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赵十一月
甄停云闻言,托着腮想了想,然后颔首应声:“那就一点点。”
顿了顿,甄停云有些担心傅长熹不理解自己这“一点点”的意思,特特补充说明:“就给我一点点,回去让祖母尝尝味道就够了。我祖母一向有些个抠门,要是多了她就会想着省下来不吃,找机会把这燕窝给卖了攒钱;要是只够吃,她就会存着一点点慢慢吃,只怕存着存着就要给存坏了……倒还不如只带一点点,我回去直接煮了给她,她也能尝一下味道——反正这东西,吃起来和银耳差不多。要是祖母喜欢,我下回多给她买点儿银耳就是了,这样她吃着也高兴,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傅长熹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神色如常的回了她一句:“你高兴就好。”
想想自己之前见过的甄老娘,傅长熹忽然又觉着甄停云还真是想的周全。
说话间,甄停云已是喝完了面前那一小碗的燕窝粥,然后开始吃起花卷,顺道催促傅长熹:“先生,您的粥再不喝就凉了。”
傅长熹原也没什么胃口,只随手舀了几口热粥慢慢喝了,然后抬起眼去看甄停云。
甄停云正拿筷子夹花卷吃,微微歪了头,张嘴咬一口,吃得津津有味,粉嫩的双颊也是鼓鼓的。
傅长熹瞧着瞧着,不觉也开了胃口,也跟着夹了个花卷,尝了尝味道。
第53章 红烧猪头
甄停云年轻胃口好,不一时便吃得差不多了。
然后,吃完了早饭就没事可做的她只好坐在位置上,托着腮,安安静静的看着傅长熹用饭。
以傅长熹这样的身份,生来便是受人瞩目,早便习惯了旁人的目光。便是如今,宫宴之上,他的位置也只在皇帝之下,堪称是众人关注的重点。可他照旧能够顶着一众人的目光,用着自己的饭,从容不迫。
偏偏,此时被甄停云这样盯着,傅长熹反倒有些不自在了。他顿了顿,索性便将粥碗搁下,指尖捏着那柄汤匙漫不经心的搅了搅,顺口问道:“还有事想与我说?”
甄停云眨了眨眼睛,一双杏眸又大又亮,黑白分明,模样既乖巧又天真。
傅长熹又有些手痒,想要摸头。
也就是此时,甄停云终于开口:“先生,我们什么时候办拜师礼呀?”
她的声音清脆脆的,带着少女特有的清甜,十分悦耳。
然而,话声方才落下便听得一声脆响——
“铛”。
是汤匙敲在瓷碗碗壁上的声音。
傅长熹捏着汤匙的手修长有力,此时却稍稍有些紧绷,因为用力过度的缘故,捏着匙柄的指腹微微有些白,骨节分明。
甄停云闻声看他,有些疑惑的皱起眉头。
傅长熹面色如常,他仍用汤匙舀着热粥,慢悠悠的喝两口,这才状若无事的问她:“怎么忽然想起这个?”
甄停云对他一向信任,自不会瞒他,坦然解释道:“楚夫人与我说,最好在入学前办完拜师礼。我是想着,无论如何还是要先拜过先生您,再与楚夫人行拜师礼。”
这话说得倒是合情合理,其他且不论,傅长熹其实还挺满意她这把自己放在前头的态度的。
只是,答应的话才到嘴边,傅长熹忽又生出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来。
似他这样在边疆战场上,经过生死一线的人最是能够抓着那游丝一般的预感。所以,他很快便又那话咽了回去,薄唇微抿,改口说道:“无事,我这儿还有些事没处理,只怕会连累着你,这一时半会怕是不能办什么拜师礼。倒不必太计较先后……”
甄停云暗自腹诽:就您这样的——倒杯热茶不先给您递过去就能抓着我说十几遍尊师重道的人,究竟是怎么说出“倒不必太计较先后”这话的?
