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久岚
听出她声音里的低哑,孟深道:“等你回来,我也送你一副。”
“还是孟家的院子吗?”她歪头问。
“不,可以画点别的。”比如她在厨房里烧东西的样子,他看一千遍都不腻,“你早些回来我就送给你。”
她突然间明白了他为何说这些。
他是不是感觉到了她可能会在盐镇多待几日?
孟溪没说什么,只道:“我要去收拾东西了,明儿巳时走。”
孟竹嫁人她不可能不回去,孟深再厚脸皮也不能挽留,他点点头,目送她离开。
第二日起来时天仍未亮,孟深坐着吃了一碗鸡肉粥,心想后面两日好惨,只能在外面吃了。
他深深叹了口气。
等到太阳升起,孟溪也已起床,吃了几块糕填饱肚子,便提起包袱往外走。
关门的时候,她看到院子里已经凋谢的茶花,还有义兄晾在竹竿上的长袍,忽然就想到搬来的第一日,他们一起出去买碗碟买茶花。
这两个月把这里当家一样。
但始终……
她叹息一声,将门锁上,转身离开。
叶飞青今日休息没去酒楼,故而早上不曾起得很早,但却被一个梦给惊醒了。
梦里因为一个姑娘的离去,他痛得撕心裂肺,难以承受,然而醒来时却不记得那个人。
他坐在床上怔怔出神,暗道这人莫非是师妹?最近师妹不在仙游楼,他确实感觉少了些什么,有时候心里莫名的空荡荡的,却找不到东西来填补,叶飞青想,他是想师妹了。
这样的话,他只能去京都了。
孟溪是在下午到的孟家。
见到她,王氏咧嘴大笑:“阿溪,我们都听说了,阿深考上状元了,是不是?哎呀,他人呢?”说着往后看,却并没有看到孟深,“他没有跟你回来?”
“定然是嫌弃我们家了。”孟竹冷哼道,“管他做什么呀,倒是阿溪委屈了,给他做了整整两个多月的饭。”
瞧瞧,这两人天生是死对头。
孟溪见祖母等人也出来了,帮孟深解释:“他现在是翰林院的修撰,虽说你嫁人那日不上衙,可皇上赐了恩荣宴……就是请他们吃饭的意思,你说,他怎么能不去?”
“这当然不能不去!”孟方庆忙道,“皇帝请吃饭,不去的话脑袋不得掉了,”连连摆手,“不行不行。”
原来还有正当理由?孟竹不再说话。
老太太拉着孟溪的手:“这段时间辛苦了,但幸好阿深争气,我们孟家可是祖上冒青烟了!”
王氏笑道:“是啊是啊,阿溪你不知道,最近串门的人特别多。”
孟溪听了皱一皱眉:“大伯母,若是要让义兄做什么事情,可千万要拒绝,也不能收他们的东西。”他才当官,不能被污了名声。
“那当然,我会不知道他们的心思?你放心,我不会替阿深找麻烦的。”她也不敢,那小子不当官时就很不好惹,如今当了状元,她那是要在老虎身上拔毛,疯了不成?
孟溪放心了。
众人见到她回来,忙着去准备晚饭。
孟竹拉着她说话。
孟溪将孟深的贺礼拿出来:“往后你别对他冷言冷语的,不说他是个官,就不是,你们闹了这些年也够了,难道要做一辈子的仇人不成?”
谁让他这么讨厌,孟竹哼了哼,将贺礼打开来,觉得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她看清楚之后,尤其是看到里面画了她跟孟溪坐一起的样子,忽然心头就软了下来。
“哥哥的意思,应该是等你想家了,看看这画,虽然你就嫁在附近,可挂在家里总是一种念想不是。”
“嗯。”孟竹点点头,问她,“那你老实告诉我,他可欺负你?”
“没有。”孟溪笑道,“哥哥怎么会欺负我,他就算是状元了还是一点没变,今次也是没办法,不然他肯定会回来。”
“好吧。”他们孤男寡女在一起两个多月,要发生什么早就发生了,她还有何可说的?如今孟深还是状元郎,要说这身份,娶堂妹也配得上,如果他是真心,她可以不反对,她露出笑容,“我们好久没好好说话了,晚上你跟我睡一起,我们说一晚上,好不好?”
“好。”孟溪答应,她也确实很想孟竹,往后她们很难再有这种亲密。
两个小姑娘手拉着手,靠在一起说个不停。
等到晚上,孟深从翰林院回来,就见到屋里漆黑一片,他点了油灯,坐在安静的院子里,感觉心里十分荒凉——好像一片空阔的野地,呼啦啦吹着狂风,冷清的要死。
他拿起笔,在宣纸上画了一条小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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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深:妹妹不在的第一天,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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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十二日礼部甚是热闹,得皇帝旨意,在此设宴款待殿试读卷官,会试主副考官,以及受卷,弥封,收掌,监试,参领,填榜等各官与新科进士。
对于初入官场的新人,实在是一场极为重要的会面,孟深仔细打扮一番前往礼部赴宴。
在礼部小吏的带领下,他走入礼部会堂。
已经有好几位进士在了,包括榜眼顾彦真,他看到孟深心里有些不悦。他可是会试的第一名,结果殿试的状元竟然被孟深给抢了,难道说因为皇上临入殿前的一问,留下了好印象?
