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从南而生
见完方淮,长生方能放手处理小林村的事情。薛采这头已经做好了详细规划,长生花了半日时间调度,购进大量物资,又命衙役去小林村和其他村落的安置点征调民夫。
长生带了不少银子,但这么多人每日的伙食便是一个大问题,长生也仅仅购买了可供三天的粮草,这还全都是最普通的粗粮,实在没有余钱支付民夫薪酬。
因着是修补小林村堤坝,事关自己的家园,大多数民夫都没有半点怨言,待真正修补起来,他们见到长生这个大官,居然跟着他们一起挖土搬沙,心中更加感动,做起活计来也更加卖力。
“大人,你一个文人,身子骨不好,先歇一歇吧。”薛采好意劝道,他看着长生一身脏污,而他自己却依旧衣着整洁,倒没有半分不好意思。
“无事,我累到了自然会停下来。”长生说着,又将沙土装入麻袋当中。
“大人,那边林子里发现了一棵大树,应当能用。”工厅差役班头陈武擦了擦额头上的水渍,先前他们这些差役还有偷奸耍滑的心思,而后见长生事事身先士卒,他们也不敢有半分懈怠。
“快带我过去看看。”长生扎好手里的麻袋,随意的擦了擦手,便起身往林子方向走去。
待长生见到林子里那棵两人怀抱粗的大树,顿时一惊,道:“这棵树至少活了上百年。”
大树躯干笔直,直冲云霄,这还是长生头一次见到这么粗壮的杉树,一想到要砍掉它,心下就觉得十分可惜。
陈武见长生围着树转了数圈,心中便七上八下的,忐忑问道:“大人,这棵树可以吗?”
长生点了点头,道:“就这棵吧。”
说完,立马有旁的衙役拿了砍刀上前,大树粗壮,花了一个时辰方才将它砍下来,众人又花了不少时间修剪大树的枝丫,长生点头之后,这才抬着大树往堤坝那边去。
长生心下满是抱歉,堤坝决口太大,必须要用大树横挂决口,方便民夫在堤坝处钉入木桩,填补沙石袋,寻来找去,也只有这棵大树合适。
待挂好大树,数个身高马大的汉子身上绑好绳索,便下水钉桩,若非长生事先准备周全,这些汉子只怕要被流水冲走,索性只有两个人受了点轻伤,安安稳稳的将木桩钉入决口处。
第77章 基建
方淮办事很快,不过三天时间,张知府等人的案子尚未审理清楚,但已经认定部分犯罪事实,因着堤坝之事,方淮做主先将被挪用的十万两银子归还工厅,长生接了银子,做事更加顺畅。
或是方淮能力太强,或是建业帝确实有意整顿西南官场,从陵南贪腐案事发道陵南事件落幕,消息都尚未抵达京城,便有大量飞虎卫抵达,以十分强硬的姿态,关押大批官员,陵南府大片人员位置空缺,长生因着身家清白,暂代知府一职。
虽然是个代理知府,但也算是升官了,且在方淮的暗示之中,长生知道,若是做的好,直接转正也未尝不可。
这次贪腐案牵扯范围很广,不仅张知府落马,就连原本的何巡抚参与其中,何巡抚位高权重,仅仅通过方淮审理并不能完全定罪,需将其押解回京再次受审,朝廷很快便下拨了人暂代巡抚之职,如此迅速,长生不得不怀疑建业帝早就有意换个巡抚。
长生只觉得自己似乎突然就进入了简单模式,先前京中人都觉得他此去凶多吉少,却没有一个人能猜透建业帝的心思,长生误打误撞,反倒捡了天大的便宜,方淮说他运气好,这话倒是不假。
有了银子开道,小林村的事情就简单了,花了七天时间堵住堤坝,只是这次突击堵坝,并非长久之计,若再与大水可能会再次决口,因此,长生又在薛采的建议之下,从别处挖渠引沉河之水,正好灌溉下游的农田,如此,只等河水流向平缓的时候,便能重新休整堤坝。
陵南从前年年水患,说到底多为人祸而非天灾,如张知府这般,决堤了便可以名正言顺跟朝廷要银子,糊弄完了接着要灾后重建赈灾款,如此敲髓吸骨,导致近年来朝廷连银钱都不怎么愿意下拨了。
建业帝从未公开表现过对陵南府官员的不耐,但接连派下几人全都无果,只觉得陵南全是一群要跟他抢钱的禄馕,忍无可忍,这才决意要用方淮这个重锤,长生若非得了那本账册,方淮受了皇帝密令,便是掘地三尺也是要找出这东西的,只是过程恐怕没有现在那么容易就是。
阴雨连绵了数月,陵南府其他地方也曾出现过决堤情况,但因为不是人为毁堤,又抢救及时,到底没有出大差错,没有出现多少人员伤亡,长生的第一个劫难,算是就这样跨过了。
等到秋季快要结束的时候,长生和薛采几乎跑遍了陵南府大大小小的水事工程,陵南地势复杂,有三条支流自此汇聚入黄河,因而大大小小的堤坝不少,薛采综合各处情形,最终设计出一套水利运行图,经了之前小林村之事,长生对薛采的能力很是信赖,命他放手去做。
之前长生写给京中的信有了回复,银子不会给,长生反倒被秦清源奚落了一番,这位老丈人头一封信回信暗讽长生无能,后脚又跟着一封信措辞又十分客气,前倨后恭,长生猜测应当是京中已经知晓了陵南府的事情,秦清源觉得他这个女婿还有点作用,这又客气了起来。
相较之下,魏岚的回信就正常了许多,转达了魏尚书的意见,向他解释因为陵南府连年要钱,朝廷不会再额外下拨银款,又表达了一番对这个弟子的关心与担忧。
