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团子来袭
萧珏盯了他一眼,答:“扔路上了。”
方神医顿时一脸肉痛,只得躬身告退。
待方神医退出房门,萧珏才摸了摸自己心口的位置,那枚玉瓶就放在那里。
他自嘲似的笑了一声:“其实死也没什么可怕的。”
只是不知从何时起,因为那个笑面如靥的女子,他也开始慢慢的畏惧死亡。
他们相遇很早,至少,是上辈子就相识了。
只怪动心太迟。
*
安王的军队大败,两日后,王荆带着人在悬崖下方找到了安王的尸体。
身中六箭,整具身体泡得浮肿发白,但还是能认出那就是安王。
颍州那边萧珏早派了节度使前去捉拿安王余孽。
听说州府的官兵围了王府时,唯有安王的王妃抱着三岁的幼子等在院中。府上的姬妾下人早就闻风而逃,好在最终也全被抓了回来。
唯一的漏网之鱼便是安王的长子萧元庆,听说当初安王发兵扬州时,他混在军中一同前来,后被安王发现,撵了回去。
不过萧元庆最终也没颍州,当时兵荒马乱的,也不知他跑哪儿去了。
谋逆之罪,得押送至京城处决,安王府上的人全都用囚车押往京城。
比起那些一路哭哭啼啼的姬妾,安王妃这一路上都安安静静的。但是在听闻安王死讯的那个夜里,她一头撞死在临时歇脚的驿站客房中。
后来婆子在收拾安王妃的遗物时,才发现她贴身藏了一封和离书。
落款的日期是安王起兵造反前。
安王已休了她。安王犯下的谋逆大罪,若是没有找到能证明她母族参与这场谋逆的证据,那么她母族便可安然无恙,她自己舍了孩子,也能好好的活下去。
但是她没有。
叶卿听说了安王妃的事,一时间也是唏嘘不已。
安王妃明显是为安王殉情而去。
在她印象里,原著中的安王就不是个好东西,姬妾成群,跟女主也不清不楚的。
可是他在谋逆前写好了和离书,这到底是当时为了讨好苏如意,还是担心自己会败,提前给发妻铺好路,让她哪怕在自己死后也能好好活着?
安王对安王妃到底有没有情,叶卿说不清楚。
这二人的故事,或许也只有他们自己才知晓吧。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不敢煮肉,肉汤闻闻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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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安王一死,颍州那边的安王府也被抄,跟随安王一同叛乱的人全都锒铛入狱。
听说那天攻陷了盘云峰,发现山上还有一个女人,据安王手底下的士兵指正,那是安王的宠姬。
叶卿听说了这事,心中约莫有数了,那女人就是苏如意。
她同苏如意之间,或多或少都有些龃龉。
从前在宫中的时候,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原皇后都吃过不少苏如意的暗亏,苏如意自然也没能在叶太后手上讨到什么好。
后来出宫,紫竹代她被抓走,险些受辱,这口气,叶卿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的。
可能是她骨子里的现代思想,让她觉得冤有头债有主,苏如意同她之间的矛盾,就该她们自己解决。用那样恶毒的方法为难她身边一个婢子,同为女子,叶卿只能说太过了。
名节和贞操是能直接逼死这个时代的女子的,她不敢想象,紫竹当时若是没被叶建南的人救下,后果会如何。
她再次见到苏如意时,是在扬州府大牢。
多日阴雨,牢房里湿气极重,走在过道里,就能闻到两边牢房的草垛里传出的霉味儿。
牢里光线有些暗,只在墙壁上挂了几盏马灯,照出一片昏黄的光晕。
牢房的铁门上锈迹斑驳,落在门上的锁同样陈旧。
这边是女牢,女牢里几乎没犯人,所以安排了苏如意一人一间牢房。
叶卿在门口站定,并没有急着进去。
牢房的角落里,穿着白色囚服的女子坐在稻草上,双手抱着膝盖,头偏向墙里侧,露出堪称完美的侧脸。她脸上的神情淡淡的,依然清冷如月,像是误入凡尘的仙。
有句老话说,美人在骨不在皮,但平心而论,苏如意的确是占尽了骨相美和皮相美。
察觉到牢房外有人,苏如意扭过头来,叶卿这才看清,她那半边脸上,有一道一寸余长的刀疤。伤口迄今未处理,还带着血痂,一眼望去像是脸上爬了一只蜈蚣,看着还有几分骇然。
瞧见来人是叶卿,苏如意面上露出一抹讥讽的笑:“皇后娘娘这是赶来前来看我的笑话?”
她话里带刺,叶卿也没嘴下留情,回她一个不冷不热的笑后,道:“你还不够格让本宫笑话。”
苏如意脸上的讥笑一僵。
有时候最能伤到人的,不是那些难听的言语,反而是你一直暗中较劲儿、暗中攀比的人,从骨子里透出的对你的轻蔑。
苏如意咬牙切齿道:“你又有什么好得意的?你能坐上皇后的位置,还不是你投胎投的好?”
她死死盯着叶卿,最后所有的嫉妒和不甘都化为了满腹的苦楚和愤怒:“叶卿,你扪心自问,你自己是不是蠢得可以,在皇宫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若不是太后一直护着你,你早死了不知多少回。”
她像是极其不理解这命运,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像你这样的人,什么都不用做,生来就金尊玉贵,当然不知人世疾苦。太后深知帝王心思重,见惯了阴谋诡计,能让帝王动心的反而都是那些纯真无暇的女子。所以她一直处处护着你,不让你沾手半点污秽,永远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女。你就这么被人护着过了这么多年,于你而言,唯一的憾事,便是皇帝从来都吝啬对你的宠爱……”
“但是现在,皇帝果然还是被你这可笑的纯真无暇给打动了。”她踉跄着从草垛上站起来,走至牢房门口,双手抓住了铁栅栏用力摇晃,歇斯底里大吼:“那你知道我又经历了些什么吗?”
