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岩兮枣
苏文卿讪讪地笑道:“就,婚前恐惧症?”
萧昀生起几分兴趣,“恐惧?你不想嫁给谢世安?”
......五皇子,您眼中的八卦之情是不是能稍微收敛一点儿,而且听见有人不想嫁给谢世安您为毛要这么兴奋啊?!
“不......”苏文卿艰难地解释道,“就是一种很正常的反应,很多人都会大婚前都会有的。”
萧昀本想消遣一下自己兄弟,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谢世安折腾这么久好不容易大婚,也挺不容易,要不然还是替他说几句好话,结果萧昀苦思冥想半天,一向能灿莲花的巧舌竟然打上了结,他能夸谢世安什么?别看他表面挺像个人,实际压根就不是个人?
“其实......谢世安他......”萧昀绞尽脑汁,“......还是很不错的。”
苏文卿没法和萧昀解释她这个“恐婚”不是不打算嫁,于是只能顺着萧昀的话道,“我知道,谢世安人很好,很温柔,也很善良,还总为他人着想,”苏文卿顿了顿,想起谢世安对萧昀的那一点儿隐晦心思,抬头补了一句,“但凡有眼光的人,都不会让自己错过一个这么好的人。”
人很好?很善良?很温柔?萧昀怒了,他觉得他认识了一个假的谢世安。
“那就好,”萧昀笑得很牵强,他绝对回去和谢世安商量一下绝交的一百零八式,“我知道苏姑娘深居内宅不方便,若是有什么话,我可能帮你转达给他。”
......做个人吧五皇子,您这是要把他的心挖出来然后在上面撒盐啊,他在友情和爱情的两难中艰难地选择了友情,现在指不定在哪里买醉,您还帮我传话,这是想逼死他吗?!
苏文卿语气夹带着丝丝幽怨,“五皇子的好意我心领了,也没有什么话好传达的。”
萧昀误会了苏文卿语气中的幽怨,“苏姑娘也别怪他,他不是不想来见你,南朝一直有男女婚前见面会带来不详的传言,平日他自己是不在乎这些的,但是涉及苏姑娘,他难免会有几分犹豫。”
苏文卿知道这个传言,因为圣旨刚下的时候她就曾想过去找一趟谢世安,但翠蝶说得煞有其事,追问哪儿不详又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自小相信科学价值观的苏文卿听到这种话自然是不信的,但是封建迷信之所以害人不浅就是因为它会潜移默化的对人产生影响,她是“外来物种”,不详或许影响不到她,但谢家却是“本地土著”。
万一呢,这三个字将苏文卿的脚步深深定在了苏府......
后来她也曾考虑过送一封信过去,但是又怕信上说不清楚,徒惹谢世安伤心,思来想去,反正马上就要去谢府了,以后有的是时间,倒不如之后再慢慢说。
苏文卿敢怒不敢言地偷偷看了一眼萧昀,谢世安说不定在哪里伤心,这个人倒好,还在和美人月下幽会!
“五皇子言重了。”苏文卿顿时失去谈话的兴致,巴结未来皇上这点都吸引不了她将谈话继续下去。
萧昀点点头,临走时犹豫了会儿,最终开口道:“呃,苏姑娘,还有一个私人问题我想问一下。”
苏文卿兴致缺缺,“嗯?”
萧昀:“苏姑娘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总觉得苏姑娘看我的眼神中充满着‘畜生’、‘负心汉’等谴责。”
作者有话要说: 行走在冬日的寒风中,手机脱手而出,屏幕粉身碎骨……而我……第一反应竟然是……完了,我的大纲还在备忘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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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五月初七傍晚, 夕阳西下,天边的云被镀上一层绚丽的金边,安京城外的商道上, 一位中年男子骑着匹枣红色的马一路飞驰, 枣红马长长的鬃毛在空中飞扬, 生风的四蹄仿佛不曾沾地。
日夜兼程数日,除了下巴处冒出的些许胡子, 中年男子的脸上丝毫看不出疲惫, 他英挺的剑眉斜飞如鬓, 黑眸锐利, 薄唇轻抿, 整个人身上散发出一种久经沙场的杀伐之气。
枣红色的骏马在城门口被刚入伍不久的守城士兵拦下,中年男子眉头微皱, 从腰间掏出令牌。
年轻的守城士兵急忙笔直站立,双手将令牌递上去,“谢将军,不, 谢侯爷。”
谢晟微微颔首,等士兵再睁眼时,街道上已不见谢晟身影。
谢府,谢母梁韫正满面春风地为明日大婚做最后的检查。
“我觉得这个灯笼好像有点歪, 再往左摆一点。”
“夫人,大人回来了,正在门外下马。”
梁韫闻言很不走心地应了一声, 继续指挥道:“门上的红结也是,两边好像不太对称。”
“夫人,大人正往这边过来,看起来好像心情不太好。”
“他看起来心情好过吗?”梁韫慢慢悠悠回头,只见谢晟一脸阴沉地站在月门旁。
四周干活的小厮和丫鬟们立马噤声,尽可能地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得最低,大人与一向随和的夫人和公子不同,众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惧怕。
梁韫接过谢晟手中的披风,一边将他往主屋领一边道:“明日文卿,也就是你儿媳妇就要过门了,你好好管管自己的表情,若是吓着人家小姑娘,我和你没完。”
谢晟闻言听话地将表情缓和了几分,但是语气依然夹带愤怒,“那混账小子呢?”
