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格拉提拉米苏
还有那价值千金的油纸簦,许多有权有势的贵族求都求不到的东西,王献之竟然赠了一把给司马晞。暖身包出来的时候,王献之也托人送了一些暖身包给司马晞。烫发技术刚开始流行的时候,这么多贵族上门求王徽之弄发型,王献之硬是帮司马晞求了一个名额,让王徽之帮司马晞弄发型。
司马晞未曾遇到如此良友,他很珍惜王献之这个小友。如果王献之要跟他绝交,司马晞觉得自己会特别伤心难过。
所以,庾王子弟斗殴这件事发生后,司马晞心里备受煎熬。
重整社会风气这件事他不敢逼逼,只能推辞让会稽王来做决定。
下朝后,司马晞叫住了王彪之,他面色不自然的开口问道:“王七郎如何了?”
王彪之知道司马晞跟王献之是知己,他也觉得奇怪,为什么这几日司马晞不亲自去王家探望王献之呢?
事情发生之后,乌衣巷每日车水马龙,门庭若市。无论是名士还是贵族子弟,亦或是平民百姓,流民,人人都跑来乌衣巷,想要探望王献之等人。武陵王作为王献之的知己,竟然没有登门探望王献之,实在是令人感到诧异。
王彪之回答司马晞:“谢殿下关心,七郎无事,受伤比较严重的人是四郎。”
听说王献之没受伤,司马晞松了口气。接着,他试探的问道:“这几日,有没有向王七郎说小王的事情?”
王彪之怔了一下,思量了一会儿,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笑着回应道:“并没有。”
司马晞放心了,他露出笑容,笑呵呵的说道:“那小王去看看王七郎!”
王彪之笑着颔首。
司马晞打量了一下王彪之的头发,他夸赞道:“卿将白发染成墨色后,年轻了不少。如同十八少年!风华更胜当年!”
突然被司马晞夸赞,王彪之心里欢喜,他笑盈盈的回应道:“殿下谬赞了。殿下的头发如迟暮之霞,别有风采!”
司马晞笑眯眯的撩了撩头发,跟王彪之谈论起了发型。两人一边谈论发型,一边离开皇宫。
来到王家,见王献之在练字。这小人双眉如画,眼眸似墨染,鼻子俊美,粉粉的嘴唇微微抿着。粉妆玉砌的脸,神情认真。明明距离这么近,可是却让人觉得仿佛隔着十万八千里。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气质,令人不敢亲近!
王羲之也在屋里,不知道来了多久。他就静静地站在角落里看着小儿子练字。
王羲之没有出声说话,司马晞与王彪之来了自然也不好意思开口打扰王献之。
不知道看了多久,王羲之忽然行动起来。他迈开脚步,放轻声音。脱鞋走进席间,来到王献之的身后,王羲之伸出手,正想抽走王献之手里的毛笔。
却不料,抽不走。
王羲之诧异,黛眉微扬,凤眼溢出了笑意,眉眼含笑的看着小儿子。
王献之不松手,继续握着笔,他抬头望向王羲之。那双清澈盈盈的眸子,明亮动人。
王羲之心情大好,倏然朗声一笑,愉悦的说道:“此儿后当复有大名!”
王彪之听了,笑着出声言道:“阿菟以为,七郎日后的成就不亚于你?”
王羲之笑着颔首,这才注意到司马晞也来了。他转身向司马晞行礼。
看到司马晞,王献之露出笑意,他把笔放下,朝司马晞招手:“殿下!”
对上那张笑靥如花的小脸,司马晞心里激动起来。他从容的拂开仆人,脱鞋走进席间,来到王献之的身旁。
司马晞关心的询问王献之:“七郎可好?”
