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生糖
“约莫十日之前,时疫先是从皇后的宫里传出来,虽然发现的当下父皇便下令将凤仪宫内的奴仆全数禁足,包括皇后都被幽禁于内,然而疫病来势汹涌,三日之内,三宫六院包括太后的寿康宫,便陆陆续续有人染病且病情严重,极其诡异。”
楚时依抿唇不语,静静地听他徐徐道来。
“父皇原以为太医院的人能将疫情控制下来,然而就在七天前,他却于朝堂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昏了过去。”
当下朝堂慌乱一片,太子陆承晏率先跳出来主持大局。
他手中持着圣元帝之前就拟好的圣旨,下令除了太医院的太医们以外,让所有人皆尽速离宫,并且皇宫只能出不能进。
楚时依听到这,一阵诧然:“那王爷为何没有回宫……”
陆承宇道:“当时其他皇子不满太子,对他手中圣旨心有存疑,守卫皇城的禁军奉太子手上的圣喻,将文武百官及那些不愿离去的皇子一个一个赶出宫,朝堂一片混乱,当下我便觉得这次疫病来得诡异,担心自己一旦离宫陆承晏可能会做出什么意想不到之事,只好先交待影一让他尽速出宫回府。”
若是皇子们都离宫,宫里只剩陆承晏与圣元帝的话,要是圣元帝出了什么差池,那么江山便要易主。
陆承晏将其他人当成傻子,可皇子们并不傻,众人都觉得太子这是要趁乱夺位,拼死也不肯离开。
皇子们不愿离去,禁军也不敢真的动粗,除了文武百官外,朝堂上便剩皇子们与禁军僵持不下。
然而就在这时,原本昏过去的圣元帝却醒了过来,他在顾谨欢的搀扶下回到朝堂之上。
陆承晏见到圣元帝的身影,脸色可说十分精彩,忽青忽白,狰狞难看得瘆人,原本雍容的气度尽失,黑眸中尽是不敢置信。
第72章 正文完
七十二、
此次宫中疫情的确全由太子与纯妃一手策划, 太子原想趁疫病爆发时将圣元帝悄然毒死,让所有人都以为他是死于病中。
他从小被皇后养在身旁, 自然可以随意进出凤仪宫, 与皇后的关系甚至比纯妃还要亲近。
京城内本无疫病,这疫病是远在南方的某个小城爆发开来的, 小城人不多,所以没传到大城里。
他将染过疫病的富商用过的东西运进宫中, 随意寻了个理由送给皇后宫中的宫女及太监们。
陆承晏原本就喜欢赏赐东西, 凤仪宫的奴仆们习以为常,并不曾起疑。
而圣元帝之所以于金銮殿上昏倒, 并非是染上了疫病, 而是身中奇毒。
此毒乃为他们与敌国交界处的奇花所至, 磨为粉掺入茶水中后无色无味, 因为奇花极其罕见,传说十年只开一株,还得与他人抢夺, 就算取得磨研后往往也只有一剂的份量。
中毒者一开始不会有任何异状,毒性一天后才会发作,一旦毒发必死无疑。
这是他豢养的死士费时数年才取得的奇毒,陆承晏想方设法弄这毒来, 为的就是皇位万无一失。
他原本想用来毒死陆承宇, 但又怕就算陆承宇死了,圣元帝也有可能另立他人为太子。
陆承晏在纯妃的苦心劝说及各种利弊分析之下,索性心一狠, 将此毒直接用在了圣元帝身上,奇毒凶猛无比,绝对没有存活可能,就算是太医院的太医及御医来看也查不出缘由。
但为何……
那天他分明是亲眼看着圣元帝喝下掺了毒的茶水,刚才也亲眼见圣元帝倒下,如今他居然又再次出现在金銮殿上。
这不可能!
