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启夫微安
这会儿帮阿花捣要给周卿玉用的药,一面就竖着耳朵听这妇人碎嘴吐露阿花的身世。虽然她不大懂得为何这妇人要给她说阿花的身世,但有八卦不听不符合夏淳做人的风格。
原来这阿花,全名叫林阿花,是村里唯一的大夫林有才的独女。
林有才是马林村的老大夫,早年丧妻,这么些年就跟膝下唯一的女儿相依为命。因着林有才心善,替村里人看病看得多,林家一家子在马林村都挺有威望的。三年前林有才夜里看诊摔了一跤去了。林家就剩一个林阿花。
林阿花打小跟着父亲出诊,多多少少也习得一身医术。这三年,替村里人看个头疼脑热,林阿花人在村里也渐渐立稳了脚跟。林阿花有屋有医术,又生得一副小家碧玉的长相。村里村外的小子都乐得照看着。不过林阿花天生命硬克夫,没进门就守了望门寡,村里人尊敬她可怜她的同时,却也没有哪一家愿意提亲。
这般一耽搁,转眼就到了十九。
蓝布巾子妇人摇头叹:“阿花也算是走了运。村里小伙子不敢定她,隔壁山头葛家村的葛老三的二儿子松了口,说是初八来提亲。奴家这不是来保媒的吗……”
听到这,夏淳才听明白这人的来意。
夏淳还没见过古代女子做媒的,兴致勃勃地听着:“可婶子你不是说林家没人了?就只剩下阿花大夫一个姑娘家?”
“一个姑娘又不碍事,”蓝布巾子妇人嗔怪了一眼,拍着胸脯保证道:“这葛老三家一家子都是厚道人。婆母慈爱,兄弟和睦。阿花嫁过去,二牛铁定拿她当宝贝疼呢!奴家也是受着林大夫的照顾长大的,还会害了阿花不成?”
夏淳看了一眼埋头理药材的林阿花,见她手里拨得哗啦啦响。
蓝布巾子妇人叹了口气,上前就要拉阿花的胳膊,劝道:“阿花你也莫心灰意冷。三河去了不怪你。他自个儿病秧子一个,早早去了是应该的。你是个好姑娘,能替他守两年已经是仁义,哪里值当守一辈子活寡的?”
“信婶子的,你去相看相看。”她语重心长,“二牛五官端正,很有一把子力气,嫁给他你这辈子吃不了苦头。”
夏淳眼睛跟着两人转,就见一直没说话的阿花突然甩开了妇人的手,就拉下了脸。
那妇人显然没料到向来温温柔柔的姑娘黑脸,一时都有些愣住。就见阿花气得脸颊通红,指着门口就叫这妇人赶紧走:“什么二牛三牛的,奴家每日晒草药采草药都没得功夫,哪里有那个闲心去相看什么二牛!走走走!给奴家立即走!”
说着,就气冲冲地将人连推带搡地给轰了出去。
那妇人来一趟原本是为了凑一对喜事,本身是好心,但谁成想被当场被闹了个没脸。她插着腰在林家门前站了一会儿,而后面红耳赤地就离了林家。
夏淳在一旁看着,眨巴了几下眼睛。
另一边的阿花又羞又气,直觉今儿这一场保媒是叫她受了侮辱。扭头拨弄了两下草药,想想她忽然一抹眼睛,躲屋里去流眼泪了。
夏淳十分莫名,迷迷糊糊地进东屋去寻了周卿玉。
周卿玉今日从早到如今没发过热,神志也是清醒的。外头的动静他听了一耳朵,夏淳进来,他只懒懒地掀了掀眼皮。
“莫掺和旁人的私事。”不知是教导还是警告,周卿玉冷冷地吐出这一句。
夏淳立即虚了一下:“奴婢知道,奴婢才不会瞎掺和!”
