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熙禾
花二娘一时没了话,咬咬嘴唇,又不服气地耷拉着眼皮道:“你用的食材好又如何?今日来吃面的那几人,大都要的是最便宜的清汤面,能见点儿荤腥的臊子炸酱面和肉丝干拌面,也卖出去两三碗。最贵的鱼鲊面,除了大圣兄弟之外,根本就没人肯吃!你的料再好,又有什么用?”
“那价格昂贵的面,别人可以不吃,我却不能没有,这道理,总不要我跟你细说了吧?”花小麦撇撇嘴,斜了花二娘一眼。
花二娘个暴脾气,被她这样一瞪,立时就要揍她,旁边的景泰和连忙拦在头里,慢条斯理道:“一句话不合你意便要上手,何苦来?小妹说得有理,买卖原本就是一点点做起来的,你瞧我那铁匠铺,刚开时也同样无人问津,现下又如何?哪怕是你在房后种的菜,也得浇水施肥等它慢慢长大,何况是摆摊?你急什么?”
花二娘无言以对,又觉得不甘心,孩子气地嘟了嘴不出声。她这神情自是令花小麦哭笑不得,然那景泰和,却偏觉得自家媳妇这模样简直可爱无比,偷偷地在桌子底下拉了拉她的手。
花小麦从睫毛缝里将他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背过身去偷偷一笑,抱起钱匣子站起来,一本正经道:“钱我先收着,等满了一个月,咱们再来算净利。”话音未落,人便一溜烟地跑回西屋。
……
自这天起,花小麦便晚晚都去河边摆摊,每日出门前,先将晚饭做好,使得景泰和回来便有现成饭吃,不用每日都跑去摊子上吃面,毕竟再好吃的东西,吃多了也会絮烦,以至于闻见味道就觉得恶心。
花二娘大多数时间也会陪着自家妹子一块儿去照顾摊档,只是家中杂事多,总有被绊住脚的时候。花小麦见她忙得团团转,索性让她不必跟来,反正这几日生意也不过就是那样,自己一个人,完全能张罗得妥当。
第二日、第三日,生意渐好了些,但每日卖个十五六碗面,也就算极限了。花小麦对自己的厨艺向来有信心,也并不着急,照旧乐乐呵呵地早出晚归,兴头十足。
到得第四日上,关蓉来了。
其时,花小麦正在忙着做一碗糊涂面,一开始并没有看见她。关蓉站在一棵大树后头朝这边张望了一阵,便脆脆地叫了一声“小麦妹妹”。
花小麦回头一见是她,立刻笑了起来:“蓉姐你来了?站在那边做什么,快过来呀!”说着便冲她招了招手。
“哎!”关蓉笑嘻嘻地应了,果真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一走到摊子前便满嘴里道歉。
“本来我打算你开张那日就来的,只因病还没好周全,我娘无论如何也不许我出门,我跟她一直磨到今天,她才终于点了头,你可不要挑我的理呀!”
花小麦笑睨她一眼,便将她扯到木牌子跟前,将那五六种面报给她听:“想吃什么,只管同我讲,我请你呀。”
关蓉思忖了片刻,小心翼翼只要了个小碗的清汤面,花小麦就将她让到一张空桌上坐好,三两下煮了面,端到她面前,又将另一张桌子上的面也快手快脚地煮了,然后在关蓉身旁坐下,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摊子刚开张,关蓉看什么也觉得新鲜,东一句西一句地问个不休。她吃东西又极慢,一碗面,吃了足有一炷香的时间,其间,花小麦又招呼了两桌客。直等到眼看亥时将至,人都走空了,她才将最后一口汤喝下,伸手去怀里掏钱。
“干嘛?”花小麦连忙伸手去挡,“我不是说了吗,我请你。一碗面值不了甚么,你今天能来瞧瞧,替我捧个场,我就已经很高兴了,证明你真是拿我当个朋友看待。你若给钱,我可跟你生气呀!”
关蓉咬着嘴唇笑笑,又与她推搡了两下,也便没有坚持,只左右瞧瞧,道:“小麦妹妹,只你一个人在这里摆摊吗,景大哥和景大嫂没来帮你?”
“我二姐原是要来的。”花小麦便眯眼笑道,“不过我想着,姐夫在铁匠铺里忙活一天回了家,屋里连个人也没有,老这样总不是事儿,于是就没让她来。反正这摊子刚开张,生意不过尔尔,只我一人便足够了。”
“唔,也是的。”关蓉跟着点点头,“不过……咱村虽然太平,却也有几个泼皮似的人物,万一他们来捣乱,你一个姑娘家,岂不要吃亏?”
这一点,花小麦倒还真曾想过,觉得这河边整日人来人往,即便有人要寻她的晦气,也不敢做得太出格,因此,并不太过担心。此刻听关蓉这样问,便笑着道:“他们敢来,我就敢揍他们,你们单知道我二姐性子凶悍,我却也不是吃素的……哎,你干嘛?”
