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闲就青山
铺子里的人见东家来了,都笑着行礼:“四姑娘来了。”韩氏与幼宝一起开的脂粉铺子名曰“胭脂醉”,胭脂醉营业范围主要是女子所用的脂粉、香皂、香露等物,因此铺子里的人也都是从苏家其他生意上调过来的女子,对四姑娘与韩太太都十分尊敬。
幼宝浅笑着点点头:“无事,你们且忙,我不过闲来无事来瞧瞧,三婶呢?”三婶最在意脂粉铺子,平日里是一步都不愿离开的,怎么今日还不见人了?
听到四姑娘这般问,铺子的小管事回到:“就方才差点撞到姑娘的那人,他来找掌柜的不知何事,掌柜的还在茶室里没出来呢!那人不是第一回 来了,每回他来了走以后掌柜的都不大高兴,不过掌柜的不说,我们几个也不敢问。”
韩氏眼角的泪还未擦去之时,幼宝便进到茶室来了。
“三婶是怎么了?”在幼宝的印象里,三婶素来是最利落爽朗的性子,怎地会背着大家偷偷掉眼泪?坐到韩氏身边一脸焦急地问到:“可是出了什么事儿?是铺子上的人不服管教还是客人给气受了?难不成是方才那人......?”
“幼宝你见着他了?他没认出你吧?!”原还在赶紧擦掉眼角泪珠的韩氏一听幼宝说方才那人,立马就猜到幼宝应该是正好与月长寿撞上了!两眼有些惊慌,双手紧紧拽着幼宝的手,迫切地需要知道答案。
幼宝被三婶这般紧张的模样搞得有些糊涂了:“什么认出?只是那人走路不注意差点撞上我了,不过我瞧着他方才一直在打量咱们家铺子,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究竟是何人?”一向最是沉稳的三婶竟然被吓得这般惊慌失措,想必定是极可怕的人吧?幼宝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手从韩氏的“魔爪”里挣脱出来,轻轻地挥了几下,三婶力气可真大!
听到幼宝这般问,韩氏倒一下子有些不知该说什么了,她们一家四口已经给幼金跟二房添了这么多麻烦了,如今月长寿只是寻到自己,总不能让他晓得二房的人如今过得这般好,不然定会闹得二房众人鸡犬不宁的。
一想到这,韩氏就决定坚持自己一开始的决定,要独自一人将此事解决掉,她虽然帮不了二房多少,可总不能一直给人家添麻烦。拍了拍幼宝的手,强挤出一丝笑,道:“无事,不过是一个不重要的旧识,知道我也在洛河州就来找我叙叙旧罢了。”
“是吗?”幼宝的脸上写满了“不相信”三个大字,若是不重要的人,三婶为何惊慌失措到这种地步?
韩氏用力地点点头,道:“是。”
幼宝虽狐疑,不过既然三婶不愿说,想必也有她的苦衷吧?自己也不好一再强求,只道:“好吧,三婶若是遇到什么麻烦事儿了一定要告诉我们,不要自己扛着才是,毕竟咱们是一家人。”
韩氏被幼宝这句“一家人”感动得鼻子有点酸酸的,道:“成,三婶知道了。”心中更加坚定不能将此事告诉二房的想法,二房的人,每个对自己一家都是真心相待,自己不能知恩不报,还时不时给人家添麻烦。
第134章 纠缠与解围
可韩氏一无钱财、二无权力的, 她又能想出什么法子对付月长寿呢?想来想去, 想了好几日也想不出什么法子来, 倒是被月长寿又缠上了她。
“婉清, 我远远瞧着就像你, 没成想真是你, 几日不见你倒是瞧着清减了些。”月长寿笑着拦住了今日出来采买的韩氏,丝毫没看见韩氏难看的脸色一般与她说着话。
韩氏一见是他, 脸色当场就变黑了几分, 并不想搭理他, 就想从旁绕过去。
可月长寿好容易见着人了, 哪里会这般轻易就放她走?伸手拽住了韩氏:“总归是夫妻一场,你我如今也还是夫妻,你这般未免也太绝情了些罢?我若是过不好,你就不怕良心不安?”这已经是明晃晃的威胁了。
韩氏脸色有些苍白, 宽大的衣袖下两手紧紧握拳,强忍着心中的恶心与暴怒, 压低声音问:“月长寿, 你究竟想如何?”