梁韫将茶水递过去,“北边不是出事了吗,被皇上留着宫里议事呢。”
谢晟略有耳闻,他皱了皱眉,“鲜卑王去世了?”
梁韫耸耸肩,“可能是,具体的你可以等他回来细问,你这么怒气冲冲地进来难道就是为了问这件事情?”
谢晟从怀中拿出谢世安的信递给梁韫,面容愤愤,咬牙切齿道:“你看看这个混账玩意儿写的东西。”
梁韫好奇地将信拆开,只见整张信纸中只有一句话,‘五月初八大婚,已告知。’
谢晟磨牙道:“他那个混账,就是故意要气我,他以为他在批阅公文呢?还‘已告知’!我需要他告知吗?!整个南朝大街小巷的茶馆都在传颂他御前求亲的‘佳话’。”
梁韫憋着笑,安慰道:“换个角度想,好歹他也告知了不是吗。”
谢晟想起这事儿就气,他在南方巡盐,先是莫名其妙接受了一群下属的恭喜,细问之下才知道自家儿子要大婚,家里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突然成亲,他是一概不知。
他一边硬着头皮接受同僚的祝福,一边等家里来信和他解释一下来龙去脉,结果家书没等到,等来了暂时回京的圣旨。
他接到圣旨后没有立马动身,故意在当地逗留了两日,就是担心错过家里寄过来的信,结果等到最后就等来这个混账小子写的这么个玩意!真真是气死他了!他回京的一路都在憋着气。
谢晟看见对面梁韫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非常委屈地拉着她的手,“儿子要成婚,你也不寄封家书和我商量。”
梁韫闻言秀眉微挑,“当年你把儿子打晕弄去北境,你和我商量了吗。”
谢晟闭上嘴,立刻转移话题道:“苏家那个小姑娘你见过了吗?”
梁韫扯开谢晟的手,笑盈盈道:“见过,很有意思的一个小姑娘,哦,对了,书房我已经让人打扫出来了,大人公务繁忙,睡那儿正好。”
谢晟:......
——
苏府,老太君拍了拍身旁的榻坐,“别捏了,来,坐吧,明日就要成亲了,祖母有几句想要和你说。”
苏文卿停下替老太君按摩肩膀的动作,乖巧地在一旁坐下。
老太君将桌上的楠木木盒推到苏文卿面前,“谢家是高门大户,你又是庶女出身,若是没有一点身家傍身,嫁过去难免要受人白眼,这里面是你的嫁妆单子,有你父亲他们按照份例为你准备的,还有谢家送来的聘礼我也让他们一起给你添进去了,你自小与我亲厚,我这边还替你准备了一些。”
苏文卿拼尽全身力气才按下想立刻打开木盒查看身价的冲动,她压抑住不断上扬的嘴角,努力让自己笑得不要太明显,“谢,谢谢祖母。”
老太君看着苏文卿,却又像是通过苏文卿在看别的什么人,良久,老太君叹息道:“去吧,明日大婚,早点休息。”
苏文卿闻言一愣,她直觉其中好像有内情,但“天降横财”的巨大喜悦令她大脑暂时过载,她点点头,守财奴似的抱着木盒就跑回房了。
“小姐,您慢一点啊!”翠蝶气喘吁吁地追进房间。
“房产,铺子,田庄,果园......”苏文卿笑得合不拢嘴,“天啊,翠蝶,我成富婆了!”