不过,甄停云心里到底还是偏着自家先生的,听他这样说,也就应了。
甚至,因为傅长熹的话,她还想起了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对方那浑身是伤的惨状,再想一想自家先生自来了京城后的阔气表现——又有院子又有侍卫,吃好穿好,还能给她送一箱子珠玉古画……
这差得也太多了吧?
这里头肯定是有事的。
虽知道这些事情不该她问,可她越想越觉这心里没底,实是担忧自家先生,只得大着胆子,试探着问了一句:“先生,您现在做的事,是不是特别危险啊?”
甄停云想想都觉得害怕,同时又很替自家先生发愁:听说摄政王年少就藩,杀伐决断,乃是战场上磨砺出来的铁石心肠。这样的人多半也是心思深沉之辈,心肝早就黑透了,如今又是送院子又是送东西的,肯定没安好心,多半是要自家先生拿命换的……再想想第一回见面时,自家先生那一身的伤………
甄停云自己吓自己,直把自己一张小脸吓得雪白,小声道:“先生,要不您还是别做那些事了,要是出了事可怎么好?”
傅长熹心知她是想歪了,可甄停云这想法是建立在他是“摄政王身边的人”上面的,他总不好直接开口告诉她自己的真正身份吧?
而且,瞧她这为自己担心的可怜模样,傅长熹觉得自己这一颗老心好似泡在热水里,泡得软软的,一时竟是连喉咙都哽住了,说不出话来。
好半天,他才理好情绪,开口安慰甄停云:“没事,我做的事也不算很危险。我说‘还有些事没处理’是因为我如今还有一些事想不起来,且大局未定,总是有些不放心。”
甄停云不是很信,只怀疑着看着他。
傅长熹只得说她:“你就不能对自家先生多点儿自信心?”
他担心甄停云想歪或是继续追问,一面抬手给自己倒了一盏热茶润喉,一面转开话题问她:“你如今和家里闹成这样,可有想过以后如何?”顿了顿,他补充道,“虽如今可以去住女学,可女学毕竟只有三年,你总不能在女学里住一辈子。”
甄停云对此自然也有自己的打算:“女学三年过后,我都十七了,收拾收拾就能嫁人了啊,还理家里那些人和事做什么?!”
傅长熹正端盏喝茶,热茶入口时听着她这话,好险才没把嘴里的茶水吐出来。
饶是如此,他也被茶水呛了一下,咳嗽起来,雪色的脸颊跟着泛起红。
甄停云见状,连忙从位子上起身,抬手给傅长熹抚背顺气,嘴里嗔道:“您说您,喝口水还能呛着……”
傅长熹好容易止住咳嗽,抬眼看她,眼神深深,有些莫名的情绪:“你如今才多大,这就考虑起嫁人的事了?”
甄停云对此看得很开,毫无半点女孩家该有的羞赧和不好意思,语调也是平静得很:“女孩家到了年纪总要嫁人的嘛。除了那些要上女学的女学生外,乡下人家的姑娘都是十四五岁就能出嫁的。也就是我今年考中了女学,要不然明年及笄,我娘就得琢磨着给我找门亲事了。”
说着,甄停云忍不住便想起自己来京前做的那个梦:梦里的甄倚云美貌出众,惹得京中许多儿郎竞折腰,最后更是出乎众人意料的嫁入了燕王府,成为了燕王世子妃;偏偏梦里的甄停云却是样样都不成,还因甄倚云的缘故坏了名声,被父母厌弃,根本没什么人会喜欢她,便是有提亲的也多是看在甄倚云或是甄家的份上,多是些不尴不尬的人家,或是要娶她做继室一类的。好在,甄父和裴氏都是要面子的人,自然不会将她胡乱嫁了,方才起了心思将她送回老家,让族里长辈给她寻门亲事,一辈子也就能打发过去了……
想着梦里的结局,甄停云不禁长叹了一口气,难得有些感慨:“其实,我这样用功考女学也是希望到时候站得高了,挑拣余地多了,也能给自己寻门好亲事,后半辈子太太平平。”
傅长熹简直能被她这话给呕死——难不成,自己一路上辛辛苦苦教她,好容易帮着她考中女学,结果就是为了让她挑门好亲事把自己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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