“我知道你如今是在为苏家做事,想必你也不忍咱们夫妻长期分离不是?”月长寿那日离去后又找人打听了一番, 原来韩氏如今是在为洛河州近几年才发迹起来的苏家做事, 要知道那苏家光是在洛河州就有好几间大铺子, 只要他能进苏家的铺子做事,就不怕没银子捞!“你去求求东家,给我安排个缺, 我怎么说也管了十几年的铺子,做个管事,不,做个掌柜那都是绰绰有余的!”
听到他提到苏家,韩氏的心立时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不过听完他后面的话,韩氏的心还回归原位,以一个讥讽的眼神看向他,唇角眉梢尽是嘲讽:“你还真是不死心。可我不过是苏家的下人,我哪里有这般大的本事安排你进去苏家做事?”
月长寿却是不接受她这个回答的,他到洛河州已经一年多了,原本以为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及好口才可以在洛河州混出个人样来,先是被人坑了一把,家里所有的积蓄被坑得只剩不到十之三四,后来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小杂货铺里做事,不过是顺手拿了点糖盐回家,就被那掌柜的扣了一个月的工钱然后把他扫地出门。
想到这月长寿就满心地不忿,他帮那个抠门鬼赚的银子还少吗?不过就是拿了他一点子糖盐,竟连一点情面都不讲就把他扫地出门!只等有一日他飞黄腾达了,一定要回去给那个老抠门鬼一点子颜色瞧瞧!眼前原先被自己嫌弃的韩氏就是他飞黄腾达路上的垫脚石,他一定要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才是!
仿佛听不出韩氏话中的讥讽之意,舔着脸笑道:“婉清,你看你现在绫罗绸缎穿着,金银首饰戴着,总不能一直瞧你相公我受苦不是?”说她跟苏家的东家没什么牵扯?鬼才信!她韩婉清若真只是个普通下人,还能戴得起这么大一支银簪子?还有手腕上那亮晃晃的鎏金缠枝莲手镯,随便一样那都值好几两银子!
韩氏被他没皮没脸的样子气得不行,又看着身边过往路人时不时有些飘个眼神过来瞧热闹的,心中就更加不乐意与他纠缠了:“我懒得跟你废话,我还有事,你赶紧放开我!”
“婉清,有什么事儿能着急得过咱们夫妻叙旧不是?”月长寿是瞧出来了,韩氏这贱人根本就不想管自己的死活,所以他就更不能让她走了,若是错过这个机会,那他再想等到这般一个可以飞黄腾达的机会就真的很难了。
“这是怎么了?”一个稍微有些沉的声音打断了两人之间的执拗。
韩氏抬头一看,原来是路过这条街正好瞧见了她被一个男子纠缠住了,特意过来为她解围的黄三爷,心中莫名松了口气,又有些尴尬地与他打招呼:“三爷。”
月长寿被人打断了话头,原还有些不高兴,可听到韩氏这般称呼眼前这个穿了一身暗紫色元宝暗纹绸缎褂子,腰间还挂着好几块玉佩,有些圆润富态,身后还跟着一个小伙计的中年汉子,便误会了以为他是苏家的主子,立马改了个卑躬屈膝的表情,松开了韩氏,微微弯下了腰,学着韩氏喊的成为,笑着与人打招呼:“三爷好,我是韩氏的相公。”
黄三爷是大概知道韩氏过去的一些事儿的,可他记得她不是已经自立女户了吗?这相公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虽然有些疑惑,不过面上也不露什么,淡淡地瞥了一眼月长寿,然后微微颔首示意。又转头看向韩氏,以眼神示意问她是否需要自己的帮忙。
韩氏微微甩了甩被月长寿抓着有些痛的胳膊,道:“三爷放心,太太吩咐买的东西奴才已经买好了,这会儿就给太太送回去。”
黄三爷见她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也面不改色,反倒是保持了他高冷的态度与韩氏一同演戏:“成,别耽误了太太的事儿就成,你早些回去,顺便跟太太说我今晚不回去用饭了,与人约了谈生意。”
韩氏还未来得及接上黄三爷的话就被月长寿半路截了话头过去:“三爷,我最擅与人打交道,三爷谈生意不妨带上我,我定肝脑涂地为三爷做事!”