长生初入官场,很快便掌管一府之事,年纪轻轻便担此大任,他每日里有许多不明之处,但魏岚这个师父其实也是个官场新人,长生也知询问老师无用,秦清源倒是个老油条,但先前那般作态,长生不想跟这个老丈人走得太近。
最终长生试探着写信给王学士询问,对于这个面冷心热的前任上峰,长生觉得或许能帮上忙,长生本还害怕王学士不予理睬,未曾想王学士不曾有半点推诿,回了一封长长的信,心中言辞严谨,将自己所知倾囊相授,两人回信往来,关系倒比从前亲近许多。
陵南府局势稳下来之后,长生便托柳无益带着他的亲笔信回京,将罗家众人接了过来,自来官员一任三年,亲人分离终不是长久之计,且京中有那边的人盯着,长生也怕发生无法挽回之事。
长生如今是代理知府,朝廷未曾再派遣知府下来,而是补了两位同知,其中得意味已经十分明显,长生想要将知府一职坐稳,便知须得有拿得出手的政绩才行。
陵南府内地形寻常,万物都看起来普普通通,并没有什么值得拿出手的特色,府内虽然也有名胜古迹,但古代因为交通不方便,也很难发展旅游业。
政绩涵盖方方面面,水利方面至少要一两年经受过考验之后,才能显出成效,长生暂且不做这方面的指望。
教化民生方面,新建学院、学堂,科举人才增多,这都是政绩,但这也是一项十分耗费时间的工程,长生又弃了这方面的打算。
长生思来想去,若想要早一日戴稳乌纱帽,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搞基建,促经济。
自古以来,地方财政收入提高,自然就代表着政绩提高,而每年的地方税收,都会按照一定比例截留下来,充作地方办公经费开支,长生若是能将经济搞上去,经费有了,政绩也好看了。
而发展地方经济,说到底还是那一句致富经:人无我有,人有我优,人优我精。
陵南府有什么特产吗?或者能大力发展什么特色吗?长生看了几天,发现真的没有,全都是最普通的小农经济模式,气候寻常,被人能种的它能种,被人不能种的,它也不能种。
长生也研究过纺织机、耕地的农具,但他一窍不通,也不能像其他的穿越者,一举改造天下知,这条路又堵死了。
制造玻璃?酿酒?烧瓷砖?
他脑海中如同走马观花一样闪过各类现代产品,突然心下一动,他隐约记得如何制造水泥,又想到如今尚未开始进行的大坝重建,其实完全可以将水泥作为辅料应用其中,长生突然觉得一条康庄大道摆在自己跟前。
长生首先压下大坝的重建工作,索性如今并非雨季,后头还有漫长的冬季,重建时间十分宽裕。长生又寻了几个瓦匠,按照自己模糊的记忆,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制出了粗糙的水泥,长生又几经改良,终于制成了经得起考验的建筑水泥。
重建大坝,其中最主要的材料还是石块,水泥只能作为辅料,而水泥的主战场,还是在铺路造房子上。
陵南府境内有官道通过,清理掉张知府那些蛀虫之后,吐出不少银子,张知府等官员多年费尽心力贪腐,积攒了一大笔银子,扣除掉工厅原本的十万两之外,还有十多万两,方淮直接做主将这些银子一半入了陵南府官库,另一半上交国库,因而长生暂时不愁银钱,便想着先修建官道,这种不用跟朝廷花钱的事情也不需要跟朝廷报备,只等建成之后跟朝廷邀功便是。
长生便想建了一座水泥厂,他思虑很久,水泥厂到底是以谁的名义来开办,最终的利润又如何分配,最终他选择了公私合营的方式,官府出一部分钱占大头股,陵南府的官员、乡绅按照自愿原则交钱入股。
新任的巡抚姓贺,这位是个小心谨慎的,见过了前任何巡抚的下场,也不敢随意伸手捞钱,长生深知为官须得交好上下的道理,主动带着水泥求见贺巡抚,在见识过长生的水泥之后,这位巡抚大人被长生画的大饼吸引,立即就认识到其中的惊天利润,这种既添政绩又丰荷包的事情,贺巡抚第一个掏私房加入,并拍板让巡抚衙门也入了一股,有上头大佬开头,底下的官员纵有疑惑,但为了讨好上峰,全都入股,只是数额高低不定。
长生本以为还要拉上一批乡绅富商入股,才能完成前期的成本投入,未曾想人多力量大,仅仅靠官吏入股,就已经能够支撑起整个水泥厂,入股之人越多,股份稀释越厉害,为了维护陵南官吏们的利益,最终长生没有接受豪商、富绅入股。
官员流通是常事,长生怕出现离任或退休官员仍然干扰水泥厂运转之事,便制定了一系列规矩,例如官员离任或退休须得退股,这些退股由水泥厂公款赎买回来,优先卖给新入职官员,其次卖给老官员,官优先,吏次之,每人持股限额,股份不得继承、私下转让。
最终经过众人商讨,巡抚拍板,水泥厂命名为“陵南水泥厂”,长生挂任第一任水泥厂厂长,全权负责日常工作。
贺巡抚不是个多事的人,到任之后就很少干涉陵南府内政,有了水泥之事,长生算是得到了上峰的全力支持,整个陵南府官场都入股水泥厂,上下算是拧成了一股绳,这样一来,长生靠着一个水泥厂,就整合了陵南官场,原本还有不服之人,经过这番,陵南已是他的一言堂,这倒是让长生事先未曾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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