周卿玉没与她做分辩,靠着墙壁闭目养神。
下雨的这两日,哪儿也不能去,没有衣裳倒是没显出什么。第三日天儿一晴,周卿玉能扶着桌角自己站起来,少傅的脸色就没有哪一天是缓和的。这也没法子,任谁穿成他这样子整日窝在屋里,心情也好不起来。
夏淳觉得这位少爷不是一般的难伺候,平日里在周家看着人冷峻高洁,沉静从容。等贴近了才发觉,这人小毛病还是特别多的。
比如他那条穿错的亵裤。原本勤劳的阿花姑娘都替她洗了,这位爷得知了后十分不高兴,将洗干净的亵裤硬是扔到地上,叫夏淳亲手洗干净。夏淳就不解了,衣裳乃身外之物。旁人洗都洗干净了,穿还不是一样穿?
这位爷就偏不,非得夏淳重洗,立即重洗。
夏淳无奈,只能给他重洗。
除了矫情以外,这人还双标。明明她哄骗小萝卜头的山果子大部分进了他的嘴,他偏还每次都要追根究底,教育夏淳一番。
他自个儿吃她的东西就是应当的,她吃旁人的就要被教育?
此类事情,诸多不提。
日子一晃儿就过,转眼就七天过去。不知为何,周卿玉的人还没有找到这儿,这日下午,摇头晃脑的,这日狐狸大仙又带着一群小萝卜头招摇过市。
村里来了个这么稀罕的姑娘家,自然是一夜之间就传遍了的。夏淳不出来走动不知道,一走动,便不知多少人暗地里偷摸地来瞧她。夏淳反正脸皮厚不怕人瞧,甚至还怂恿小萝卜头去告诉这些闲着没事儿的汉子们,看她一眼的人都得上供。
还别说,这乍听之下蛮不讲理的要求,多了去的汉子乐意送东西上门。
周卿玉看着每日多出来的莲蓬,山果子,甚至还有野味儿,额头的青筋就没停下跳动过。这蠢丫头到底是拿自己当什么了,尽做这些离谱的事儿!
这日夏淳拎着一串鱼从外头进来,一掀帘子就感受到少傅浑身冰霜的寒气。
将鲤鱼递给阿花,夏淳眨巴着眼睛很是无辜:“公子,谁又招惹你了?”怎么身体好了之后动不动就生气?还成天给她脸色瞧!
“出门又做什么去了。”
夏淳不知他在闹什么脾气,实话实说:“去池子那边瞧人捉鱼。”
周卿玉脸颊气得染了一丝霞色,当即怒道:“去一趟就拿人东西?这可真是便宜!”
夏淳顿时就不爽了,她拿鱼难道是她一个人吃?这家伙跟着她吃了东西还来发脾气。不要仗着长得好看就可以这么任性!虽然他是主子,她是下人,但现在他俩都在外头,周卿玉一个出不了门只能躺床上养伤的,真跟她打起来,还不知道谁吃亏!夏淳底气一足,谁管他什么身份地位!
于是夏淳的嘴皮子一秃噜就怼他:“公子最不便宜,公子可给奴婢尝尝!”
石破天惊的一句话,周卿玉自接收到这话的意思,白玉似的脸颊一下子涨得通红!他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口吐虎狼之言的女人。
“难道不是吗?”反正也口吐芬芳了,夏淳干脆破罐子破摔,“你最贵!全村就属你最贵!他们便宜,奴婢尝不得,你这么贵怎么也不给奴婢尝一口啊!”
周卿玉脸红的冒烟,什么尝不尝的!他这句话是那个意思?这个蠢材!这个蠢材!他手指着夏淳,哆嗦得仿佛要中风的老人家:“蠢货你给我闭嘴!再敢多说一句,今夜你就别睡了!给我在这屋里站一夜!”
夏淳怕他?拎起她的鱼就塞到了看热闹的阿花手里:“炖汤,阿花姑娘,炖汤喝。”
阿花拿着这鱼手足无措,一双眼睛却求救似的看向周卿玉。
周卿玉气得都忘了脚上没鞋子,他长腿一迈,垮下来,直接扯了夏淳就拉到一边去:“阿花姑娘你且自去,我这里教训不懂事的丫头,不便外人在。”
阿花心口一滞,拎着鱼从门外出去了。
夏淳冷不丁被他抓住胳膊,还以为少傅气急了要打人。连忙双手双脚都用上挂到了这人身上。周卿玉这一口恶气堵到胸口,夏淳两胳膊死死抱着人家脖子:“公子你莫生气,不过是一条鱼。你若是不想吃鱼,奴婢可以一口汤都不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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