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赵十一月
那丫头听得有些惊心,忍不住抬眼去看甄倚云,呐呐道:“姑娘,那可是燕王府……”
“你放心,我自有计较。到时候你看我神色行事就是了。”甄倚云微微一笑,眸光盈盈,似是成竹在胸。
第69章 辗转反侧
燕王府要开赏莲宴这事,惠国大长公主也是知道的。
说来,燕王妃与惠国大长公主这对姑嫂感情一向不错。
毕竟,无论是燕王妃还是惠国大长公主都是能把自己日子过好的聪明人。所以,这两人凑在一起时总是不缺话题——心情好时,燕王妃满口夸赞惠国大长公主与荣国公夫妻恩爱,惠国大长公主恭维燕王妃儿女双全;心情不好时,燕王妃便说一说燕王做过的糟心事,惠国大长公主则哭一哭自己这些年子嗣艰难,夫妻两人膝下只得一子。
总之,高兴的时候有个人可以互夸互捧帮着接梗;难过的时候彼此还能互述家庭烦恼求取心理平衡。不知不觉间,姑嫂两人的感情也得到了升温。再加上,她们家里都有个儿子,如今在一起时聊一聊儿子的婚事,简直不要太有聊了。
也正因此,惠国大长公主接到了燕王妃送来了的帖子,心里还羡慕了一回燕王妃这做嫂子的:对嘛,像是燕王妃这种开花宴相看,然后定下婚事,给儿子娶媳妇才是正常流程嘛。
偏偏她家的儿子死犟死犟,既没有燕王世子那样能干懂事,也没有燕王世子那样听话配合………
这么一想,惠国大长公主倒是又想起自己儿子来,吩咐下人把跟在荣自明身边的小厮叫来,询问道:“世子这几日都在忙什么?”
小厮再不敢瞒,便一五一十的说了,自世子七夕那日从摄政王府上回来后便老实了许多,也不整日往外跑了,便是有心要瞧热闹看美人也就是叫了戏班子来府里唱唱小曲儿什么的,总之是难得的乖巧。
惠国大长公主却是越听越觉不可思议,问道:“你说他这几日还翻了几本书?”
小厮也知道这事说出来怕是没几个人会信,忙又把世子这些日子看过的几卷书的书名报了一遍。
惠国大长公主将信将疑,又问:“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异常?”她差点就要怀疑自己儿子是不是出门时被换了。
小厮想了想,便道:“世子叫人给杨姑娘送了几回东西。”
“杨姑娘?”一想起自己儿子那好美色的性子,想起他在外头认识的不三不四的女子,惠国大长公主便觉得头疼,“哪家的杨姑娘?”
小厮老实道:“是杨将军府上的杨姑娘。”
闻言,惠国大长公主骤然变了脸色,抬手拍案,不敢置信的反问道:“可是杨怀康杨将军家里的千金?”
小厮被惠国大长公主威严所摄,一个哆嗦,忙将杨琼华的身份来历一一说了。
惠国大长公主听说这对小儿女私下里互相送瓶子、乌龟一类的小玩意儿,不由也是喜动颜色:“到没想到这小子竟也是个有心的!”
荣自明要说多聪明也没有,可他也不傻,心知因为有舅舅这前例在,亲娘一心催婚,他虽然时常在外面招惹些漂亮的小姑娘但也多是惠国大长公主看不上的戏子舞女一类,从不敢招惹门当户对的姑娘,毕竟人家姑娘清誉要紧,他的清白与婚姻也很要紧。
正因荣自明往日表现,惠国大长公主此时闻言,自是觉着儿子这回是看上了人家杨家姑娘——要不,他怎么会为此破例,几次三番的给人送东西?