可这小子答得中规中矩,不过就是一张脸生得好看些。
他并不愿去行礼,奈何孟深因为得了状元,官都比他大一品。
他敷衍的行一礼,询问:“还不知孟修撰住何处呢,可是离礼部有点远?”
“我家并不在京都,是在花枝胡同租了处地方。”
许多来京都赶考的学子都是租地方住的,且多数是租一间,看孟深的打扮也不像是富贵人家的公子,腰间连块佩玉都没有,顾彦真笑一笑,提建议:“往后你可以住在官舍。”
那怎么行,去官舍的话就不能天天看到孟溪了,他会很难受,孟深道:“已经习惯了,暂时不想搬。”
不是吧,官舍怎么说也比那种地方好,顾彦真奇怪的看孟深一眼。
说话间,礼部尚书与众位考官陆续进来,他打住话头,急忙上前行礼。
章昀是副考官之一,第一眼就发现了孟深,当然这主要是因为跟他大舅子相像之故,他一直都记着,后来听说这孟学子在殿试得了魁首,也很是替他高兴,这时笑着道:“我就说青出于蓝吧。”
他可没有得过状元。
其他考官都记得这件事,有一个便道:“孟状元真该谢过章大人,他的话可真是灵了。”
众人都笑起来。
孟深低头行一礼,并未多话。
这举动未免木讷,顾彦真心想,但凡是脑子灵活的,这时候就应该借机拜在章昀的门下了。这章昀自个儿是工部侍郎不说,女儿还是太子妃,将来章家必定会飞黄腾达,然而孟深却是毫不主动,可见不是个聪明人。
倒是章昀觉得他颇为稳重,更多了几分欣赏。
只有孟深明白,他不能这么做。
万一真成为章昀的门生,以后进出章家,将来如果想要与姑母相认,恢复身份时可能会有麻烦。因姑母是个多疑的,谁知道会怎么想呢,还是保持距离为好。
恩荣宴,受卷官员以上,包括状元,榜眼,探花皆是一人一席,其他则是四人一席,各自陆续入座。
礼部准备了丰盛的佳肴与美酒,且还请了乐姬歌舞助兴,堂内一派热闹。
在座那么多年轻才俊,有些官员为了将来打算,借此便偷偷观察,尤其是家中有女儿的,近水楼台先得月,得挑个东床快婿。
而此时的孟家也很忙碌。
不过没孟溪什么事儿,她此次回来就是送堂姐出嫁,便一直待在她闺房。
“阿溪,我们最近挣了不少钱,过阵子就租个铺面卖糕了,名字叫孟记点心,你看可行?”孟竹手里拿着孟溪送的添妆,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租个铺子好啊,这样不用晚上去卖,冬天也不受冷。”
孟竹一只手握住她:“等再挣到钱,把你的闺房也修葺一番。”
孟溪愣住:“为何?”
“我们家能走到这一步,都是你的功劳,我爹我娘也同意,以后你出嫁,你的嫁妆都由我们来操办。”她说着看一眼郑秀梅,“嫂子也知道的。”
“是,相公说了,你的事我们得管。”郑秀梅道。
孟溪听了很是感动,笑道:“我自己也会挣钱的。”
“你挣得钱都花在堂兄身上了,能有多少?”孟竹皱眉,“我不管,反正你得听我的,不然我们俩就不是好姐妹!”
看她很认真,孟溪便不拒绝了。
她父母双亡,确实缺少长辈替她来想这些事,但是此事还早,不知得等到什么猴年马月呢。
“行吧。”她答应。
孟竹就笑了,半靠在她身上:“你难得回来,在这里多待几日再回京都吧。”
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孟溪点点头。
外面鞭炮声这时响了起来,她看到堂姐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前世也一样,但那个时候的堂姐除了不舍之情外,还有无奈,悲壮,对着钱财低头的懊恼,不像现在却是欢喜,期待,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孟溪拉着她起来:“快走吧,等你回门时我们再见。”
余靖住的地方离孟家只隔了两条街,且不说这,就说开点心铺的事,孟竹其实跟在家里没有什么区别,以后还是要跟堂兄他们天天见的,所以孟溪几乎没有什么分别的伤悲。
孟竹哼了哼:“竟催着我走,行,等你以后嫁人,我也一样。”
孟溪噗嗤一笑。
倒是王氏抹起了眼泪,直到看到余靖骑着马来到院门口,英气勃勃,她难过的感觉又没了。
女儿嫁给这么好的小伙子有什么可哭的?那小伙子家境富裕,父母也是宽厚的好人,她低声道:“去了要改一改你的脾气,别欺负人家阿靖,虽然不住在公婆家,你也是余家的儿媳妇,做事得懂规矩。”
感情她光是缺点了,孟竹心想,出嫁前也不知道说点好话。
结果孟方庆也是这么叮嘱,孟竹差点跺脚,眼见哥哥来背,她急忙就趴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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