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云上
赵书良也很高兴,这是家里头一个孙子。他给了稳婆丰厚的打赏,又给了慧娘银子,让她给孙太太备一份厚礼。赵世崇喜得合不拢嘴,光顾着看儿子去了。
赵书良见大儿子的样子,内心感叹,若是娘子还在,不知道有多高兴。他伤感了几息的时间,又连忙止住了,然后打发赵世简去各家报喜。
到李家的时候,肖氏带着儿媳和女儿正在闲话。见他来了,玉娘忙上茶。
赵世简喝了口茶,把得了个侄儿的事情说了。肖氏听说孙氏生了个儿子,嘴上恭喜,心里有些沉重。两个女儿婆家长嫂生的都是儿子,丽娘和姝娘在时间上本就落后了好几年,以后若不能一举得男,如何在婆家站稳脚跟。
李姝不知道肖氏心里的想法,她见到赵世简后很高兴。赵世简有一阵没来了,他又长高了些。脸上比以往多了一丝坚毅,说话行事也更加沉稳。
李姝问他,“新学堂好不好?”
赵世简笑道,“好,先生学问扎实,为人和善。还新交了几个关系好的同窗,都是身上有功名的。妹妹在家好不好?”
李姝看着他,回道,“我每日跟着阿娘学习管家,做做针线,或者跟嫂子学习官家太太们之间往来的规矩。再就写写大字,看看你和二哥给我的书。再闲了,或者去找旁边的小姐们们玩,或者跟玉娘一起梳各色发髻玩。”
赵世简笑着看向她,“天暖和了,我如今没有时间陪妹妹出去玩,妹妹要是出门,多带两个人。”
严氏在一边看着三妹妹和赵家二郎你来我往地说些小话,心里又好笑又羡慕。她和官人定亲定的急,还没几个月就嫁过来了。官人像公爹,是个不爱说笑的人,她也不好意思说那些亲昵的话,夫妇二人在一起,真个相敬如宾了。
想了一会儿,严氏又释然了。如三妹妹和赵二郎这样的,能有几对呢。官人敬重她,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肖氏见他二人说个不停,提醒赵世简,“简哥儿,你先去别家报喜吧。洗三都是近亲,我们就不去了。等回头满月酒,我带着姝娘去,你们有话再说。”
赵世简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听岳母的。”说罢,他就要走。
李姝忙叫住他,“你先等一等,我给你做了件外衫,过几天大哥儿满月,你家里客人多,正好可以穿。”
肖氏嗔她,“他还要去别家报喜呢,带着新衣服,不知道的以为他送礼去的。明儿打发银宝送去就是了。”
李姝不好意思笑道,“我都忘了这茬了,还是阿娘想的周到。”
严氏笑道,“妹妹是关心则乱。”
赵世简听到后,行礼告辞了。
赵家大哥儿满月当天,李家一大家子一起去了赵家。
到了赵家的时候,赵家已经是宾客满堂了。因吴氏去了,赵老太太亲自来操持的满月酒。
李穆川带着两个儿子在男客里落座了,李穆川同桌的都是赵书良的同僚,还有孙大人。李承业带着弟弟,在小一辈的宴席上坐了,同桌的都是赵书良同僚家的儿子,还有赵世崇的同僚。
李姝是头一回在赵家公开露面,大伙儿知道这是赵家未过门的二儿媳,自然有一堆人盯着看。为了不给李家和赵世简丢人,李姝拿出百分之一百二十的精神,一直面含微笑,行动间没有一丝逾越和不符合礼仪的地方,完全把当初和豆娘一起学规矩时的成果拿出来,也唬住了一干小官家眷。
严氏虽然也是头一回去,但她是已婚妇人,且娘家官职高,没人敢在她面前多说,好在有李姝一直陪着她,也不至于身边太冷淡。
赵世简今儿要忙着迎客,没时间和李姝说话。他今儿穿的就是李姝给他做的新衣服,头上带着生员们戴的头巾,看起来就是标准的读书郎模样。
忙忙碌碌迎客的时候,他不时抽空往女眷那里盯两眼,见李姝老老实实和严氏坐在一起,他心里放心。今儿姝娘头一回来,定不能让人冲撞了。
慧娘今儿异常忙碌,吴氏不在,她是大哥儿正经姑妈,赵老太太毕竟年龄大了,忙不过来的时候,全靠她帮忙。孙太太今儿是贵客,总不能还让她来操持这些琐碎的事情。
李穆川见赵家兄弟迎客忙得连口水都喝不上,就打发李承业去给赵世简帮忙。李承业身上有举人功名,站在一边,颇有气势。
一些宾客不认识李承业,问他,“简哥儿,这是谁家郎君,这样出彩?”
