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格拉提拉米苏
听闻荀羡欠逍遥山庄的账单,被扣在逍遥山庄打工,殷浩感到吃惊。
荀蕤作揖,恳求殷浩:“请足下救家弟!”
殷浩犹豫,缓缓问道:“不知荀二郎欠债多少?”
荀蕤告诉殷浩:“八万金。”
八万金!
殷浩吃惊:“这么多!这可如何是好?”
荀蕤叹气道:“荀某目前只能拿出三万金,但是还差五万金。”
殷浩目光闪烁,他背对着荀蕤说道:“三万金,也足够让逍遥山庄放人了。不如卿先带着三万金上山与逍遥山庄商谈,先把人接回来,日后再慢慢偿还剩下的欠款。”
荀蕤摇头:“王家兄弟乃小人也!只认阿堵物!不愿商谈!若非无奈,荀某岂会向足下求助?请足下出手帮忙!借荀某五万金!”
殷浩转过身来,扶起荀蕤,他叹气道:“卿之意,浩知晓。浩也想出手帮忙。奈何浩财力不足!”
荀蕤面色复杂地盯着殷浩,低声问道:“足下能出多少?”
殷浩沉思,他慢吞吞地言道:“一千金。”
荀蕤愣了一下,向殷浩作揖:“谢足下出手相助!今日之恩情,改日必报!”
一千金就一千金吧!有总好过没有!
荀蕤从殷浩家拿了一千金,回去途中,前方有人摔倒,拦住了道路。
牛车停下来,荀蕤在车里静静等待。
“王五郎的造型展可比书法展与艺术展有趣多了!”
“咦?陆三郎不是初到京城吗?你也去参加造型展了?”
“自然!初到京城,听闻此事。陆某感到有趣,便花八万金向殷深源购买了门票!”
“八万金?我听闻这造型展的门票都是十万金!你竟然只花了八万金,便买到了造型展的门票,真是好运!”
“当日殷深源主动寻陆某,将门票转卖给陆某。”
荀蕤听得认真。仆人突然掀开帘子,禀告道:“郎主,前往畅通,可以前行了。”
荀蕤却开口说道:“返回殷家!”
荀蕤要好好问问殷浩,为何不愿意拿钱帮他赎弟弟!
殷浩正在泡茶,这茶叶是他花重金求来的。听说是本季新出来的茶叶!
听说荀蕤又来找他了,殷浩纳闷,让仆人将荀蕤请进来。
见荀蕤面色不快,殷浩笑着开口问道:“这是遇到了何事?卿之颜色,如此不善。”
荀蕤直接出声问道:“听闻足下前几日转卖了一张造型展的门票,赚了八万金。为何荀某今日向足下求助,足下却不愿意帮忙?”
殷浩心里咯噔,没想到此事竟然会被荀蕤知晓。他淡定地回答道:“卿这是在怪罪浩?浩并无袖手不助,一千金难道不是钱吗?”
荀蕤还是恼火,他不满地说道:“方才足下告知荀某,足下因财力不足,故而不能尽力相助。可足下明明财力足够,却不愿意倾力相助!足下为何要欺荀某?”
荀蕤觉得殷浩待他不真诚,心里因此恼怒。
殷浩觉得荀蕤真是不识抬举。他都愿意出一千金帮忙了,荀蕤还不知好歹!甚至想问他借更多的钱!
论耍嘴皮,除了刘惔,殷浩还没输给过其他人。
殷浩语气冷淡地回应荀蕤:“难道卿看不起这一千金?卿想让浩倾尽家财,如此才满意?浩还有妻儿要照顾,岂能不顾妻儿,倾尽家产帮助一外人?”
荀蕤说不过殷浩,毕竟殷浩说到底给了他一千金,他因嫌钱少而责怪殷浩,的确有些说不过去。虽然明白这个道理,可是荀蕤心里依然不爽。他开口向殷浩说了几句道歉的话,匆忙离开殷家。
第二日,荀蕤带着四万金来到逍遥山庄,希望能先把荀羡接回家中,过后再慢慢偿还欠款。
王徽之只收了三万金,然后放荀羡下山了。
回去途中,荀蕤把事情告诉了荀羡。
荀羡得知兄长在殷家受气后,他沉思半晌,开口言道:“大郎受委屈了。此番是我行事不妥,下回必定不会给你添麻烦!”