陆承晏手指猛地攥起。
圣元帝面色苍白,目光锋利而阴鸷,经过陆承晏身旁时淡淡的睨了他一眼,隐隐浮现嗜血暴戾。
陆承晏额间冒出冷汗,面上虽极为镇定,实际却早已心乱如麻。
他父皇这般模样及眼神,分明是已知晓自己为何会突然昏迷过去。
“太子手中圣旨的确是朕给他的,除了太子与晋王以外,其他皇子都即刻出宫,封上宫门只出不进。”
圣元帝坐上龙椅后,沉声吩咐。
陆承晏听见他这么说,面色却反而越发苍白起来,整个人不稳的摇晃几下。
这次是皇帝亲自下的旨意,皇子们见圣元帝面色虽然苍白了些,但说话声并不虚弱,虽有疑惑却也只能遵旨。
当然也有几个比较敏锐的皇子觉得事态不对,自请留于宫中侍疾,却都被圣元帝一一驳回。
“朕只需太子与晋王侍疾即可,八皇子莫不是要抗旨?”圣元帝脸色沉了下去,嗓音充斥着风雨欲来的怒气。
圣元帝平时待人处事皆满脸慈爱笑容,鲜少有这般动怒的时候,众皇子即便心中不愿却也不能真的抗旨。
金銮殿上,父子三人,心思各异。
待所有皇子被送出宫,圣元帝冷冷地看向陆承晏,指节在龙椅的扶手上有节奏的缓慢敲击着。
圣元帝眸色晦暗滚烫,意味不明道:“朕的江山早晚都是太子的,太子居然连最后十几年都等不下去,如此急不可耐的对朕施以毒手?”
“父皇在说甚,儿臣听不明白。”陆承晏知道圣元帝现下只是怀疑,但并没有证据能证明是他下的毒。
他寻来的奇毒无色无味,只要自己硬着头皮否认到底即可。
圣元帝看着陆承晏,森然道:“那么你手中的圣旨又是如何来的?朕何时下过这个圣旨了?”
方才圣元帝之所以会对其他皇子说那是他的旨意,不过是以便将众皇子遣走,不让他们起半点疑心。
陆承晏面色发白,仍在狡辩:“这圣旨不是父皇下的吗?儿臣也是从顾公公手里接过来的,父皇得问顾公公何故假传圣旨。”
顾谨欢一听连忙跪下,瑟瑟发抖:“皇上圣明,奴才就算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做这种事。”
圣元帝中毒后原本气得不轻,但现下听见陆承晏愚笨至极的话,却反而朗声笑了起来。
谋朝篡位这等大事,他亲手立下的太子居然随随便便,毫无万全准备就唐突为之,若将大燕交到他手中,恐怕不过十年便要灭国。
不过幸好,他当初立陆承晏本来就没想将皇位传给他。
陆承晏色厉内荏本就是用来掩人耳目的替代品。
是以圣元帝才会对他极其纵容,甚至装袭作哑不知陆承晏手下的人贪污收贿一事。
这些都是帝王私心纵容,为的就是方便将来废太子。
圣元帝心中太子之位一直都是属意陆承宇,所以他才会广招天下神医与奇药,想尽办法要医治好他身上奇毒。
若是陆承宇能活过弱冠之年,身强体健,到时他自有法子于陆承晏身上寻出错处。
若陆承宇挨不过去,天不假年,那他也能扶起他皇子起来。
圣元帝虽然知道陆承晏虚有其表,却没想到他居然鲁莽、草包至此。
“来人,传朕旨意,太子与纯妃枉顾人伦、行苟且之事,朕亲眼所见,即刻废其太子之位,终身圈禁冷宫之中,遣散东宫妃嫔,孕有皇嗣者留之。”
陆承晏双眼诧然瞪大,完全无法相信圣元帝居然会凭空捏造他的罪证。
就连始终站在一旁一声不吭的陆承宇,面上亦微微流露讶异之色。
“父皇您在说什么!儿臣何时跟母妃,儿臣怎么可能!!!”纵是陆承晏如此纵情声色放.荡之辈,亦是被圣元帝的话吓得不轻,俊美的脸庞羞耻的涨红着。
圣元帝置若罔闻,偏头朝顾谨欢吩咐:“马上让禁军进来将废太子拉下去,即刻圈禁冷宫。”
顾谨欢跟随圣元帝身边许久,熟知他真正脾性为何,一点也不意外,面不改色的应了声是,立刻扬声将禁军喊了进来。
陆承晏被拖出金銮殿前,隐约听见圣元帝继续说道:“纯妃秽乱后宫,罪不可赦,处五马分尸,对外一律宣称太子与纯妃皆因染上时疫,故而不幸离世。”
太子一脉早就在圣元帝与陆承宇连手下,将几位举足轻重的权臣都拉了下来,余下的都不足气候。
而纯妃母家更是在多年以前就倾倒了,唯一还有官职的哥哥平安侯也在不久前削官入狱,圣元帝将一切料理得清清楚楚,自然无所畏惧。
