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徐小喵
魏冉耸肩:“我在现实生活中没有什么朋友,每天都过得很压抑,网络上的朋友让我感到放松,她不认识我我也认识她,这点让我觉得非常心安。对方知道了我过得不幸福也不会耻笑于我,难道和网友分享自己的生活经历也是犯法的不成?”
“当然不犯法,这是你的自由。不过你是也是从这种漫无目的的闲谈之中,发现了唐英乐曾经是被拐卖儿童的事实,并且于十六岁才被警方发现,最终送回到了亲生父母的身边。”苏言晃了晃手中的一张打印出来的聊天记录:“所以你就知道了,只要留下他的DNA,警方找到他只是时间上的早晚。”
魏冉笑容收了一些,在看到那聊天记录的时候,并未出现什么特别明显的情绪,只是淡淡道:“哦?他和我说过这个?我都不记得了,就算是有些印象,谁会把这些话当真,隔着网络,对方胡扯的也说不准,我可不会当真。”
“苏警官,我个人觉得你今天真的是很奇怪,拿出这些说明不了什么的聊天记录,您又是想证明什么?我是杀人凶手吗?我自己杀了我老公吗?”她轻笑:“我相信警方现在已经有了充足的证据,这些都是那个变态做的,人是他杀的,尸体是他肢解及抛尸的,我们这些家属的心里创伤也是他造成的!我也是好奇,怎么你们不去审问那个罪魁祸首,偏偏来调查我这个受害者。”
“根据记录显示,你进入那个聊天群是大约在一年前,和莲心的频繁联系却是在不到四个月之前,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呢?”苏言显示沉吟,然后做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那段时间要是我没记错,铺天盖地的都是丧心病狂的连环杀手在涂州市再次犯案,横跨了五市的嚣张歹徒,每一起案子都在嘲笑这我国警方无能。”
“你当时看到新闻或许并没有什么情绪的波动吧?直到偶然有一天,你发现了一个秘密。似乎是你加入的几个不同聊天软件的群组当中,有那么两三个人都死了老公。要怎么引起那名黑暗中的‘狙击手’的注意力呢?想来你也是做了不少的准备工作吧?”
魏冉脸上的笑容彻底不见了,只是冷眼看着她。
苏言也并不在意,低头翻开了聊天记录后面的那张纸:“之前没有详细的查过你的背景,现在却无意中发现,原来你是读过大学的,西北政法大学心理学系,大三辍学。”
既是如此,当初对方又怎么会经由警方的提醒才发现自己儿子画作当中的不对之处,这样想来,反倒是警方在一直跟随她的节奏。
唐英乐虽然聪明又谨慎,但是这不能改变他有巨大心里缺陷的事实。警方的资料显示,他于不到三岁的时候在自家门口被人贩子拐走,几经波折的卖进了跨越大半个国家的小山坳里,这家的男主人家暴是肯定的,他过去每两年对方的妻子就突然暴毙,虽然并没有什么案底,但是同村的人都知道他把自己老婆给打死了。后在唐英乐六七岁之时,他因为身上有伤多次被送往诊所就医,甚至于还进过医院,当时的病因是肛门撕裂,在那家中发生了什么,似乎不言而喻。
他在十六岁被寻回之后,警方曾经建议他的亲生父母多多关注他的心理健康,如今看来,这个建议显然是并没有没采纳的。在日复一日的生活中,他心中的阴暗面被无限放大,最终全面爆发,他开始选择做自己认为对的事。如此明显的心里缺陷,在有心人的面前简直就是一个巨显眼的靶子,而他们警方现在能够查得到的都是些模糊不已的‘证据’,那些聊天记录并无什么明显教唆,取证就目前来看简直是无稽之谈。
毕竟技术有限,他们能够恢复以往的聊天记录,却恢复不了两个人曾经的语音通话和视频通话内容。
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魏冉从鼻子轻哼了一声:“我上过大学,还是心理学专业,那又如何?苏警官,我记得你曾经说过,警方办案是最讲究证据的,您今天对我的指控到底是什么,证据又在哪里?”
“我对你并无指控,自然也谈不上什么证据,至于这些聊天记录和背景资料你也不必多心,都在您丈夫身亡一案的正规办案需要之内,并未侵害到您自身的合法权益。”苏言又岂会被她抓住什么把柄。
“既然如此,苏警官没别的事,我就要进去签手续了。”魏冉看了一眼时间:“抱歉,孩子还在家中,我赶时间。”说完之后,她绕过了苏言,往法医室走去。
在对方的手搭上法医室那冰凉的铁质门把手的那一瞬间,苏言忽而开了口:“有一件事你确实一直都在说实话,你不怕唐英乐,也不感激他。”
“他杀了我老公,又伤害了我,甚至还有可能伤及我的孩子,我为什么要感激他?”魏冉手放在门把手上未动,微微回了头露出一抹笑:“不过苏警官你说对,我从不怕他。你还年轻,你现在未必能理解,为了孩子一个母亲能够坚强到什么地步。”
“警方永远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潜在的嫌疑人。”
魏冉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孩子是我的软肋,亦是我的铠甲。”
话音落下,她推门而入,纤细的身影消失在了那扇巨大的铁门后。
苏言在对方进去之后,站在原地呆了一会儿,似乎是在出神,而此时项阳和蔡成济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闪身出了来。甫一露头,蔡成济就长吁短叹:“果然和江队说的一样,但是话又说回来了,任谁精心策划到这种地步,也不会甘心就此功亏一篑。”
每一宗凶杀案都是唐英乐犯下的没错,但是在熊向明这件案子里,魏冉绝不无辜。
“目前来说,我们的确拿她没有什么办法,这娘儿们可太精了。”项阳感叹:“要不是她最后偏偏想要把唐英乐给送进来,咱们还真未必能够发现这其中的猫腻。”
“哎,既然暂时不会取得什么进展,咱们还是先别想了。”蔡成济搂过项阳的脖子,冲着苏言抛媚眼:“想想这举国震惊的大案子在咱南城市破了,是不是与有荣焉?不好好宰江队一顿可有点说不过去吧?”