王献之回应司马晞:“谢殿下关心,我没有受伤。事发时我被四郎护在了怀里,四郎与六郎受了伤,四郎伤得比较严重。”
抬头看了眼王羲之,王献之说道:“阿耶,我与殿下去看看四郎。”
“嗯。”王羲之颔首,拿起王献之刚才写的字,慢慢欣赏。
王献之拉着司马晞走出屋子,带着司马晞去探望王肃之与王操之。
王肃之与王操之正在休息,没想到王献之会带司马晞来探望他们。王肃之与王操之与司马晞往来甚少,并不熟悉。但是几人还是随意的谈笑了一会儿。
见王献之对他如此真诚,司马晞心里更是心虚。
从屋里走出来,司马晞突然喟叹一声,他一脸歉意的开口说道:“七郎,我心有不安,不配与你为友。”
时至今日,司马晞总算知道为什么那些名士瞧不起他了。因为那些高洁之士,他们对待朋友极其真诚。一旦被他们视为朋友后,名士们就会坦诚相待,真诚交往。名士们看不上的人,无论对方的身份有多高贵,他们都不屑于与其交友。
司马晞觉得自己很幸运,他遇到了有赤子之心的王七郎。初见时,王七郎就愿意与他结交为知己。一直以来,王七郎对他真诚相待。这让司马晞觉得自己很幸运,同时也觉得很心虚。在与王献之交往的过程中,司马晞并没有对王献之坦诚相待。当初把武陵山赠给王献之时,司马晞还故意留了一手,只把地赠给王献之,田赋还得上交给他。
庾王子弟斗殴,此事一出。众人皆知道王献之是个侠肝义胆的人!这让司马晞更是羞愧,他觉得自己不配与王献之如此高洁赤诚的人成为知己。
王献之却笑了起来,他笑容灿烂,宛若春光。
王献之脆生生的回应司马晞:“我也有做错事的时候。我曾好心办错事,毁了阿耶的容貌。五郎也有做错事的时候。他曾多次惹恼阿耶,还烧毁了屋子。他说话太直,经常惹人动怒,不得众人喜欢。我曾见过会稽王世子鞭打无辜百姓,也见过会稽王世子欺负袁家郎君。我师父也犯过错,那一次意外,我与他险些丧命。”
司马晞愕然,他怔住了,呆呆的看着王献之。
王献之继续说道:“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谁都有犯错事的时候,重要的是知错后如何补救,如何改变。在东山时,谢七郎无意炸伤了谢叔父的头发。谢叔父很恼怒,但是他却没有惩罚我几人。他说,人犯了错并不可怕,重要的是犯了错后该如何补救。”
司马晞听得认真,他缓缓蹲下身子,与王献之平视。
王献之接着言道:“世上完美的人,少之又少。现在众人因为我做了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敬佩我,他年以后,也许会因为我犯了一个滔天大错而大肆唾骂我。我自己就是个不完美的人,哪里来的脸,去要求我的朋友必须是一个完美之人?我的交友底线很低,只有一个要求——少做恶事。人可以不善良,但是别做恶事。”
人心是多变的,王献之对身边的人没有太多要求。只希望大家能约束好自己的行为,不要做恶事。
司马晞听完这些话,他目光深邃的凝视着王献之,深深佩服这位小人。
后退了两步,司马晞站直身子,忽然郑重的向王献之作揖。
“今日得七郎教诲,晞终身不忘!”
王操之跟王肃之就趴在门板后面,两人一直在偷听外面的谈话。
听完王献之说的话,王肃之的神色变得十分凝重,王操之的脸上露出了敬佩的神色。
王献之拉着司马晞离开了。
等他们走远后,王肃之开口感叹道:“官奴胸襟如海!我兄弟几人,乃至阿耶,都不如他!”
王操之点头,一脸崇拜的说道:“难怪官奴得这么多人赏识!如此之人,谁不敬佩?”
王献之拉着司马晞来到御街上,派人挤进了琅琊王五发廊,将王徽之叫出来。
王徽之正在给人烫发,听说王献之跟司马晞来了,他让阿良出去回话,请这两人稍等片刻。
给顾客烫完发后,王徽之连衣服都没换,他关了铺子,直接让阿良把王献之与司马晞请进铺子说话。
“官奴,寻我何事?”王徽之招呼王献之与司马晞坐下。
王献之坐下来后,开口问王徽之:“五郎,你累不累?”
王徽之摇头:“虽然有些累,但是我觉得很快乐!”
阿良没忍住,一脸心疼的出声说道:“五郎每日接待五位顾客,十分忙碌!忙起来的时候,连用午膳的空闲都没有!总是扛着饥饿的身子干活!”
