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从南而生
牙婆笑着道:“倒是不巧,魏府放出来的全是丫头,怕是沾染不了文气,且十三天前,那批丫头已经全都被带去了江南。”
牙婆见长生一脸愕然,又多说了一句,道:“公子有所不知,这种大户人家出来的丫头,唯恐牵扯了主人家的阴司,招惹了京里贵人,因而不会留在本地,全都卖给外来的牙人带回去。”
长生赶忙向牙婆道谢,此时他已经有八成确定,魏思诺的死,显然内有隐情。
魏思诺据说死相可怖,因而魏岚和魏思谦都只是见到了蒙着面的最后一眼,如今京里见过魏思诺最后一面的的只有三个人了,孙夫人、魏思谨,以及执意入内的秦昕然。
前两者态度反常,且表现出来极其厌恶自己,长生自然不奢望能从这两人口中得知真相,他只得想着寻个机会,去见见秦昕然。
他本还在思索如何才有机会见秦昕然一面,却不想,秦昕然竟然命人找上门来约见。
“那日我入魏府探望思诺,原本见她形如枯槁,待见了公子一面之后,却立时变了个样子,瞧着气色甚好,就连赵大夫诊脉了,也道是大好之样。”秦昕然双眼看着长生,没有丝毫闺阁少女见外男的羞色,反而满是探究。
两人说话之地,是一处茶室的雅间,长生听着外间断断续续的说话时,又看着秦昕然神色莫测的模样,心里没底,不知她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也许二小姐只是心病罢了,未曾有那般严重。”长生勉强说道。
“心病?人逢喜事精神爽,思诺一心为着公子,见到了心悦之人,病就渐渐好起来,这倒也说得通。”秦昕然顿了顿,双眼如同利剑一般,盯视着长生,问道:“就是不知公子待她之心,是否与她相同?”
长生对魏思诺并未有对方对他那般用心,叹了口气,道:“我本以为,我会有余生时间,与她真心托付,未曾想,天不恕人。”
秦昕然怔了怔。
长生又道:“姑娘纵使不来寻我,我本也要去寻姑娘的,姑娘作为二姑娘的至交好友,想必跟我一般,对‘回光返照’一事心存疑虑。姑娘见了二小姐最后一面,不知当时是否有异常之处。”
秦昕然轻轻的点了点头,神色笃定,道:“我不信她是回光返照,赵大夫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才会对自己产生质疑。可我曾见过回光返照之人,绝不是她那般模样。”
“当日,孙夫人母女只让我匆匆见了一眼,魏思谨道为了死后仪容规整,因而略加修饰,我见着思诺的时候,她脸上涂了一层香粉遮掩,嘴上甚至抹上了口脂,乍一看似乎与寻常死人无异,但我见她指甲呈青紫之状,显然不太寻常。”
长生顿时一惊,怎么感觉这形容跟他在末世里见过的丧尸有点像,赶忙问道:“姑娘此话当真?”
“她这般,不像是病逝,倒似是中毒而亡。”秦昕然说道。
长生自然不会以为魏思诺中了丧尸病毒,但丧尸病毒,不也是毒吗?既然都是中毒,那应当是有些共通之处。
“我今日寻公子,也是为了这一桩,我终究是弱女子,且坏了名声,正被家里拘着,不便多番外出。”秦昕然顿了顿,想到魏思诺躺在病床上时,提起长生时满脸都是少女思慕的神色,心下又是一痛,更为好友可惜。
秦昕然郑重拜道:“此事隐秘,连魏府都少有人起疑心,唯独公子,心中尚且还顾念着思诺一分。”
“此事,请公子务必用心。”
长生也不敢伸手扶她,忙道:“姑娘且放心,我必不会让此事随意过去,姑娘若有线索,不妨派人递给我,我今日便去寻了仵作,开棺验尸。”
秦昕然闻言,却没有半点放心,脸上满是焦急,忙道:“不可!”
“女子名声何其要紧,怎可开棺验尸?且此事只是你我猜测而已,魏家绝不会应允仵作验尸,还请公子勿要如此,若公子执意,岂不是伤了公子与魏先生的师徒之情?”秦昕然苦劝道。
长生也渐渐冷静下来,这毕竟不是现代,也许在古代士族看来,面子远比真相要紧,他也不能瞒着魏府开棺,仵作这条路子,显然是行不通了。
良久之后,长生方才道:“我不验尸,我会向仵作求证如此症状,是否真是中毒之故,姑娘身边可有能托付之人,可下江南跑一趟,赎回二小姐院中那几个被发卖的婢女?”
第62章 枕头
秦昕然面上露出为难之色,道:“我实在无可托付之人,不然何至于找到公子头上。”
长生心下默然,也不敢胡乱应承,只道:“我尽力一试。”
秦昕然点点头,面上带着感激之色,起身朝着长生郑重相拜。
秦昕然如今在家中处境艰难,不敢在外面多待,事情嘱托完毕,她便起身离开。
少女身上披着一件白色的连帽斗篷,离开雅间时,将那兜帽戴起,只露出半张精致的脸来。
此时正是茶室生意冷清的时间,雅间外的厅座里只坐了两个衣着华贵的公子哥,秦昕然微微低着头,目不斜视的出了雅间。
正对着雅间的白衣公子,饮茶时抬眼,恰巧见到美人离开雅间,虽只看到姣好线条的半张脸庞,但却令他心驰神往,暗暗想着若是一整张脸,该是何等天姿国色。
坐在白衣公子对面的蓝衣公子,见他这般模样,笑着道:“观这姑娘身后跟着的婢女,她应当是某户人家的千金,倒是可惜了。”
白衣公子疑惑,问道:“有何可惜?”
“若非良家,还可邀请她过来陪坦之饮一杯,既是良家,若是心动,便只能或娶或纳了。”蓝衣公子笑着说道。
白衣公子名叫顾佑,字坦之,他听了这话,脑海中回想起刚刚见到的一点朱唇,心下一动,唤了身旁小厮,道:“你跟过去,看看这是哪家的姑娘。”
蓝衣公子是他的好友,如今在飞虎卫任职,名唤陆荀,闻言便笑了起来,道:“坦之竟然起意了,可能会让你失望了,大家闺秀进了茶室雅间,多半是与人私会。”
陆荀话音刚落,就见那原本闭紧的雅间门被打开,走出一个衣着朴素的俊秀青年。
长生见到茶室大厅里坐着两人,蓝衣公子看着有些眼熟,但他也没想起来是谁,对方也没有跟他打招呼的意思,长生结完账后便径直离开茶室,去往人市,丝毫不知身后两个公子的讨论。
“你去看看,看那人是什么来头。”顾佑又打算唤一个小厮去跟着长生。
陆荀失笑,道:“倒是不必派人去查,这人我认识,是魏岚先生的弟子,罗恒,曾经在我们衙门里住了一阵子。”
顾佑闻言,眼中肉眼可见升腾起怒火来,道:“原来这人就是罗恒,先前闹得沸沸扬扬的舞弊案,就是因他而起!”
陆荀见他这般生气,笑着道:“你们的人行事不谨,可怪不了人家。”
顾佑冷笑一声,闭口不言。
过了半个时辰后,那跟踪秦昕然的小厮回来回话。
陆荀听完后,挑眉问道:“你说那是秦清源的大女儿?”
“回陆少爷的话,小的跟在她的马车后面,亲眼见她进了秦侍郎的府邸,又听见别人唤她大姑娘。”那小厮恭敬答道。
顾佑听了,摸了摸下巴,又想到这姑娘跟外男私会,原本火热的心顿时就淡了下来,道:“可惜是个不安于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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