韩氏面露不悦地瞪了眼月长寿,一脸歉然地向黄三爷赔不是:“实在抱歉,他这人就好胡说,三爷大人大量切莫跟他计较。”
黄三爷倒是看出了些门路来了,笑道:“无妨,这位兄台如何称呼?既然兄台这般毛遂自荐,我黄某人也算得上惜才之人,只是今日确有急事,不若兄台随我一同前去如何?”
月长寿又惊又喜,连连点头:“多谢三爷!多谢三爷!”然后屁颠屁颠地跟在黄三爷身后离去,终于抓住翻身机会的他已经被巨大的狂喜冲昏头脑,哪里还记得与韩氏说什么?更别说想起为何韩氏的主家明明姓苏,而这个三爷却姓黄这个问题了。
看着背着手缓步走在街上的黄三爷,跟在他身旁点头哈腰,尽显奴相的月长寿,韩氏不由得有些烦躁,她原想自己慢慢想法子解决月长寿这个麻烦的,怎料一下子还把黄三爷牵扯进来了,又怕月长寿与黄三爷胡说些什么,给自己惹麻烦,没由来地觉得头好痛。
***
月长寿得了机会,自然是尽力表现自己,平心而论,月长寿是有几分口才的,在定远时跟在韩老爷子身边管了十几年的杂货铺子,韩老爷子也是用心教导,也算是练就了一番见人说人话的本事,也会来事儿。
“今日多亏月家兄弟,我们这笔生意才谈得这般顺利,这点子钱就算是月兄弟的辛苦费。”黄三爷笑呵呵地饮下一杯竹叶青,示意身边的小厮递上一个荷包。
月长寿接过荷包,沉甸甸的重量让他的心更加澎湃了几分,笑得也更加热切,道:“小人多谢三爷提携,小人只有几分薄力,只求三爷能给小人一个机会,小人一定为三爷鞍前马后,鞠躬尽瘁!”
黄三爷“哈哈”笑了几声,拍了拍月长寿的肩膀,道:“我黄三历来爱才,成,如此你明日到西市万家楼找李掌柜,就说是我叫你去的,他自会给你安排。”万家楼是黄三爷自己的产业,一座主打平民路线的小茶楼,虽然比不上苏家宴这般名头大,不过对月长寿来说已经是极好的去处。
“多谢三爷!多谢三爷!”月长寿只差跪到地上给黄三爷磕几个响头,感激涕零地送走了心情极好的黄三爷才将方才黄三爷赏的荷包塞进怀里,欢天喜地的回家去了。
月长寿与娇娘如今还住在西城门外的毛驴巷子里,月长寿今日心情极好,买了酒又买了肉哼着小曲儿回了家,与在家盼了他一日的娇娘吹嘘了自己今日的丰功伟绩:“你家老爷不过三两句话就让那黄三爷对我刮目相看,只等明日我便要去万家楼上工,今日不过是在黄三爷谈生意的时候美言了一两句,黄三爷就赏了我十两银子!娇娘,不用再过多久,咱们就能过上前呼后拥,锦衣玉食的好日子了!”
娇娘手里紧紧握着月长寿给她的二钱银子,心里一边骂着月长寿抠门得要死,得了十两银子就给自己两钱,一边又挨近了月长寿,柔弱无骨般的依偎着他,吐气如兰道:“娇娘相信老爷定能飞黄腾达的!”对月长寿描述的出入有下人伺候,穿金戴银的日子也是向往不已,她穷了一辈子,还被自己亲爹亲手卖进了窑子,她恨毒了那些旧人,每日都盼着自己能过上好日子,然后回去打烂了那起子人的脸,让他们后悔去吧!
