笑,全然没把跟前的甄停云与傅年嘉放在眼里。
眼见着不远处的绣球,男孩眼睛一亮,使劲的在老仆背上拍了几下,连声道:“我看到我的绣球了!快放我下来,我要去捡绣球!”
说罢,他便从老仆身上挣下来,蹬蹬蹬的跑了上去,伸手捡他的绣球。
傅年嘉虽知孩童无知,太过计较实是失了风度。
可,一想到若不是自己警觉,反应快,这绣球怕是就要砸到甄停云头上……傅年嘉心下自是冷怒,再看对方这不以为意、没心没肺的模样,更添几分暗恼,便冷声警告那老仆:“这是外边,仔细看好你家主子——若再这样胡乱丢球,砸到了人,就不是小事了。”
这是警告却也是提醒——毕竟是京城,掉块牌匾都能砸到一二小官的地方,便是没砸到他们砸到别人,只怕也不会是小事。
老仆还未应声,男孩听入耳中反倒不乐,仰头去瞪傅年嘉,反问他:“砸到你了吗?!要你多管闲事?!”
话罢,他眼珠子一转,将手上的绣球抛了两下,忽而便往甄停云与傅年嘉的方向丢去,笑道:“哈哈哈,送你们一个绣球!”
眼见着那绣球砸来,甄停云下意识的往边上避开。
只是,仓促之间,她脚边好似被什么绊了绊一下,脚踝跟着一扭,一阵钻心的疼,险些便要摔倒了。
傅年嘉见状,脸上神色更冷,先伸手扶住了甄停云,转目去看那孩童。
还孩童原只是逞一时之快丢了绣球,丢完后便还哈哈大笑,觉着有趣。只是这时候被傅年嘉这般冷厉的目光一扫,不知怎的竟有有些怕了,忙又缩到了老仆怀里去。
傅年嘉的目光已是扫过了那老仆身上的腰牌,再看那孩童年纪模样,心里已是有了底,淡淡道,“你们是刑部柳侍郎府上的?”
老仆脸上神色微变,忙把那孩子往自己怀里搂,小心护着,生怕傅年嘉会动手。
然而,傅年嘉却是根本不屑与他们动手,只淡淡道:“回去与柳侍郎说一声——今晚这事,我等他来燕王府与我好好解释。”
老仆听到“燕王府”三字,脸上不由一白,立时便想上前去告罪讨饶,偏又畏惧傅年嘉那张冷冰冰的脸,几番踌躇,到底不敢惊扰触怒贵人,只得强忍着心中的惊惧,抱着怀里的小主子跑开了。
那孩童也是知道燕王府的,闻言隐约已是觉察到事情不好,又被老仆那慌张表现所感染,一时间也不敢再说话了,只缩在老仆怀里再不作声,粉雕玉琢的小脸也显得苍白了许多。
傅年嘉却是没空理会这些人,他见甄停云扭了脚,便伸手扶她往边上空旷些的地方去,一面伸手护着甄停云左右,以防她被来自后方的人群推搡,一面用另一只手手扶在她肩头,垂头看了看她扭伤的那只脚,轻声问道:“是扭伤了?”
最开始那一阵的疼过去后,甄停云其实已经好多了,只是还是有些尴尬——自己也太没用了,随便随便躲一下居然就扭到脚了。
“其实已经好多了。”尴尬归尴尬,她还是红着脸,委婉的提醒了傅年嘉一句,“世子,您可以放心了。”不必再这样扶着我了。
哪怕不计较所谓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她还是不太适应外人的碰触,也不习惯这样的亲近。
傅年嘉自是听懂了甄停云的言外之意,他扶着甄停云的手不由微微一僵。
傅年嘉不收手,甄停云自然就更尴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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