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打字机N号
“姨娘,国公爷让奴才来请您过去,说这样的粗活,交给下人来做就好,这厨房里烟熏火燎的,哪能让您受罪啊。”
国公爷身边的小厮站在小厨房外,恭恭敬敬地说道。
“告诉国公爷,我一会儿就来,我知道国公爷这段时间有些上火,这锅冬瓜薏米排骨汤最清火滋补了,我得盯着火候,让别人来我不放心。”
梅姨娘知道,这些话一定会由小厮的嘴传入国公爷的耳朵里。
她已经不年轻了,可依旧能让国公爷的心死死黏在她身上,靠的不就是这股子小意温柔吗,现在夫人越是焦躁,她就越要平心静气。
到时候究竟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
远在国公府内发生的事简西当然是不知情的,此时,他还在一步步完善自己的计划。
乡试结束后他会带着念慈回乡成亲,然后带着她一同进京准备来年春天的会试,这样一来,时间就有些紧张了。
在会试开始前,简西不能让齐国公府的那些人发现自己,好在齐国公府的那些人并不知道他现在的名字,加上原身曾经的放荡,他们也不会将一个前途大好的解元郎和一个当初的纨绔子弟联系在一块。
简西不相信国公府里一部分人的人品,在他羽翼未丰之前,要是被那些人察觉到,恐怕他之后的科举之路会出现波折。
即便是状元、榜眼、探花,每三年也能出现一个,更别说解元了,虽说珍贵,却也没那么珍贵,会试开始之前,意外死了、残了一个解元,朝廷未必会深究。
想到这儿,简西的眼神稍微暗了暗。
之前他的计划还是太单纯了些,以为考中了状元,就拥有和国公府叫板的能力了,却忘了齐国公虽然没有什么实权,可好歹也是助宣昭帝打江山的功臣。
而且齐闵还和那些军功卓著的开国功臣不同,他提供的只是金钱上的助力,根本就没办法威胁到宣昭帝的皇权,在宣昭帝忌惮那些将军谋臣的时候,反而会对他更加优待,以表示自己并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而且这些年齐国公借着庞大的金钱攻势悄悄笼络了不少重臣,只是区区一个状元,齐国公也未必放在心上。
所以,他在自己努力的同时,也该给自己找一个助力,一个在他和齐国公府发生龃龉的时候,维护他的靠山。
此时简西面前那一张宣纸上已经出现了密密麻麻好些名字,最后,他圈定了某个名字,心中的计划也终于有了雏形。
*
“今天的雾有些大啊,举人老爷,恐怕咱们的船今晚到不了青州府了。”
船夫敲了敲简西的房门,弓着背,在门口恭敬地说道。
从乡试地点回青州府需要过一条长江,简西和姜念慈租了一条船,这个船上除了船主和他的儿子,就没有别人了。
原计划,这条小船今天晚上就能到达青州府的码头,可谁知道江上忽然起了大雾,船夫不敢在视线不清的情况下开船,于是降下了船帆,放缓了前行速度,这样一来,到达青州府的时间也就晚了。
“老先生,你放心,我们不急。”
简西放下手里的书,走到门口对着那老船夫说道。
其实他的心里是急的,因为他有一个计划要在到达青州府后实施,如果推迟到达青州府的时间,他不知道自己的计划是否还能顺利进行。
可古代船只牢固性和性能完全比不上现代的船只,在现代遇到大雾也要停航的情况下,简西不敢让老船夫冒险开船,于是那个计划,只能作罢。
举人老爷这样好说话,老船夫松了一口气。
“爹,你看,江上好像浮着一个人。”
正说话的时候,船头忽然传来了船夫儿子的惊呼声。
“人?”
老船夫有些疑惑,“举人老爷,您休息把,等做完晚饭了,我会给您送过来。”
说着,他匆匆忙忙跑去船头的位置。
简西心思微动,让念慈乖乖在屋里待着,自己则是跟着跑了过去。
因为有大雾的缘故,江面的可见度很低,在船头眺望,只能隐隐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形,几个浪潮拍打,将远处的那团东西拍向了简西所在船只的位置,这下子,就看的分明了。
一个看不清模样的男子趴在一块木板上,背后中了箭,也不知道生死。
跑船这么多年,老船夫并不想管这种闲事,只当那人已经死了,还慌张地想要用桨将那块漂浮的木板拨走。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或许那人还有气息呢?”
简西制止了船夫的举动,“将人救上来吧,有什么花销,都算我的。”
现在雾那么大,恐怕伤了对方的人也已经当他死了,简西看他的胸腔尚且还有点起伏,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他死在江里,于是开口求老船夫救人。
他是举人,老船夫不敢违背他的命令,只能让儿子把人捞上来,抱去存放补给的杂物间里。
第48章 世家子农家子12
“西哥儿,出什么事了吗?”
