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从南而生
依旧摒退旁人,苏铭亲自给长生斟了一杯茶水。
“你考虑好了”苏铭笑着问道,手沾水在桌子上写字。
“臣罗恒,愿为二殿下效犬马之劳。”长生高声说道。
他心下想着,苏铭行事这般小心,要么二殿下不信任他,要么二殿下就是个生性多疑之人。
无论是哪一种猜测,都说明这个二皇子不是易于之辈。
苏铭含笑看着他,道:“大人放心,殿下素来礼贤下士,日后定不会令大人失望。”
长生赶忙恭维了几句。
苏铭接着道:“上次大人拒绝了二殿下赠美之意,倒让殿下伤心得紧,大人瞧方才女子如何”
长生继续拒绝:“甚好,只是我家中已有贤妻,我心下爱重,不愿意伤其心意,怕是无福消受。”
苏铭却面露不悦,道:“大人三番两次拒绝殿下好意,殿下怕是要不高兴了。”
苏铭暗示长生收下此女。
长生却摇头,有些事情是原则问题,他不会因为愧疚而动摇。
“我早已立誓,此生只此一妻,再无旁人,二殿下是英主,只盼着能跟随殿下一展抱负。”长生这番话是说给外面的人听的,若他无欲无求二皇子翻到不敢要他,如此这般展现自己加官进爵的野心,方才能让对方放下心来。
苏铭不再强求,在桌子上写下时间地点,约了长生私下相见,长生见他又想故技重施泼水抹掉痕迹,摇了摇头,拿出帕子小心翼翼擦干桌面的水渍。
第111章 密谈
隔日下午,长生出了家门,独自一人出门,确认无人跟踪之后,七弯八拐去了城西,城西相比较东城那边要破败许多,长生进了鹤草街,入了街口那家桌椅上皆是污渍的食肆。
长生低声朝着掌柜的说道:“我约了鹿天先生。”
鹿天,长生心底嘀咕着两个字。
掌柜的闻言会意,朝着小二说道:“将这位老爷请到雅间去。”
长生入了雅间,等了约莫半刻钟,苏铭这才姗姗来迟。
“你今日既然愿意来见我,想必往事你已尽知。”苏铭开口说道。
长生点头,满目歉意,道:“当年是因我罗家连累,方才害了你们,不知苏家其他人可好?”
“其他人?苏家哪还有什么其他人。”苏铭笑得薄凉,就好似不是在说自己的事情一般。
长生一梗,只当苏家其他人都遭遇了不测,看向对方的眼神中满是愧疚。
苏铭却无所谓的道:“你家的事我也知道一些,老太太的心思我也明白,但我却不能接受,人活着,总是要争一口气方才有意思。另外,老太太怕是没跟你说清楚,苏家只有一女,就是我娘苏清静。”
长生心下点头,若他是对方骤然家变,怕也不能接受,长生突然一凛,苏清静是叔祖的未婚妻,当时是未嫁之身,后直接被充官妓,如何会生出一个儿子来。
长生想到那个猜测,突然抬头望向苏铭。
苏铭点点头,道:“就是你想的那般,我只是个有母无父的杂种罢了。”
“你……你别这么说,是我们害了你。”长生想着,若是没有那场祸事,苏清静与自己叔祖成婚,只怕就没有苏铭了,或者苏铭变成他的堂叔,只是凡事没有万一。
苏铭惨淡一笑,道:“教坊司最底层是什么样子?官妓偷偷剩下孩子,连孩子生父是谁都不知道,如同臭水沟里的老鼠一样,日日藏头露尾……”
苏铭这么多年来,旁的都不记得,唯独记得要报仇。
苏清静恨皇家,恨自己的孩子,恨自己无望的人生,却唯独不恨罗家,她的人生被毁了,就要将孩子的人生继续拖进复仇的漩涡里。
“你母亲她还活着吗?”长生小心翼翼的问道,他想起会试前大陈氏祈福点的那盏长明灯,上面写着“苏清静”的名字。
“七年前她就死了。”苏铭面上毫无悲意,接着道:“怕你们罗家也从未着人去打听,十三年前,我母亲命我去永州寻亲,永州苦寒,我亲手埋葬了外公的尸身。”
长生却像心口横亘着一块大石,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苏铭说得轻描淡写,长生却完全能感受到其中的惨烈,苏清静、苏尚书,还有不知下落的方家人,这些都是罗家欠的孽。
“那人去的时候我才六岁,宫里那老东西伤心得要死,连朝都没有心情上,待那老东西清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将各省份改了称呼。而我那好母亲因那人落得如此田地,依旧不恨他,还难过的近乎昏厥。”苏铭顿了顿,接着仔细的打量着长生,道:“我那时就在想,那人是不是妲己转世,才能将所有人都迷得五迷三道的。”
长生想到“琉省”“瑕省”的称呼,据说是因先帝喜好美玉,他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样一段因由。
长生早就猜到自己这位叔祖不在人世,以先帝这等疯癫执拗的性子,只怕就算死也要拉着那人陪葬,而那人若真屈服,就不会有罗家颠沛流离、隐姓埋名的这十多年了,但长生真得了这消息,心底更多的却是怅惘可惜。
“他走时如何样子,你知道吗?”长生问道。
苏铭冷笑一声,道:“我这样卑贱之人,怎么会知道那样上等人物的事情,不过是我母亲恩客不小心露了一点口风,这才被窥测到而已。”
“苏兄,人并无贵贱之别,只在乎人心高低,还请勿要妄自菲薄。”
优渥生活触手可及,但目标坚定,为受害的人讨一个公道,在长生看来,这样的人才是最难能可贵的。
苏铭撇了撇嘴,道:“罗大人如今是高居官位,又颇得天子爱重,自然可以这般轻飘飘的说话,永州那样苦寒的地方,常年冷风刮进人的骨子里,流放的犯人穿的永远是最破最烂的衣服,每日里有做不完的活计,稍有差错就会被管事用鞭子抽打,一鞭子下去人的命都快去了半条,外公走时,浑身上下都没有一块好肉。”
苏铭惟妙惟肖的模仿着抽打鞭子的声音。
长生感觉自己犹如在受凌迟之苦,心里的愧疚如潮水一般涌动,苏尚书是叔祖的老师,他无法想象那样一个年迈的老人,因为无妄之灾落得这样的下场,心底到底有没有怨过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罗家人只是被贬为庶民,这些年就颠沛流离,男丁绝尽,差点吃不上饭,长生以为这已经是苦不堪言了,他没想到,还有更加凄惨。
且他人这份凄惨,皆因罗家人而起。
长生声音暗哑:“还请……还请苏兄勿要再提这些。”
苏铭笑了起来,道:“这就听不下去了吗?我还没有跟你说教坊司里的龌龊呢。”
长生闭上眼睛:“苏兄若要怨恨,就怨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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