“小姐,谢家的人要是看到您这样会笑话的。”翠蝶替苏文卿将摆了一桌的地契都收起。
苏文卿才不在乎,她打断翠蝶的动作,“你帮我分一下,哪些是谢家那边送来的嫁妆,哪些是祖母自己私添的。”
翠蝶一边安装苏文卿的吩咐做事一边将心中的不解问了出来,“不都是您的嫁妆吗?您分这个做什么啊?”
苏文卿想得很清楚,谢世安是为了帮她才娶她,谢家的东西她肯定要原样还回去;而老太君宠爱的是原主,这些东西也不应该属于她,所以老太君的这份东西她打算用来替原主孝顺老太君,逢年过节大寿送送礼什么的,逗逗她老人家欢心,若还有剩余,等她走的那一天再还回来。
唯有苏俞按照份例给她准备的这一份她打算先借用,毕竟她现在顶着苏家女儿的身份,平日被迫营业也是为了保护苏家的脸面,等她赚够了钱,再连本带利的将这份一起还回苏家。
苏文卿美美地想,到时候赚够钱,还完恩情,天大地大,岂不是任她逍遥,届时她再包养几个小奶狗,古有范蠡携西施游五湖,今有文卿携众美男泛五洲!
翠蝶看见苏文卿一脸陶醉展望未来的模样既惊恐又无语,她憋了半天......“小姐,您别笑了,再笑口水都流出来了.......”
苏文卿努力压着上扬的嘴角,尽量让自己不要乐出来,整张脸显得格外扭曲。
翠蝶已经不想说什么了,就这样吧,自己跟的主子,难不成还能离?
翌日,苏文卿一大早就被拖起来梳妆,张灯结彩的苏府在赵姨娘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高速运转,所有丫鬟和小厮都行走带风。
谢苏两家的联姻本就是大事,何况这场亲事是谢世安御前求娶、今上亲定,早就被当作佳话在大街小巷传开。
锣鼓声、鞭炮声天不亮就开始响,流水席伴随着彩灯红结一路从谢府摆到苏府......
苏文卿站在镜子前一言不发,其实自从收到赐婚的圣旨后,她一直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不是不敢相信,也不是难以置信,就是没有那种要嫁人的真实感。
直到此刻,她看见镜中一袭红色嫁衣的自己......
她就像是一个反应迟钝的齿轮,数十日才艰难地移动一点。
成婚是这样子的吗?
苏文卿略带犹豫地抬手摸了摸头顶凤冠上的金丝并蒂莲和流苏珠花,突然有几分害怕,她将手压在胸膛上,感觉到自己心脏扑通扑通跳动的声音。
“小姐,该出门了。”翠蝶欢欣鼓舞地替苏文卿放下凤冠上的红盖头。
骤然失去对眼前事物的感知让苏文卿心中发慌,她不敢低头,总担心不太稳固的凤冠会掉下来,她小心翼翼地跟着翠蝶一步一步慢慢往屋外移动,不知道是因为太紧张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感觉自己有点耳鸣,她听得见外面的笑声,却听不清外界在说什么。
她总觉得自己像是动物园里被展览的熊猫,所有的人都在看她,所有人都在议论她,周围笑声越大她越觉得慌恐,她能感觉得到她抓着翠蝶胳膊的手在打颤,她全身关节僵硬,像一个很久没有上润滑油的铁木偶,哪怕是手指都不敢多动一下。
她淹没在自己空白又混沌的世界中,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走了多远。
“我来吧。”
她模糊地听见谢世安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谢世安从翠蝶胳膊上接过苏文卿的手,他没有让她扶着他的胳膊,而是直接牵起她的手。
苏文卿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想将手抽出来。
然而谢世安像是早已料到,他微微用力,“跟着我吧,放心。”谢世安的嗓音和他这个人一样,温润干净,总是带着游刃有余的镇定,不管在任何场合下都能令人不由自主地心安下来。
苏文卿微微回神,谢世安的手骨节分明,带着高手的力度,微微有点凉,但不是那种没有温度的冰凉,就像是夏日在阴凉处放久了的和田玉,清凉又舒服。
他将她的手握在手心,不轻却又不重,让她第一次产生一种被呵护、被捧在心上的错觉
她听见谢世安轻笑了一声,笑声很短,说不出什么味道,却令她脸颊微微发红。
她将声音压着很低,“你笑什么?”
谢世安语气带笑,“庆幸你终于魂魄归体了。”
......谢世安揶揄的语气让苏文卿找到几分平日相处的熟悉感,她突然觉得方才的害怕和慌乱有些可笑,多大个人了,走个过场而已,又不是真的,有什么好紧张的。
谢世安:“上轿了,抬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