一夜好眠后,第二日晨起一大早月长寿便穿上自己最好的衣裳,寻到了西市的万家楼。万家楼是坐落在西市的一座两层高的茶楼,占地面积不算大,胜在地理位置好,厨子手艺也不错,是以每日生意还不错。
站在万家楼门前,月长寿看着与自己心里预期的差别有些大的万家楼,咬咬牙还是进去了,拦住了一个小伙计问到:“请问李掌柜在吗?是黄三爷叫我来的。”
李掌柜自然也是得了主子吩咐的,见了月长寿便给他安排了跑堂的活计:“如今没有什么空缺的位子,你先暂且做着,三爷交代过的,只等有好的缺,一准儿让你上。”
月长寿没想到昨日那般好说话的黄三爷竟然是给自己安排了一个跑堂这般没皮没脸的活计!顿时脸色就变得不太好,可又不敢当场拂袖而去,毕竟黄三爷是他现如今能接触到的最有钱的人了,若是得罪了他,自己怕是日子就更难过了,只得咬咬牙接下了这份工作。
不过黄三爷也是表现了一点诚意的,给月长寿的工钱是一般跑堂的两倍,也算是给他面子了,月长寿知道了这个内情后,原还有些不高兴的心情又变了,暗自想到:“想必黄三爷是有心招揽我的,不然也不会给出这个工钱给我。”
这厢月长寿还在沾沾自喜自己终于找到了翻身的机会,那边韩氏已经找上了黄三爷,一是多谢他昨日为自己解围,二是向他赔礼。因为自己的破事还牵扯到了外人,她昨日回去,整夜都睡不着,又是恼月长寿,又是愧对黄三爷。
第135章 纠缠与解围(二)
黄三爷听完韩氏将前因后果大略说了一遍后, 总算是明白昨日为何韩氏见自己开口要月长寿跟自己一同离开时她的脸色变得有些奇怪。
黄三爷叹了口气, 说到:“妹子, 不是我说你, 我也知道你是不愿搅扰了苏家的安宁, 可依着你这般说, 若是月长寿继续这般纠缠你,将来总有一日会发现你那几个孩子都在洛河州, 那到时你又该如何?”
韩氏听他这般说, 才后知后觉地觉得背脊有些发凉, 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眼神有些慌乱地看向黄三爷:“三爷是否有主意?此次三爷若愿伸出援手,小妇人定然记住三爷的大恩情!”韩氏知道自己这般其实是不对的,可她也实在没法子了,黄三爷见多识广的, 想来他总会比自己有法子的。
黄三爷微微叹了口气,有些怜悯地看着坐在下首的韩氏, 他与她也算是共事过一段时日, 知道她最是要强的性子,如今能低头向自己求助, 想来也是没法子的事了。思索片刻后道:“成, 既然我都已经在里头插一脚了, 就干脆送佛送到西吧!”既然已经知道月长寿是图财,那一切都还好办。
那边月长寿还在做着不日就能当上黄三爷心腹,往后每日都能吃香喝辣地的美梦时, 这边黄三爷已经与韩氏商议过后将月长寿的去处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了。
“我这边倒是能安排好,只是韩娘子你确定不跟你的孩子们说一下此事吗?总归月长寿也是他们的父亲。”黄三爷与月长寿的接触不多,他只是觉着若他是月文生,想必也是想知道这些事儿的罢?
韩氏抿紧了唇摇了摇头,昨夜一夜没睡好的她眼下一片乌青,道:“文生还有不到一月就要参加童生试了,我不能在这时候给他添烦心事儿。”如今就算是有天大的事儿也不能耽误文生的前程。
黄三爷这才想起是有这么一件事儿,喟叹了一声,说到:“也是,如今一切还是要以孩子的前程为重,既然韩娘子你心已决,那月长寿那边儿就由我来安排,他走之前我会让他把和离的文书签了的。”月长寿既然是图财,只要能赚钱,那就不一定要在洛河州不是?炸弹既然不知道何时要爆,那就把它送得远远的,要炸也炸不到自己。
***
韩氏按着黄三爷的话去找了月长寿,将事先自己心中排练了无数次的话一股脑地都说完,然后静静地看着月长寿。
“你要我离开洛河州?”月长寿有些狐疑地看向韩氏,道:“我为何要信你的话,若我签了和离的文书,银子又挣不到,那我不就人财两失了?”月长寿才不傻,他如今只能靠着两人还是夫妻的关系才能把住韩氏的命门,若是和离文书一签,黄三爷转脸把自己踢了怎么办?
