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赵十一月
上了马车后,她靠在车厢里,心里想的是另一件要紧事:她究竟要不要去看先生?
女学也是难得放假,这次是因为中元节才放了三天假。七月十五是中元节,要陪家里人;七月十六是燕王府摆赏莲宴,自然不好过去;今日是最后一天了,倘若她真就不管先生,直接回了女学,似乎也有些不孝。
虽然,她们昨日才刚见了面,可那会儿两人在车厢里,统共也没说上几句话,分开时还有许多话都没来得及说。还有燕王妃特意送了如意来的事情,她和傅年嘉的亲事……这些事若是不与先生说,总是不好的。
想到这里,甄停云终于下定决心,掀开车帘吩咐车夫:“先不去女学。”
顿了顿,她才道:“去西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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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停云心下纠结得不行,却不知傅长熹此时亦在西山别院里纠结着。
不过,傅长熹纠结的是:甄停云这没心肝的混账丫头怎么还不来?!
傅长熹是昨晚上才从暗卫处得知了燕王妃派人给甄停云送如意的事情。
当时,他一抬手就摔了个茶盏,若非已经入夜,立时便要起身去燕王府问话:京中那么多的闺秀,燕王妃怎么就不选其他人,偏偏就挑了甄停云?
更何况,他对于这事的态度还不够明白吗?
在傅长熹看来:他昨日都已经亲自坐车去燕王府接人了,虽没有进府说话,也没有与人明说,可他这意思已经是足够的清楚明白了。以他对燕王妃和燕王世子这两人的了解,这两个人都是闻弦而知雅意的聪明人,怎么会不明白他的意思?怎么就要敢拼着他不喜,选了甄停云?
为着这事,傅长熹昨晚上都没睡好,翻来覆去了大半个晚上,好容易闭了一会儿眼睛又梦见甄停云穿嫁衣的模样——嗯,是穿着嫁衣嫁去燕王府……傅长熹这么个少年便上战场,尸山血海里闯出来的人竟是被这么个迷迷糊糊的梦给吓醒了。
因着这么个吓人的噩梦,傅长熹干脆也不睡了,一早就从床上起来了。不过,经了一夜,他倒不似昨日那样满心燥火,也没有火急火燎的赶去燕王府问话,反到是挑挑拣拣的换了一身竹青色的袍子。
然后,他连早膳都没用,只踱着步子去别院的小书房里拿了本书,独自一人坐在临窗的榻上,装模作样的看着书。他这是等着甄停云主动过来解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甄停云便是再没心肝,也该来见见自己这先生,解释几句吧?
要是她真敢不来……
傅长熹他都想好了,他就在这里等半天,要是等到天黑,甄停云还不过来,他就去女学把人揪出来,让她站在自己跟前,一句句的解释清楚!
想到这里,傅长熹暗自磨了磨牙,抓着书卷的手指略紧了紧,骨节跟着泛青,好似一段雕琢而出的青玉,清且脆。
就这样等了大半个上午,傅长熹耐心几乎都要耗尽了,这才听到外头有人通传:“殿下,甄姑娘来了。”
这一刹那,傅长熹简直就像是如闻天音,面上的冷沉之色也稍稍去了些。他微微颔首,状若无意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襟袖角,依旧是端正的坐着,翻了一页书:“让她进来吧。”
侍卫躬身应是,下去传话。
不一时,便见着甄停云从门外进来了。
傅长熹手里握着书但还是很快的抬起头,下意识的往她进来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从门外进来,因为背对着光,面容有些模糊,但是身影却是清晰的,一眼就能认出这是甄停云——她身量较之同龄的姑娘高挑许多,只是仍旧带着小姑娘家的纤弱单薄,哪怕没有束腰,依旧能够看出那盈盈不足一握的纤细柔软。
而她的步履也十分轻盈,像是花枝上跳动的雀鸟,轻盈欢快的仿佛随时都会飞起来。
令人不忍惊动。
姑娘家夏日里的纱裙原就是格外轻薄,抬脚跨过门槛时,她的步履略大了些,湖蓝色的纱裙跟着晃了晃。裙裾的一角映着门外照进来的晨光,用银线绣出的细密缠枝花纹似也染了一层薄光,那融融的光便如流水般在她裙上缓缓流淌着。
跨过门槛,走得近了,便能看清那碓云一般的绿鬓,以及那张眉目弯弯,犹带笑容的脸。
那样的灵秀明丽,明亮的如同光下的宝珠,光华流转。
傅长熹看着看着,忽然就生起闷气来:她的步子轻快,脸上带笑,哪里是有烦恼的样子?反倒像是碰着喜事……
想到这里,傅长熹心里不觉生出一个令他都有些毛骨悚然的想法:难不成,甄停云其实也喜欢傅年嘉的?所以,她其实是很欢喜她和傅年嘉的婚事,这时候过来,只是来与他这做先生的报喜的?
一念及此,傅长熹抓着书卷的手不由的又紧了紧,手心仿佛有些湿,像是渗出汗了。然而,与此对应的,他下意识的抿紧了薄唇,脸上紧绷着,空白的毫无表情,那张脸看上去竟是比平日更加的冷峻端肃。
如同一张拉满了的长弓,随时都可能朝人射出致命的一箭。
甄停云也觉着自家先生今日的神态有些不对,但她心里也存着事,到底没有在意,反到是主动开了口:“先生,我有事想与您说……”
傅长熹闻言并未应声,只抬起眼看着甄停云。
他手里仍旧握着书,面上不动声色,身体却下意识的紧绷着,烦躁的恨不能把手里的这卷书直接给撕了。
果然!
……她该不会真是过来报喜的吧?!
第76章 我当然喜欢先生
傅长熹忽然有些不安。
他一向从容笃定,很少有这样的不安,难免有些烦躁。所以,他抢在甄停云开口前抢先发问,试图抓住主动权:“听说,你要和傅年嘉定亲了?”
这话说得有些酸溜溜。
更重要的是,他问的急躁,已是懒得掩饰自己身份,干脆便直呼了傅年嘉的名讳。
甄停云闻言顿住声,不由的打量起傅长熹的面色,讶然道:“先生您连这个都知道了?”
傅长熹都有些怀疑她是在转移话题,冷着脸看她:“好好说话。”
甄停云以为是自己一日一马屁的日常任务没完成,也不怕他这冷脸,笑盈盈的抬步上前去,挨着他坐下,顺嘴拍马屁:“您可真是足不出户便知天下事。”
可惜,傅长熹如今连马屁都听不下去,仍旧是冷着脸等她的回答。
甄停云见状,也不好再拖拉,只得老老实实的把昨日的事情说了。
傅长熹蹙着眉头听完了这些早就知道的事情,终于能问一句:“你是怎么想的?”
“我?”甄停云呆了呆,然后才道,“我想着这事应该要先告诉先生您,所以就赶着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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