“侥幸罢了。”苏言兴致不高:“若是没有魏冉,或许咱们仍旧能够查到这些证据,但是最终的结果或许会是,唐英乐在南城市完成二杀再次消失,咱们想要抓住他没准就得跟在他的屁股后面跑上几个市,那样又不知还会有多少新的受害者失去生命。”
“至于前面的那么多个市,那些受害者的家属,你当她们对于嫌疑人的接触和试探,乃至于对自己丈夫的死就一无所知吗?”她说到这里摇头一笑:“得需想想,为什么经历了那么多起案件,却没有一名家属对此透露过一丁点的信息。”
“最……最毒妇人心?”蔡成济和项阳被她这个突如其来的猜测弄得有点心惊。
“那为何到这个魏冉这里,她就不能像之前那些女人一样保持沉默。反正熊向明也死了,她多此一举的反而被咱们盯上,不合算吧。”
“可能因为她觉得自己足够聪明吧。”苏言撇开眼,看向了窗外,最近天气有些微凉,要入冬了。
法律力有不逮,是是非非最终还是在人心。
他们这些后来者所能做的,大概也就是坚守自己的工作岗位,在前进的路上不断修补漏洞。只希望随着法律的一步一步完善,终有一天,再不会出现这些悲剧。
……
一天午后,阳光从几扇窗户照进来,衬的整间办公室都暖洋洋的。专案大队这两日算是比较清闲的,所以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懒懒的。江离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难得有时间空下脑子,从一个小时前就开始发呆,手中捏着一张纸,似乎是在盯着看,又好像在想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儿。
苏言此时照常在窗台边侍弄着那几盆花花草草,所以无意间瞟见了他手里纸张上的字:庆哥、唐英乐。两个人的名字中间有双向箭头,周围画满了凌乱的线条。
唐英乐当年被拐卖,拐卖他的那个人贩子,业内大家都称他为庆哥。
苏言神色一动,不过很快就收回了目光,一副专心致志低头浇花拔草的模样。那边的江离有所察觉,在她扭过身的那一瞬间也回了头,看着她的背影大概有四五秒钟的时间,随即垂眸掩去了情绪,又恢复那幅深不可测的模样。
铃铃铃……
十分刺耳的座机铃声瞬间打破了这让众人都十分享受的安宁,蔡成济许是刚刚休了几天长假才从老家回来,这会儿还沉浸在家的美梦当中,所以听到这声音不由得发出了一阵哀嚎。
项阳站起来接了电话,没说两句就神色放松了下来,并且对众人摆了摆手。撂下了电话之后,他语气轻松:“是办公室,说局里要统一采购一批新的饮水器,问问咱们队里有没有什么特殊的要求。”
“纯属废话。”蔡成济瘫回了椅子上:“不过这么一说我才正式了一下咱们办公室这台兢兢业业的饮水器,岁数怕是比我都大了……”
就在他们两个嘟嘟囔囔这会儿,江离放在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他瞟了一眼来电显示,拿过来接通:“徐副支队……是……好的,我这就带人过去。”
蔡成济和项阳轻松愉悦的神色登时就好比被封印住了,苏言见状抿唇笑了笑:“这叫什么?新的案子或许会迟到,但是永不会缺席。”
“准备出发,兴立区人民医院。”
警车呼啸着到达了兴立区人民医院,这家医院规模不算大,更是和南城市中心医院没法比。一共也就前后两栋楼,一栋门诊,一栋住院部。
江离带着人直接奔向了后院的住院部,在到达四楼之后左右看了看,一间病房前站着的人见状就急忙迎了上来:“江老弟,许久不见了啊!”
“庄队。”他颔首问好。
迎上来的人正是兴立区分局刑侦大队的副队长,庄贺。
“本来呢我觉得倒不是什么大事,这闺女当时被市民发现的时候,是在街边的长椅上坐着的,所以热心的市民就报了警。当时派出所先出的警,看到了她身上的伤痕且发现其精神恍惚,按道理已经构成刑事犯罪,所以就移交到了我的手里。”庄贺带着几人走到了病房前,透过门上的玻璃,可以看见房间不大,有两张病床,靠窗的那张床上,一个瘦小的人影正蜷缩在那里,神态看起来和正常人不太一样。
“我和局领导报告了,上面研究一下,觉得可能还是由你们专案大队接手比较稳妥。”他长叹一口气:“虽然我觉得她大抵是在说胡话,主治医生也建议让神经科的医生过来进行会诊……要不要进去看看?”说着,他就要推开门。
江离却按住了他的手腕,微微摇了摇头:“一会儿等到大夫过来,先问问情况再说,我们一群人贸然出现,很容易对她造成精神上的二次伤害。庄队,您要不先和我们说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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