韩氏见他果然是这般反应,心中暗恨他竟没皮没脸到这个份上,将手腕上一对鎏金镯子、耳上一对小小的赤金耳坠子摘了下来摆到月长寿面前,道:“我身上就这么点值钱的东西,你若是签了和离文书,我便都给了你,若是你不签,我便到衙门告你宠妾灭妻,要知道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那娇娘不过是你从窑子里赎回来的玩意儿罢了。”
眼中略微有些得意地看向月长寿,韩氏讥笑几声才淡淡说到:“若是这般上了衙门,谁输谁赢,怕是没什么悬念吧?”淡淡地抚了抚鬓间的银簪,道:“我如今可是苏家主子太太跟前的人,你说是苏家有钱有人还是你月长寿本事大呢?”这招狐假虎威还是黄三爷亲传的,见月长寿面色变得有些难看,韩氏不由得心中窃笑,这招还真是管用。
月长寿没想到才分开一年多,原就利害的韩氏竟变得这般以权压人,心中又气又急,可又拿她没法子,毕竟人家如今是苏家的人,若是苏家真想收拾他,那还不跟捏死一只蚂蚁一般容易?暗啐了一口,这贱妇真是走了狗屎运,原本应该死在定远的人没死就算了,竟然也到了洛河州,还靠上了苏家这棵大树!
其实第一次找上韩氏的时候,月长寿是想与她破镜重圆的,毕竟能在苏家做管事,想来每月得的银子也不少。可韩氏明里暗里嫌弃之意表现得太明显,月长寿试了几回也没法子,这韩婉清的脾气还是跟以前一样一样的,跟茅坑里的石头一般又臭又硬,以前在定远时就喜欢板着脸对自己说教,再想想家里温柔魅人的娇娘,月长寿就放弃了这个莫名其妙的想法,改想从她身上榨出些油水来。
韩氏与月长寿就这般僵持不下了好一阵,最后还是月长寿败下阵来,愿意给她和离文书,不过还是狮子大开口了一番:“和离文书可以给你,一百两银子拿来,我立时给你。”
“一百两!月长寿你怎么不去抢?”韩氏倒是不愿再让步,她是想让月长寿离自己远远的,可也不代表她没有底线了:“这般咱们就衙门上见吧!”
月长寿没想到她竟然这般决绝,又怕她真要闹上衙门,只得签了韩氏准备的和离文书,冷笑道:“还写明儿女要跟你,指不定早就死哪了!要个鬼跟着你不成!”月长寿不疑有他,只道韩氏是自己想太多还想把孩子找回来。
“我的孩子活着与否那都跟你无关,和离文书既然已经签了,咱们以后就再无牵扯,我做什么也与你无关。”因着韩氏在洛河州立了女户,和离文书便直接送到洛河州衙门去盖了红印,这份和离文书也算是得到官方承认了。
再说那月长寿,得了韩氏的那些金首饰后全都拿去换了现银子,在黄三爷的安排引荐下进了一个南来北往的行商队,带着娇娘也离开了洛河州。知道这个消息的韩氏总算是重重地松了好大一口气,也终于到了月文生下场的日子。
“儿啊,下场莫紧张,这次不成咱们还有下回,娘给你准备的干粮记得要吃。”洛河州州学考场外,韩氏提着装满干粮还有干净衣裳枕头等东西的大包裹,一脸紧张地站在月文生身旁,细细叮嘱了一遍又一遍:“这包袱里还有些止腹泻的药丸,还有驱蚊的香料,都在里头了,你记得要用才是。”
大丰县试为每日一场,连考五场,每日暮鼓响起便是结束一场,可韩氏还是准备了足够的物件给儿子,生怕他在里头一时缺这短那的影响应试的心情就麻烦了。
“娘且放宽心,相公前日已考究过文生的学问,说是过县试不成问题。”今日是三房的大日子,幼荷自然也是早早就跟了过来。听到娘亲这般叮嘱,生怕她给弟弟太大压力,便宽慰了几句:“相公是经历过县试的人,想来他既如此说了,文生中选应该问题不大。”
月文生看考场外排队进场的队伍开始动了,便接过韩氏准备的包袱,朝娘亲跟姐姐鞠了一躬:“娘、姐姐,文生去了。”
韩氏与幼荷互相扶着对方,看着已经长成如同一棵挺拔的小白杨一般的月文生迈着坚实的步子进了考场,两人这心里又是欣慰又是感慨的。幼金知道韩氏这几日定是心里乱糟糟的,便叫幼宝多去脂粉铺子看看,让韩氏全心照顾考试的月文生。
县试的强度并不算太大,是以五日下来后,月文生状态也还好,不过陈老先生心疼学生,考完第二日与他评判了一番应试题目后,还是给他放了两日假好好休息一番。
不过月文生也并没有休息得多好,这段日子为了准备童生试,他每日睁眼就是读书,闭上眼睛也是经史子集,如今骤然放松了,反倒还有些不适应了。
“文生堂兄真幸福,可以不用读书。”课堂间隙,苏康无力地摊在被画了不少墨迹的酸枝木桌面上,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感慨,读书好累啊!