只要不影响前朝,后宫之事他怎么说便是怎么是,圣元帝早已忍耐纯妃许久,如今可说无需再忍。
陆承宇听见后眸色微变,却也仍始终不曾开口提问。
他曾猜想过当年宠冠六宫的纯妃,为何会因为一件小错就被打入谷底深渊。
纯妃为人谨慎,行事几乎寻不出错事,当年那件事也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争风吃醋,圣元帝却为此龙颜大怒。
当年宸妃被害的真相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就连纯妃都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然而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既然太后都能知晓真相,那么圣元帝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虽然圣元帝知道时宸妃已经死在了冷宫之中,但由于当时纯妃母家于前朝上仍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他亦只能按下心中愤怒。
圣元帝擅长忍耐,待他悄然无息的将纯妃母家势力削弱之后,他便趁纯妃出错之时一举将她打入深渊,恩宠不复。
纯妃这几年来虽空有贵妃之名,却连个小小嫔位都能欺.凌于她头上,她的日子过的并不好受。
除了因为他本就极其宠爱宸妃的原因外,最主要的是圣元帝无法忍耐自己遭他人算计。
圣元帝之前在金銮殿昏过去时,抬回到寝宫之中的确已经没了气息。
由于之前姜煊曾让陆承宇死而复生,圣元帝那次之后便极度信任姜煊,姜煊成为太后专用的太医成他的御医。
是以圣元帝昏迷之后,姜煊便马上被召进皇上的寝宫之中。
然而当他赶到之时,圣元帝却已气绝身亡,并寻不出任何原因。
顾谨欢一听姜煊说皇上驾崩了,立刻吓得命人拿来千年仙草,要姜煊按之前救活陆承宇那般,用千年仙草救活皇上。
一开始姜煊仅截取一小段千年仙草熬煮汤药,然而圣元帝服下后却始终没有反应。
姜煊最后将整株千年仙草皆磨碎入药,尽数喂圣元帝服下,他才奇迹似的转醒过来。
圣元帝醒来后,听见姜煊说用了整株千年仙草才将他救活,低声说了句:“千年仙草果然能让人死而复生,幸好当初朕留着它。”
虽然只是简单的两句话,姜煊当下却脸色蓦然一变,心中震惊不已。
圣元帝虽然平安无事的死而复生,然而他却依旧不许陆承宇出宫。
太子为了谋朝篡位大费周章的设计时疫,他便决定将计就计,让众人都以为太子染上时疫而不幸离世。
既然陆承晏辛辛苦苦设了这个局,他又岂能白费。
……
陆承宇并不想与楚时依分开如此多日,然而他屡次提出出宫要求却都被圣元帝一一驳回。
直到连奔波于六宫之中的太医们一个接连一个染上时疫,最后就连圣元帝自己也无可避免的染上疫病之后,他才终于同意陆承宇出宫。
楚时依听到这,原本还略带倦意的杏眸立刻瞪大,急忙的捉起陆承宇的手腕,仔细诊脉。
直到确定他真的没有染上疫病后,才又紧紧拥抱住他,心中一阵后怕。
皇宫之中果然已经成了大毒.窟,但她还是不明白为何圣元帝会同意陆承宇离宫。
她将心中疑问提出,陆承宇脸色微沉,冷哼一声:“他还是觉得你的血能治百病,要我带你进宫救他。”
圣元帝病重,已经进入时而昏迷不醒、时而上吐下泻,不停发热的阶段,太医们自己也病成一团,束手无策。
楚时依闻言脸色发白,想起陆承宇方才说明日要带她进宫,她有些不敢相信:“王爷真的要带我进宫?你以前不是说万一皇上知道我的血有奇效,我会被放血到死?”
陆承宇抱起她离开浴池,拿起一旁干净的手巾替她干擦身子,而后才又拿起另一块擦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