所以,笑过后,她不免又叹:“他既喜欢这姑娘,怎得还瞒着我这做娘的?!真是越大越不知事了……”
也就是此时,惠国大长公主方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杨琼华也在这回赏花宴的名单上,觉着自己这回是该带着儿子过去,顺便看看儿子与那杨姑娘究竟是怎么回事。解决完了儿子的事情,惠国大长公主颇觉心下宽慰,不免又操心起至今还未婚嫁的弟弟来。
旁人看傅长熹,多是畏惧摄政王的威严冷肃,哪怕是燕王妃这做嫂子的对上他也是小心翼翼。可惠国大长公主不一样,她是长姐,也算是看着傅长熹长大的,见过糯米团子般的幼弟,对他还是有些真切的关心和爱惜。
正因如此,惠国大长公主更是见不得这弟弟孤家寡人的过一辈子。想着连自己那死犟死犟的儿子似乎都开窍了,也许弟弟也不是无药可救,惠国大长公主还是怀抱着美好的希望,在晚膳前去了一趟摄政王府。
傅长熹今日难得有闲,正坐在躺椅上翻着本书。
只是,他心思不在此处,难免出了一会儿神,手里的书卷自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自那日七夕之后,他便时常会想起甄停云。
想起那日晚上的种种情景,想起两人并肩坐在船上时说过的对话。
……
甚至,傅长熹还想起了今日中元节女学休息,不免又在心里腹诽:教学生有什么用——好容易学里放了假也不知道来见见自家先生!还说什么“以后一定会好好孝顺先生您”,现在就已经不孝顺了,哪里还能指望以后?
傅长熹想着想着,颇觉寂寞,都想把手里那卷书给丢开去。
也就是此时,下人来报,说是惠国大长公主到了。
傅长熹闻言,立时便把手上的书卷往边上一搁,道:“请她进来吧。”
想着惠国大长公主十年如一日的劝婚说辞,不知怎的,傅长熹这一回竟是不觉得不耐,反倒隐隐的有些期待。
只可惜,惠国大长公主在这上头已是吃了许多亏,如今见了弟弟也不说以往那些劝婚说辞了,反到是小心的拐着弯说起燕王府明日的赏莲宴来,笑着说道:“平时还不觉得,今儿收了皇嫂叫人送的帖子,听说燕王府明儿要办赏莲宴,我这做姑母的才想起来:年嘉这孩子也到要相看的年纪了。”
傅长熹闻言微顿,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微微坐正身体,问道:“赏莲宴?”
惠国大长公主长点点头,还说了自己的打算:“我还想着,明儿顺道把我家那小子也给带上………”
说到这个,做娘的到底掩不住心中欢喜,便悄悄与傅长熹说了:“这小子和杨将军家的姑娘不知怎的好上了,还背着我悄悄的给人家姑娘送了好几回东西。我想着他这整日闷在家里也不是样子,索性带他出去散散心,还能见见人家姑娘,指不定又能成了一桩婚事。”
傅长熹听得一怔——荣自明和杨琼华不是吵得厉害吗?怎么就好上了?
他记得,之前派人盯着这两人,结果这两人背地里吵架都幼稚得很,一个送瓶子让对方记得“守口如瓶”,一个回赠乌龟暗讽不出门的某人是“缩头乌龟”……总之你来我往,吵得不可开交,幼稚的不可思议。
结果,到了惠国大长公主这里,怎么就成了好上了?
傅长熹都怀疑是不是自己上了年纪,不懂这些少年少女们的小心思了。
正怀疑着,便又听惠国大长公主问道:“长熹,按理我也不该多说——毕竟,你在北疆这么多年,我也没多管你,如今更不该对你的事情指手画脚。只是,眼见着年嘉他们这些孩子一个个的都大了,如今也都谈婚论嫁了。你这做长辈的,难不成真就一辈子不婚不嗣?”
傅长熹忽然便有些开不了口了。
仿佛有什么哽在他的喉咙里,令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惠国大长公主耐心的等了一会儿,到底没有等到他的回答,再一次失望而归。
却不知道,傅长熹也觉着有口气闷在胸口,不上不下的,哽得难受:我喊了这么多年的“不婚不嗣”,背了这么重的偶像包袱,压力这么大,你就不能多问两句?哪怕给我个台阶,哪怕请我去那什么赏莲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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