“我曾也是官家嫡女,一纸莫须有的罪名将我父亲送入大狱!我转眼就成了罪臣之女,遭受无数人的白眼!顾夫人三番五次为难我,当着其他贵女的面给我难堪,不就是在说我配不上顾临渊么?”说到伤心处,苏如意头抵着铁栅栏,泪如雨下。
她哽咽着,断断续续道:“顾临渊就是个懦夫!他再喜欢我,也不敢同他母亲闹翻,他只会拉着我像狗一样摇尾乞怜,祈求顾夫人接纳我……我若真嫁了他,下半辈子都像条狗一样在顾家委曲求全么?”
早年间先帝在位时,苏太师在朝中的地位不亚于如今的杨相。
苏如意是苏太师嫡女,自幼备受宠爱,她容貌出挑,琴棋书画样样俱全。
京城之中,若论第一美人和第一才女,非她莫属。
那时候顾临渊也是京城世家子弟中的楚翘,顾家得先帝重用,顾临渊战功赫赫,年纪轻轻就坐到了都尉的位置。
京中待嫁的贵女们,论起他哪个不是脸飞霞云?若是赶上他出征后凯旋过神武门,从京城城门口到神武门那一条街,都熙熙攘攘挤满了围观的百姓。
寻常百姓家的女儿挤在人群中看他,贵女要脸面,则是订下临街的酒楼包间掩着窗户偷看。
说媒的人几乎快踏平了顾家的门槛,可顾临渊一个没应,反而求了顾家二老,让他们上苏家提亲。
当年他们的亲事定下时,人人无不称羡,毕竟门当户对,郎才女貌,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因为苏太师在朝中的地位,但凡苏如意参加什么诗会花会,无不是被贵女们众星捧月。
有一次在花会上,所有的贵女都去讨好另一个姑娘。
她隔着人群远远的望了一眼,被贵女们围着夸赞的女子的确是生了一副好相貌,她像是格外得上天优待,眉宇间全是不沾俗世的天真,仿佛从来就没有遇到过什么不称心的事。
人人生来都会在苦水里泡上一遭,唯有她像是在蜜罐中长大。
后来听人说,她是皇后娘家的侄女,自幼在宫中长大,跟皇后膝下的五皇子自小青梅竹马,此番回叶家小住一段时间,才有闲暇参加了这宴会。
皇后无所出,膝下只过继了五皇子一人,大家都猜测,将来立储君,必然就是五皇子了。
叶家那姑娘,自然就是内定的太子妃。等先帝百年之后,若无意外,她就是皇后。
叶家姑娘这一生的尊贵和际遇,的确是想叫人不眼红都难。
那时候的苏如意心中只是叹一句人家命好,但也没多的感慨。甚至觉得,皇家那腌臜地儿,不管外表多光鲜,总有些不为人知的难处,还不如在朱门侯府当个主母来得自在。
她这一生能遇上顾临渊,顾临渊又待她一片真心,她已知足。
成王一党还没发动宫变时,苏太师曾有意同她提起,大意便是将来若是成王继位,她极有可能入宫。
苏家同顾家这婚事,只是蒙蔽先帝的一个幌子。因为苏太师拥护成王,两家若是结亲,这关系就更近了一步,必然会叫先帝怀疑。
苏家跟顾家定亲了,先帝就不会多想。将来等成王继位,她和顾临渊又还没完婚,便是入宫去,顾家有能如何?还敢在明面上嚼皇家的舌根不成?
那时苏如意一口回绝了苏太师,心中却是莫名的感到有些平衡,她的容貌才情并非不够她入宫,只是她不愿罢了。只要她想,那块凤印,还不一定是叶家那姑娘的。
后来成王倒台,苏太师锒铛入狱,顾夫人对她的态度,让她对顾家彻底寒了心。
安王向她抛出橄榄枝,要她在宫中当眼线,作为交换,他帮她救出苏太师。
跟萧珏在宫外的那场偶遇是精心安排的,年轻的帝王面若寒霜,视线却一直停留在她脸上时,她就知道自己已经成功了一半。
靠着这举世无双的容貌,没有哪个男人能真正对她狠下心来。
她被带回了皇宫,萧珏不顾叶太后的极力反对,要封她为妃。
他不碰她,也不同她说话,给她的赏赐却不曾落下。
一开始她也怀疑过萧珏另有目的,可是看到萧珏对叶卿和其他妃子的冷漠后,她便知道,帝王对她已是最好。
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或许是女人的天性,看到容貌不亚于自己,却又曾经高高在上的女人被自己给比下去了,心中总会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这样的满足感和优越感会让人控制不住想要炫耀的欲.望,哪怕每一次“不经意的”炫耀后,她会被太后责罚,但看到叶卿心如死灰的表情,她又会觉得,命运对自己,似乎也不是那么苛刻。
只不过现在,似乎一切又回到了最初时候。
不,现在的情况还比不上最初。
叶卿不再是那个兴许会成为太子妃的叶家女,她已经是高高在上的皇后。
而她自己,连贵女都算不上,只是一介阶下囚。
苏如意觉得苦涩又讽刺,她语气依然带着恨:“皇家的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狗皇帝假装宠我,骗走了我父亲手中的虎符!人在做,天在看,你们都会遭报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