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赵十一月
傅长熹微微颔首,多看了她一眼:九门提督是个非常关键的位置,先帝当年越过郑家将这位置给了杨怀康,显是想要给自己的独子多留一份保障,由此也可看出先帝对杨怀康信重。
所以,傅长熹多看了一眼,额外多说了一句:“你与你父亲,并不十分相似。”
杨琼华:“……是啊。”
她爹身长八尺,体魄强壮,当真是雄赳赳、气昂昂的铁血大汉。可她做女儿的却是生来娇小,骑个马都要颤巍巍的,下马就要腿软。有时候,人家都说她不像是杨家的姑娘,所以摄政王能看她一眼便猜出她爹身份,真的是眼力非凡,非常厉害了。
事实上,傅长熹这句话指的并不仅是长相。不过他也没有多说的意思,看了看天色与左右,便温声与甄停云道:“既然他们也都回去了,如今时候不早,你脚上还有伤,不好多动弹,我先送你回去吧?”
甄停云点点头,又看杨琼华。
杨琼华便主动道:“也好,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既然这头有你先生在,我自是不必担心了。那,我先走了?”
甄停云点了点头,因有杨琼华、裴如松这些人事的打岔,她反到是忘了询问傅长熹身份的事情,只是与对方说了自己如今所住的位置,两人一道往回走。
只是,走到一半,紧接着便看见天边一角绽开一朵烟火,大半的天空都被映成了彤红色。
一时间,人群中窸窸窣窣的人声也都被压了下去,众人皆是仰头看天,万籁俱寂,四宇宁静。
甄停云也被这气氛感染,仰起头,睁大眼睛看着天上的烟火。
过了一会儿,便有许多人反应过来,快步往烟火的方向挤,还能听见许多人正笑着招呼亲友:“快看,有人放烟火了……我们过去看看!”
人流涌动,熙熙攘攘,只挤的甄停云险些便要摔倒。
傅长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将她往边上拉了拉,道;“这有什么好看的,挤挤攘攘的,你别又摔倒了。”顿了顿,他又安慰甄停云,“你要喜欢,下回我再叫人放给你看——单单给你一个。”
甄停云却只定定的看着天上的烟火,眼睛亮亮的。
烟火一团又一团的展开,照亮了一角的天空。夜空在这一瞬竟也是明亮若白日,照亮了半边的湖泊。
甄停云仰头望天,雪白的双颊似也被那火光照得透亮。只见她明眸含光,像是孩童第一次见着喜欢的东西,不由道:“我从来都没见过这个。”
傅长熹见着她这般神情,忽然就说不下去了,口里道:“你这样一瘸一拐的,怕是挤不过去。要不……”
要不我背你过去的。
这话还未出口,傅长熹已醒过神来——男女授受不亲,尤其是他们这般的关系,如今因着甄停云脚上有伤帮着扶一把已是有些过了,若是再进一步,只怕就有些逾越唐突了。
所以,傅长熹反应极快的转了口,“要不,我们去湖边寻一艘小船来,乘舟走水路过去。”
这倒是好主意,不过甄停云还是要说:“我听说今天湖上游人极多,现在还有小船吗?”
傅长熹神色不变,语气笃定:“放心,一定会有的。”
当然,傅长熹内心真实想法则是:之前唐贺送他过来,给他准备更换的衣袍,结果却忘了给他准备银钱,害得他连买灯的钱都要拿甄停云的,他已是打算好了回去就赏唐贺十板子。这要是连游湖的小船都没准备,呵呵,回去就给他凑个整数,赏他二十板子——好叫他知道什么叫痛得起不来床。
然而,甄停云此时还要再傅长熹的伤口上戳一下:“那,我先把租船的钱给先生您?……十两够吗?”
傅长熹闻言,眉心微蹙,忍不住又在心里给唐贺加了五板子。
片刻后,他才缓过神来,口上道:“不必了,我先过去看看。也许租船不用银子……你在这等一会,别乱走。我去去就回。”
说罢,仿佛是怕甄停云又给他塞钱,他抬步就走。
甄停云见着傅长熹这模样,心觉好笑:她家先生当初一见面的时候就给她丢金子,之后又是送玉箫又是送古画的,大方得不得了……结果,轮到她要给他花银子,他反倒不好意思了。
甄停云想了想,突然觉得傅长熹那张冷峻的脸也有些可爱起来。于是,她一个人站在原地,想着她家先生,偷偷的笑了一回。
与此同时,被甄停云认为是大可爱的傅长熹冷着一张脸,唤了暗卫上前来,直接问道:“准备船了吗?”
“是,已经备好了。”暗卫连忙应声,说了唐贺先前定好的小船的位置,又将租船得来的凭证递给傅长熹,“殿下,这是租船用的号牌。”
傅长熹接了那号牌,略一沉吟,忽而又问:“这烟火,该不会也是他搞出来的吧?”
暗卫连忙摇头,恭谨应道:“属下不知。”
傅长熹正欲摆手叫他下去,忽而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带银子了吗?”
暗卫:“……”
于是,一刻钟不到的时间,傅长熹便带着银子转了回来,嘴里解释道:“我适才翻了翻,发现我身上还有些银子,租了小船,正好还能剩下些。”
不能继续给傅长熹花钱,看他堪称可爱的反应,甄停云还是有点小难过的。不过她是甄老娘带大的,很有些抠门习惯,很快便又享受到了省钱的快乐,便转口问起傅长熹:“先生,租船是要多少钱?”
傅长熹:“……我忘了,就剩下这么些了吧。”他索性便把从暗卫那里要来的几两银子都递过去,补充说明,“你收着吧,就当是之前的河灯钱。”
甄停云被他逗笑,只好收了银子,心里琢磨着自家先生这租船都不问价钱的,不知道是不是被人坑了,一时十分心疼银子。
傅长熹则是在心里为自己感慨:他居然只给唐贺记十五板子,实在是太少了啊。
两人各自想着自己的事,很快便到了系着小船的地方。
傅长熹拿了号牌出来,正对上那艘小船,这才解了系住小船的绳索,两人同上了船。
比起湖边岸上那挤挤攘攘的人群,湖面上显然清净许多,虽也有些小船小舟,可这偌大的一片湖面,大大小小的船只都零零星星的洒落开来,彼此间隔了许多距离。
天边烟火尚在,一朵接着一朵,绚丽无比,照得夜空明亮,就连水面上都映着那明丽而旖旎的光,水波泛起温柔的涟漪,如美人的回眸。
甄停云与傅长熹两人肩并肩的坐在船头,时而看着天边,时而低头去看湖面上随波飘荡的河灯,夜风徐徐拂过,似还带着夏日里那特有的花草清香。甄停云忽然就觉得她人生里的第一个七夕真的是很好很好,要是以后也都能这么好就好了……
想着想着,她忍不住低下头,用自己的指尖在水面上轻轻的勾了勾。
指尖绕着微凉的湖水,水波泛起涟漪,她听见自己细细的声音:“先生,我上次与你说的那话,要不你还是忘了吧。”
“什么话?”傅长熹一时没反应过来,蹙眉回忆着她说过什么。
甄停云却又不说话了——当初她与傅长熹说起自己以后挑选夫君的种种条件时心无杂念,自然说得理直气壮,此时想要把话收回来却又觉得理不直气不壮,都不知该从何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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