荀蕤摇头:“你我兄弟,何须如此多礼!真是没想到殷深源品性竟然如此!先前是我看错了他!”
荀羡淡笑着言道:“殷深源品性如此,只怕他在朝廷上的举动,也是心思不正。”
荀蕤诧异:“何意?”
荀羡告诉荀蕤:“褚公与会稽王二人不知所踪,殷深源不去寻这二人,却整日在朝堂上与武陵王相斗。他究竟是何居心?大郎该知晓,武陵王乃晋室宗亲。其心,必定是向着陛下。殷深源在朝堂上与武陵王作对,即是与晋室宗亲作对,其心难测!”
听完此话,荀蕤睁大眼睛,顿时醒悟。他拍着大腿言道:“是也!武陵王心向陛下,殷深源为何要与其作对?”
先前殷浩告诉荀蕤,武陵王所提议的政策,都是在消耗国力。故而荀蕤帮着殷浩对抗武陵王,不让武陵王顺利实施新政。可如今,听了荀羡的分析后,荀蕤醍醐灌顶,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荀羡告诉荀蕤:“既然已经察觉不对劲,日后大郎就不要在朝堂上助殷深源了。”
荀蕤点头,他叹气道:“是我识人不清!”
荀羡笑着言道:“为时不晚。大郎,我随你将这些财物还给他人。”
“好!”荀蕤颔首。他自己凑了三万金,其余一万金都是向其他友人借来的。王徽之只要了三万金,便把荀羡放了。故而剩下的一万金,荀蕤要退回给其他人。
回家休息了一夜,次日一早,荀羡前往乌衣巷拜访王献之。
听说荀羡登门,王献之放下书,让阿陌把人请进来。
荀羡走进屋内,浅笑着向王献之作揖:“卫将军。”
笑容清清朗朗,若清风怡然。
王献之诧异,起身邀请荀羡入席:“请。”
荀羡脱鞋入席坐下,阿陌给他倒茶。
荀羡开门见山地言道:“羡已劝服家兄,不再帮助殷刺史。”
只是劝说了荀蕤不再帮着殷浩,但是没有劝说荀蕤倒向王献之。
听明白荀羡的话中之意,王献之笑着说道:“看来足下想清楚了。”
荀羡似笑非笑地望向王献之,徐徐言道:“卫将军手腕了得,羡已见识。”
王献之也不承认,他跳过这个话题,换了个话题说道:“不知足下对车骑将军府的长史,是否感兴趣?”
荀羡目前任吴郡内史,领建武将军,督五郡军事,有实权。地位比车骑将军府的长史高多了。
虽然有实权,但是终究是地方官,不如京官。若是担任车骑将军府的长史,那就能调往建康,在建康施展抱负了!长史一职,虽然官阶低,但是在府中有一定的说话权。特殊情况下,可代替车骑将军行事!
荀羡思量片刻,突然起身向王献之作揖:“谢卫将军青眼赏识!羡必定不负所望!”
“好!”王献之拍手,他做了个手势,让荀羡坐下,请荀羡喝茶。
荀羡拿起茶杯,品尝了一口茶水。茶水入口甘甜,入喉后在齿间留香。难怪建康的贵族们不惜花重金购买茶叶!
王献之告诉荀羡:“我已经修书传往蜀地,有意征辟令姊。”
闻言,荀羡惊讶。
眼眸深邃地凝视着王献之,与王献之对视了一会儿,荀羡缓缓问道:“不知卫将军意欲何为?”