赵世简解释了很多回,“这是我舅兄。”大家见这郎舅二人并排站在一起,两个读书郎年轻俊俏,又有功名,看得众人都眼馋不已,可惜的是一个定了亲,另一个都已经成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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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家两兄弟今儿是贵客,一直在席上高坐。但孙家人见赵世简拉了有举人功名的舅兄一起迎客,心里难免有些不痛快。今儿是大房大哥儿的满月酒,你一个二房小叔子,帮着干活就是了,这样出头,让你哥哥的脸往哪里放。
孙家二奶奶见自家的风头都被李家抢去了,又见李姝老神在在的坐在一边,身上穿了套鹅黄色的衣裙,那料子看起来就像名贵的料子,头上的金簪和步摇闪闪发光,手上的镯子也是金镶玉的,这样富贵的穿着,把她们都衬得跟村姑一样。
她一时内心不忿,忍不住刺了李姝两句,“李家妹妹这衣服料子可真是好,我们姑奶奶何曾有这样的好衣服呢,说出去的,都没人相信你们以后是妯娌呢。”
李姝抬头看她一眼,犹豫着要不要回怼这个屁事精。今儿若让她拿出了,以后多少难听的话没有?若怼回去了,会不会让人觉得她牙尖嘴利?
严氏是嫂子,看出了小姑子的为难,她怎能让未出嫁的小姑子让人这样欺负。她连眼睛都没抬,缓缓回了孙二奶奶一句,“这有何妨呢,赵大奶奶没有好衣服,孙二奶奶是嫂子,帮着置办两件就是了。不过这样的好料子可是难得,这是太子妃娘娘赏给良媛娘娘的,良媛娘娘疼惜妹妹,匀了一半送回来的。二奶奶若是喜欢的紧,且再等等,下回若有了,定给您送一些。”
孙二奶奶气了个仰倒,待要再回嘴,又怕话里带出太子妃娘娘。她是哪个牌面上的人,哪里敢随意闲话天家人的是非,只得忍住了。
孙大奶奶不赞成地看了妯娌一眼,好不好的,你寻人家小娘子的晦气作甚。人家亲娘和亲嫂子都在,还能让你占了嘴头子便宜。你看李家出头不忿,倒是督促你男人上进啊。
孙家老二文不成武不就,整日在家闲着。家里又不分家,全靠着父母和兄长过日子。
孙太太听见了严氏的话,不好直接怼回去,毕竟是自家儿媳先无礼的,只得圆场道,“太子妃娘娘慈悲,敏良媛娘娘这样疼爱妹妹,我们岂有不高兴的。三娘子以后是我们大哥儿的亲婶娘,婶娘好了,还能不看顾侄子。这料子这样好,颜色又鲜嫩,也就三娘子这样的小女娘穿了才好看。”
肖氏见孙太太按下了自家儿媳,她也不好再站干岸,“孙太太说的很是,良媛娘娘把这料子送回来的时候,我们一看,这样鲜嫩,除了未婚的小女娘,谁能穿呢。家里如今就她一个,她嫂子也疼她,有什么好的都先紧着她。”
孙太太等人都笑了,“咱们都是老菜帮子了,看着这些小女娘们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心里甭提多高兴了。”
旁边的一位太太附和道,“可不就是,到咱们这个岁数了,活着不就是为了孩子,看到孩子们好,比自己好都高兴。李太太家教好,教出三娘子这样出众的人才,简哥儿有福气。”
肖氏忙客气道,“能得简哥儿这样的女婿,也是我李家的幸事。”
严氏也笑道,“可不就是,这过日子,看的就是一家人心齐不齐,金银珠宝再多,也抵不上一家子和和美美的。”
众位女眷都笑称是这个道理,很快就把孙二奶奶带来的不快淹没掉了。
夜里,宾客们都走了后,慧娘把席上的事儿和父兄说了,赵书良郑重道,“不过是个蠢婆娘,你们兄弟二人不要为了别人的一句话有了嫌隙。你们记住了,你们是亲兄弟,一荣俱荣,一损俱荣。不要为了些妇人之见而做出蠢事,兄弟不和,外人都欺。”
赵世简听说女眷那边的小摩擦之后,心里沉了沉,为着他,姝娘又受了委屈。但这事儿和大哥又没关系,他回道,“阿爹说的儿子心里明白,我和大哥是亲兄弟,怎会为了外人起嫌隙。”
赵世崇心里生气,二舅兄两口子整日就会惹事,我们兄弟妯娌之间的事儿,要你们来多嘴。但孙氏刚坐完月子,听说奶娃儿的妇人不能生气,不然没奶,他也不好把这事儿说给孙氏听,只能让她白生气。
他又怕弟弟不高兴,忙解释道,“二郎,那就是个蠢婆娘,你明儿劝李家妹妹不要生气。我前儿才得了两匹好料子,给你嫂子和慧娘留了些,剩下的,给李妹妹,算我的赔礼。”
赵世简客气道,“多谢大哥,那我就不客气了,也好安一安姝娘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