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假面的盛宴
秦艽听完宫怿的叙述,心情有些复杂,这种复杂主要是针对元平帝。
“你说,父皇到底是为何意?”她压低了嗓子,不敢也怕人听了去。
宫怿讥讽地勾了勾唇:“能有什么意思?不过是缅怀过去,良心难安,却又仍旧记得自己是个帝王,所以行为举止矛盾。当然,也有可能是故意的,坐山观虎斗。”
这种矛盾的说法,说明连宫怿自己都摸不透元平帝的想法,秦艽也想不明白,毕竟她也就刚入局,孰是孰非只能等以后慢慢看才知道,现在主要问题是怎么解决眼前的问题。
瓜分宫权不是小事,没见着那些妃嫔为了宫权争得你死我活,四妃之中另外三位都没沾上边,如今被她抢了,她该多招人恨。
在宫里招人恨,死的通常也非常快。
“现在再多说无益,其实你看着这是危机,实际上也是机会。”
秦艽看着他,眼睛亮了一下。
“就譬如我现在。”
就这么一句,后面宫怿没再说了,却让秦艽浮想联翩。
是啊,是危机,也是机会。
不管到底是危机还是机会,现如今秦艽该管的不是皇宫,而是东宫。
一室不扫何以扫天下。同理,卧榻之侧还没扫干净,更不用说扫外面。
秦艽深谙宫里的处事法则,孰轻孰重孰先孰后她很明白,所以她最先做的事就是理清东宫现在有多少人,管事的又是谁,管着什么地方。在进行粗略的了解后,她就将自己身边及两个孩子身边的人都换了。
这些人多是上官家送来的,当初以她的陪嫁为名入了东宫,正是当用。有这些人当帮手,秦艽的处境也不会太艰难,这个战场默认是宫怿不可以参与,她只能自己面对。
且不提这些,在暂时理顺了大体上的事务后,其他便是萧规曹随。就算秦艽很想清理掉那些钉子,这件事也不能操之过急。一来无缘无故她不能无事找茬,二来既然有人往里埋钉子,自然是要做什么事,将该防护的地方防护好,剩下的只能是等待。
与此同时,秦艽做上太子妃的第一个危机很快就来了。
之前她便知道,宫怿在东宫养了不少姬妾,他也与她解释过,这些都是元平帝赏下来的,当然也有他从宫外带回来的,不过都是幌子。
再是幌子,这些人名义上都是太子的人,东宫没有女主人,这些人自然是没有名分的,如今太子妃既然进了门,也该处置下这些事。
这事是萧皇后提醒秦艽的,本来秦艽是去凤仪宫说东宫的事务她还没理清楚,学习打理宫务还是容后再说。是心存了拖延之心,未曾想萧皇后下手倒是快,当场就给她添了个堵。
事实上也确实是堵,当面秦艽没说什么,从凤仪宫回来的一路上,心气十分不顺,她在想这事该怎么处置。
回去后,宫怿不在。他这个太子其实也挺忙,新婚不过闲了三日,就开始早出晚归。起先秦艽也挺好奇他在忙什么,经过了解之后才知道,宫怿从元平帝那儿接了个差事,最近正领着一批崇文馆的学生修前代史书。
这是个闲差,又不是个闲差。
说闲是因为修书本就清闲,没人监督一套书修下来一两年可,三四年也可。说不闲则是和东宫的制度有关。
在经过一番了解后,秦艽现如今对东宫大体也有了了解。
太子乃储君,既能称为君,自然与一般皇子不同。例如东宫有额定的僚属,也有额定的职能机构服务教谕太子,基本上是模仿朝廷三省六部及卿监百司设置,只是在规模及员数上有所递减。
分别是从一品的太子六傅,其中有太子太师、太傅、太保,及太子少师少傅少保,这六人负责教育太子规导其行举,非重臣不可选。又有太子宾客四人,司掌太子纳谏与东宫礼仪。
东宫属下有詹事府,设太子詹事和少詹事各一名,詹事府下有左右春坊,其中左春坊下属有崇文馆及司经、典膳、药藏、内直、典设、宫门六局,崇文馆对应的是宫里的弘文馆,乃六学两馆之一,为大梁最高学府,收纳皇族贵戚及高官子弟为生源,司经局对应秘书省,典膳四局对应六局。
又有右春坊,设右庶子二人,中舍人二人,太子舍人四人,掌管文书与朝臣召见等。其下又有三寺,分别为家令寺、率更寺及仆寺。又有六率,分别为太子左右卫率、太子左右司御率、太子左右清道率,此六率各领军府三到五不等,属太子亲兵,人数约有二到三万不等,护卫东宫及太子安全。
这便是整个东宫全部班底了,也是属于太子的班底。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太子有监国之责,当皇帝不能视事,太子可代为监国。这项制度已沿袭几代,更是一众皇子为何争着抢着要当太子的主要原因。
说秦艽被架在火上烤,其实宫怿才是。
不过之前也说了,这是危机,也是机会。但宫怿还是挺识趣的,明明风头正盛,他却成天藏在崇文馆中,带着一帮人修书,让人琢磨不透他在想什么。
秦艽在殿中坐下,喝了一盏茶,心绪才平稳下来。
“玉燕,你命人去召了王司闰来。”
王司闰乃东宫女官之首,掌导引妃及宫人名簿,乃三司九掌之首。
玉燕领了命,就下去,也不过一会儿,人又回来了,说王司闰已经来了,她刚出门就碰见了,秦艽命她将人宣进来。
大抵是真有默契,王司闰所言之事竟和萧皇后所提之事是一样的,都是询问那些姬妾名分的处置。
“按照规矩,娘娘应该见见她们才是。”
又是规矩,是给她添堵的规矩吧,秦艽就不信谁新婚期遇见这事能不被堵的。
“既然如此,择日不如撞日,王司闰下去安排,本宫这便见见她们,也好让她们安心过年,免得过年的时候再闹出什么事来,让东宫在外面闹了笑话。”
王司闰看了她一眼,便忙垂头领命下去了。
等她走后,秦艽却站了起来,让玉燕玉蝶服侍她更衣就寝。
“娘娘,那王司闰……”
“不是说人挺多的,来了就让她们先在偏殿里等着,难道让本宫等着她们不成?”顿了顿,她又道:“找个人把这事告诉小安子,让他禀给太子殿下,本宫初来乍到,不清楚底细,也不知谁是殿下宠爱的姬妾,还是让他来处置的好,也免得本宫好心做了坏事。”
……
宫怿收到消息从崇文馆里回来,面对的就是王司闰领着一屋子莺莺燕燕,在偏殿里等着。
秦艽的话已经原样递到他那儿了,那口气那说辞明摆着是人不乐意了。
明白她的意思,他自然要随了她的意,遂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质问王司闰领着这些人杵在这儿做什么。
总体来说,当六皇子变成了太子,他性情大变,以前是温润如玉,现在是极为不好相处,经常把人怼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不过他是太子,元平帝不说什么,旁人自然不好说什么。
王司闰没料到太子妃会来这么一招,关键太子也就听她的,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又是下跪又是磕头才保了个全身,领着那一众被冻得瑟瑟发抖的莺莺燕燕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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