她话还没说完,就已经霍然睁大了眼睛,因为关蓉已经快速蹲在了地上的水盆边,仰脸冲她笑道:“我吃了你的面,却又没付钱,心里怪不好意思的。要不……我帮你洗碗吧?”
第七十一话 哪里不一样
“啊呀!”
花小麦原本一边说着话,一边正要去端桌上的空碗,冷不丁见关蓉竟真个把手往水盆子里探去,眉头便是稍稍一动,忙扑过去捉住她的手腕子往上一提。
那关蓉看着病病弱弱,动作倒快得很,方才手是已经伸进了水盆里的,这会子悬在半空中,淋淋漓漓往下滴着水。花小麦赶紧又取来帕子给她擦手,抬头瞟她一眼,抿抿嘴角:“你这是做什么?!”情急之下,语气听起来就不那么和善。
见她如此,关蓉就讪笑着把手往后缩了缩,垂下眼皮,无辜地咬住嘴唇,怯怯地道:“我只是想帮帮你的忙……”
“你是我朋友,今儿是来替我捧场的,我怎能让你动手?”花小麦蹙眉道,“况且,这水凉得刺骨头,你的病才刚好,倘或再着了凉,关大伯和关大娘肯定会把我撕来吃了!几个碗而已,我三两下就拾掇干净了,你只管踏踏实实坐着去。”
说罢,就把关蓉往一张空桌子上推,抢过丝瓜瓤子来就去洗碗。
关蓉只得在桌边坐下,神色看上去略有些不自在,闷了片刻,复又笑着道:“我哪里就有那样娇弱了?病好了就是好了,如今身上松快着呢,干点活儿,动动筋骨,反而还能更舒坦些。你一个姑娘家摆摊,事事都要自己张罗,我瞧着……”
“我知道你是好心体恤我,但没有这样的理。”花小麦一手擦着碗,抬起头去看她,“摊儿是我自己要摆的,事情当然也得我自己做,怎能靠他人相帮?”
“你也计较得太多了……”关蓉仿佛觉得她完全没有必要这样认真。掩口笑了两声,眼睛四下乱看,猛地站起身来跑到灶旁捏住一条抹布,柔声道,“不让我洗碗。那我替你把灶台桌子擦了,这总归可以吧?”
说罢也不管她同不同意,登时快手快脚地忙活起来。
花小麦原待再去阻拦。情急之下差点砸了一摞碗,赶忙牢牢抱住了。再站起身时,关蓉已经将锅灶旁和桌子都收拾得干干净净,一脸愉悦地冲她微笑。
手脚用得着利落成这样吗?花小麦暗自在心中嘀咕了一句,不情不愿地也还了她一个笑容,收拾了摊子,与她道别。各回各家不提。
自这日起。关蓉几乎每晚都会跑来河边晃荡一圈。花小麦也就因此,添了一桩心事。
晚上戌时,算是她的小摊儿生意最好的时候,来吃面的人有时能将三张桌子坐得满满当当,光是煮面,她就已经忙得不亦乐乎,根本无暇他顾。
往往正是这个时候。关蓉便来了,站在摊子边上也并不吃面,或是与花小麦闲聊个两句,或是帮忙端面抹桌,笑盈盈地与人寒暄。她长得清秀,声音又好听,来吃面的人,无论是年轻后生,还是大伯大叔,甚至大姑娘小媳妇,都喜欢和她搭上两句,倒显得那摊子更热闹了几分。
她这样热忱相帮,换做任何一个人,都应该觉得很感激才是,但花小麦怎样想都觉得不妥。
一日两日也就罢了,天天都来,这算怎么回事?
这是第三次,她又产生了那种很不好的感觉。明明关蓉做的事让人挑不出一丁点错儿,偏生她就是心里不舒服,而且,随着时间越来越长,这样的不舒服,就在心里越积越深。
再这么下去可不行,得找个时间,跟关蓉把事情给挑明了,也省得大家落下什么误会。
……
又过了几日,傍晚戌时左右,河边三三两两坐了许多人。
这两天,可能是因为逐渐有了些名头的原因,摊子的生意又好了些,来吃面的人明显增多,甚至偶尔,还会有桌子不够坐的情况发生。
在河边摆摊就是有这点好处,因着河岸上便是一片杂草地,村里人也大都不讲究,桌上没了空位,就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端着面碗照样吃得香喷喷。
眼见着买卖有了起色,花小麦自然很高兴,干起活儿来愈加劲头十足,手里煮着面,还不时眼角带笑地朝人群里瞟上一眼。
煮好一碗鸡丝汤面,她正要给端到桌上去,却见关蓉笑嘻嘻地迎了上来,不由分说接过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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