闻言,王献之微蹙眉头,出声提醒道:“五郎,你要注意身体。你现在是长身体的时候,一定要吃饱,按时用膳!千万不能太累!”
王徽之摆手,不以为意的回应道:“我心里有数!官奴,你与殿下寻我何事?”
司马晞开口说话了,他笑着告诉王徽之:“七郎想以小王的名义开一家酒肆。”
王徽之诧异:“酒肆?七郎,你要将自己酿的酒拿出来卖?那些酒,留给自家人喝便可,为何要拿出去售卖?”
王献之摇头,他解释道:“我要开一家与众不同的酒肆。客人可以在酒肆里跳舞唱歌,还可以打牌玩乐!”
王献之算是看出来了,这些贵族子弟的娱乐方式太少了,所以才会拿人命来玩乐。如果他开几个娱乐场所,让这些贵族子弟有玩的地方,那这些人就不会无聊到去玩人命了。
司马晞点头:“七郎的想法很有趣,小王觉得可以试试。”
王徽之摸着下巴,思量了一下,点头说道:“既然官奴有想法,那便试试吧!若是缺钱,找我!”
司马晞摆手,笑着言道:“此事是以小王名义办的。钱财,自然要由小王来出!就按照七郎的要求,开一家娱乐酒肆。七郎为东家,这酒肆算小王赠给你的!”
王献之诧异,眼眸明亮的望着司马晞,他一脸欢喜的问道:“当真?”
见王献之这么开心,司马晞心情大好。他的笑容灿烂,宛若夏阳。
司马晞感叹道:“你我为知己,知己应当如此!先前是小王行事不妥,另藏私心。与七郎开诚布公后,小王深感惭愧。今后,必定会真心待人!”
王徽之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司马晞,倒也没出声询问这两人谈了什么。反正,武陵王不欺负他弟弟就行!
王献之设计了一份图纸,让司马晞按照那份图纸搭建酒肆。
这件事司马晞办得特别用心,为了早日建成酒肆,他不单将府上大部分奴仆派去搭建酒肆,甚至还花钱请了一大批流民干活。
王徽之给人弄发型的时候,有意无意的会提起武陵王要开酒肆的事情。
所以,贵族圈都知道武陵王要开酒肆了!听说这酒肆与众不同,可以在酒肆里唱歌跳舞,还能打牌!
司马道生听说了这个消息后,特地跑去询问武陵王。酒肆什么时候开张!
因为干活的人多,不过一个月,便把酒肆修建好了!
酒肆修建在城外的青山上,选址在王家宗塾对面的山上。王献之还特地设计了一条索道!需靠人力来工作。
酒肆修建完后,司马晞准备遣散那些流民,王献之却让司马晞留下那些流民。打算安排那些流民负责索道的工作。
季夏时节,野草萋萋。
酒肆开张那一日,王徽之特地关了铺子,带着一群忠实顾客前往郊外。
司马道生也带着司马氏子弟去了郊外。
许多牛车停在山下,贵族子弟从车上下来,见到熟人,大家互相交谈起来。
司马道生也是第一次来凑热闹,并不知道索道是什么东西。看到王徽之也来了,他立马凑到王徽之的身旁,与王徽之交流:“王五郎,你可知这是何物?”
王徽之漫不经心的回应道:“听武陵王说,这叫山车。”
“山车?”司马道生的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
其他人听了,目光好奇的打量着吊车。
王徽之也不多加解释,他高声说道:“诸位让让!开始排队坐山车了!”
大家一听还要排队,心里有些不满,但是却没有表露出来。
司马道生见这些人没有行动,他粗声粗气的嚷嚷道:“听王五郎的!诸位排队!”
贵族子弟们这才磨磨蹭蹭的排起队来。
王徽之坐进吊车里,他对司马道生招手:“世子。”
司马道生立马凑过去。
阿良关上吊车的车门,王徽之摇了摇吊车里的铃铛。
贵族子弟正在排队,他们小声议论着。忽然看到那吊车竟然动起来了!吊车沿着索道,缓缓往上移动!
“快看!上升了!”
“真是奇也!”
“有趣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