坐在苏康边上的韩尔华与月文玉也有气无力地趴了下来,小声地哀嚎:“真羡慕大哥(文生哥)!”他们也好想不用上课,想出去玩啊!
“要不咱们逃课吧!”苏康这话才说出来,韩、月二人先是眼前一亮,可一想到上回逃课被先生跟幼金姐姐告状以后,他们抄书抄到手软,还一人挨了二十下的手板的痛苦记忆,三人从看向对方的眼神中都看到了莫名的抗拒:“我(你)当你(我)没说。”念头还没出便都死了逃课的心。逃课一时爽,被幼金姐姐(长姐)逮到就是火葬场啊!
今日带人到侯家湾看春种进度的幼金没有来地打了个喷嚏,一旁抱着薄披风的秋分就立时想为她穿上披风:“外头还是有些风大,姑娘还是穿上披风罢!”
幼金挥了挥手示意不用,笑道:“如今都已是四月里了,哪里会冷到?指不定是谁在念叨我呢!”一句无心的玩笑话竟真的说中了实情。
见姑娘这般,秋分也不再强求,只紧紧跟在姑娘身边,只要姑娘再打一个喷嚏,她就不管如何也要将披风给姑娘穿上才是。
第136章 侯家湾的春天
侯家湾当年的荒山如今已经都规划得井然有序, 大部分都纳入了苏家的林地范围, 也有那心思活络、有些闲钱的人照搬苏家的路子去种些花儿啊树啊的, 是以如今的侯家湾荒山上早已是姹紫嫣红一片, 远远看去跟那天边的红霞一般甚是好看。
“今岁荷塘里的荷花也长得甚好, 如今有些早的已经冒出小花苞了, 指定能在端午前就开花儿了。”侯家湾的管事跟着大姑娘走向山脚下荷塘的脚步,一边还十分用心地介绍道:“化冰不久后, 新一批的鱼苗也都投进去了, 如今长势都十分不错。前日我还叫人捞了两条上来, 才下水两个月的鱼, 如今已长有二指宽了。”
苏家的荷塘是去年春日里开挖的,位于苏家的山林脚下的一片十几亩的滩涂荒地,苏家买下后开挖成四张一亩见方的池塘还有一个连成一片,约莫十亩大小的小型湖泊, 用于养鱼虾以及种植莲藕。
经过去岁一年的摸索,今春一开春便都张罗上了, 为着管理好这片荷塘, 幼金上回进京之时还特意托了吴掌柜寻了几家会种藕养鱼的人家,如今共有四家人十三口人负责打理藕塘之事。
春日里暖暖的风拂过日头底下银光粼粼、井然有序沿着侯家湾的河流排成两列的池塘, 其中最大的那张塘用于种植莲藕, 兼之养些草鱼、鲫鱼、鲤鱼, 另有两张塘专养河虾。
剩余两张位于水塘入水口处,水质最好,用于饲养售价最高的鳜鱼。春日里正是捕捞鳜鱼的时候, 幼金等人远远还在山坡上就瞧见鳜鱼鱼塘里有一群人在那忙活着。
“大姑娘!”幼金到时,藕塘这边正在捕捞鳜鱼,一群六七个汉子泡在半人高的水里拉着大大的渔网,岸上妇人们在忙着将捞起来的鱼装进大木桶里,每个人都忙得脚不沾地可又井井有条,效率甚高。
负责打理藕塘的其中一家姓赵的汉子见大姑娘来了,就乐呵呵地跟她打了声招呼,其余人也都放下手里的活计向大姑娘问好。
上一篇:渣了男主小叔后我怀孕了
下一篇:我爹是王羲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