王献之勾起嘴唇,浅笑起来,笑容温暖。他温柔地回应道:“足下不必多礼。献之听说令姊救父之事后,对令姊心生敬佩。献之以为,令姊乃女中英雄,昔年她救下一城人,朝廷应当赏赐其。”
手指握紧茶杯,荀羡眼眸漆黑幽深地望着王献之。
之前,荀羡经过思考,因利益关系,才决定倒向王献之。现在,荀羡是真的折服了。从心里敬重起面前这位小人。
虽然很多人夸赞他长姊荀灌娘,但是却没有一人觉得应当封赏荀灌娘!昔年,他父亲守城,长姊出城求助,最终才救下一城人!如此女中英杰,不输儿郎!可是最后却得不到什么赏赐!甚至,还因报恩嫁给了周抚。
荀羡放下茶杯,再次起身向王献之作揖:“谢王七郎赏识!羡不求高官厚禄,但求朝廷能封赏长姊!立碑立传,让后世人知晓长姊之英雄事迹!”
荀羡与荀蕤兄弟二人被荀灌娘抚养长大,两人十分尊敬长姊。王献之能如此对待荀灌娘,让荀羡心里感激。
王献之起身对荀羡言道:“足下不必多礼。献之正有此意。献之打算让谢五郎编写一册书,取名为《救世英雄传》。无论男女,无论身份贵贱,但凡救过济苍生之人,皆可编写进书内。”
眼睛泛起了一层泪光,荀羡深吸一口气,他仰头笑着言道:“晋国有幸,得王七郎如此高士!羡曾听闻王七郎的交友底线。今日羡斗胆开口与王七郎结交,不知王七郎意下如何?”
王献之点头,请荀羡坐下,开口回应道:“自然愿意。今日起,足下便是献之的知己!”
荀羡心情欢喜,留在王家,打算跟王献之喝酒庆祝。
喝了两杯酒,荀羡的脸颊红若桃花,他长臂一伸,搂着王献之不肯撒手。
王献之无语,没想到这人当真喝不了酒。只喝了几口酒,就醉倒了。
王徽之走进来,见荀羡紧紧地搂着王献之,抱着王献之在席间滚来滚去,他面色不快地叫道:“放手!”
荀羡喝醉了,哪里还管王徽之。他笑嘻嘻地摸了摸王献之的脸蛋,目光迷离地看着王献之,痴痴地言道:“谁家小郎君生得俊美如玉?小郎君可要小心矣!这世间,恶人多如蚊虫!一旦被恶人盯上,小郎君危险矣!”
王徽之正准备脱鞋,听到此言,他动作一顿。
王献之也觉得荀羡这话说得奇怪,他也不挣扎了,好奇地开口问道:“此言何意?”
荀羡轻轻一笑,有泪水从他的美眸里流出来。他轻点着王献之的脸蛋,低声言道:“小郎君貌美若月,纯净似雪,如此美好之人。当心被恶人恋上……”
王献之还没想明白。王徽之忽然开口言道:“阿陌,荀二郎醉了,带他去歇息。”
阿陌看向王献之,王献之点头。
阿陌这才走过来拉走荀羡。
荀羡突然大哭起来,不愿意放开王献之。
王徽之转头,直接命令阿良:“打晕他!”
阿良面色为难:“五郎,这……”
王献之开口:“出来,打晕荀二郎。莫伤性命。”
死士从房梁上跳下来,立马动手打晕荀羡。
荀羡哭到一半,突然被打晕了。整个人倒在席上。
阿陌与阿良帮忙上前搀扶起荀羡,带他离开屋子。
王徽之皱着眉头走进席间,把王献之扶起来,拉着王献之的手,开口说道:“官奴,我误会了荀二郎……”
王献之不解地问道:“何意?”
王徽之低声说道:“当年苏峻作乱,挟持成帝到石头城。彼时荀二郎之父,荀景猷带着家眷陪伴在成帝身边,保护成帝。苏峻见到荀二郎,对荀二郎甚是喜爱荀,见之必抱。当时,荀二郎不过七岁,却有杀苏峻之心。初闻此事,我曾以为荀二郎乃无情之人。对待喜爱他之人,竟然如此冷血,从小便有建功野心。今夕,我才知晓是我误会了荀二郎……”
听完,王献之面露诧异的神色,小声地说道:“五郎之意是当初苏峻对荀二郎做了什么事,令他厌恶,故而荀二郎才会对苏峻产生杀心……”
王献之忽然想起第一次与王徽之出门游湖时,遇到的那个青年与那些小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