姜念慈担忧地在房门口张望,三年的时间,她已经能够轻松地喊出简西的名字,只是在心底,偶尔还是会喊他少爷。
“救了一个落水的人,念慈,我们的行李里面不是有金创药和止血散吗,你帮我拿过来。”
简西只简短地跟姜念慈说了几句,然后跟着船夫去了另一个船舱。
江上昼夜温差大,这个人不知道在湖里泡了多久,整个身体都已经冻到苍白,简西和船夫的儿子一块合力将他身上的衣服扒去,然后将他放在用一些旧褥子拼凑成的临时床铺上。
脱衣服的过程中,简西敏锐注意到了一些奇怪的细节。
这个人的外衣十分普通,粗麻的衣料,做工也十分粗劣,可贴身的里衣,用的却是极为柔软的细锦,做工十分精湛,纯白色的里衣上几乎看不到一个线头。
简西用手试了试那细锦的质感,原身留给他的记忆里,也曾有过触摸类似细致锦缎的感觉,他记得,那是用宫里赐下的贡缎所做的亵衣,可既然是贡缎,就不可能随随便便出现在普通人的身上。
除了这件里衣,他的身上找不到任何证明身份的东西,不过简西又注意到他的手掌心有好几个厚厚的茧子,这是长期使用刀枪、棍棒等武器才会留下的痕迹,对方一定是常年习武之人。
一个穿着贡缎、常年习武、刻意隐藏身份出现在蠡南,又因为某些原因被人追杀……种种特征加在一块,让他想到了一个人,当朝七皇子寿王,也是他原定计划中的一环。
在原身的记忆中,以钦差身份秘密调查两江盐政的寿王会因为心腹的出卖,在青州府附近遭遇刺杀,重伤不愈身亡,时间就在明天。
那个时候,原身只是燕都的一个失势纨绔,知道的消息也不够详实,只是寿王遇刺身亡的事情实在是牵涉太广,不仅和两江盐政有关,同时还牵涉到了皇子夺嫡,那段时间,菜市口天天都有人头被砍落,原身这个不关心朝政的纨绔也被迫听了许多有关的传言。
他不知道寿王是怎么遇刺,又在哪里遇刺,只知道寿王的属下是在一户渔民家里发现了遭遇刺杀重伤的寿王,因为医治不够及时,在被找回后,寿王就因为伤口感染和高热死亡。
原本简西准备去江边的渔民家里寻找寿王,并且医治好对方的病症,却没想到,自己比计划时间更早,就与寿王意外相遇了。
显然,对方正是由那块木板作为浮板,随着江流飘向岸边,被附近的渔人发现带回家中。
那个时候,寿王在水面上漂浮的时间更长,加上背后那个被利箭刺中的伤口恶化,才会重伤不愈,现在简西虽然提前了救助的时间,可寿王的情况依旧好不到哪里去。
“举人老爷,这人恐怕是救不活。”
老船夫愁眉苦脸地说道,他们船上又没有大夫,这人要是死在了自己的船里,多晦气啊,早知道还不如让这人死在江里呢。
“我那儿还有些药材,总得试一试吧。”
简西知道自己的做法确实为难了老船夫,因此语气格外温和:“劳烦船主烧一壶热水,我得把他背后这支箭拔出来。”
“拔箭?”
船主吓得脸色都白了,现在箭头堵着血,要是把箭拔了,这原本堵住的血岂不是要喷涌出来。
可要是不拔,现在雾那么大,等他们到达岸边找到大夫,起码又得一天一夜的时间,这人未必能熬到那个时候。
看举人的表态,是想要赌一把,拔出箭支,然后给他上药,看他能不能熬过去了。
“行,我这就去烧水。”
老船夫咬了咬牙,现在人都已经救上来呢,难道还能再扔回去吗,就当是和这位举人老爷结个善缘吧。
老船夫很快钻出了船舱,而船夫的儿子早早就离开守在了船头的位置,以防大雾天和别的船只相撞,此时这个船舱内就只有简西一人。
“只能赌一把了。”
简西咬咬牙,花五十点积分买了一些头孢、退烧药等现代药物。
系统商城里有很多不那么稀奇的东西,寻常食物、药物花费的积分很少,大多价格在五点积分到十点积分之间,因为这类商品现实生活中触手可得,不需要花费积分,所以简西以前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些。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寿王身上的伤绝对不是简西能够治好的,尤其是一些伤口感染后出现的炎症,寻常大夫也解决不了,这个时候,现代的药品就起到了关键作用。
简西只希望,寿王的求生欲够强,他的积分没有白花。
“西哥儿,那些药我拿来了。”
姜念慈站在船舱外没有进来,因为里面躺着的伤者赤条条的,她马上就要嫁给简西了,需要避嫌。
“嗯。”
简西走到船舱外,接过姜念慈手里的止血散等外伤药。
他买的那些药物多数是消炎退烧的,在他拔掉那只利箭后,还得在伤口涂抹一些止血消肿的药粉。
“西哥儿,不会有事吧?”
姜念慈看着简西身上的血迹,心有惴惴。
“不会有事的。”
简西笃定地说道,他不想让姜念慈跟他一块担心。
那可是寿王,他有一个一母同胞的兄长雍王,对方可是未来的皇帝,如果这次寿王能够平安回去,等于就是将他们和未来的胜利者绑定在一块,那个时候,他们也就拥有了和齐国公府抗衡的能力。
一晚上的时间,寿王的体温升了退,退了升,简西守在他身旁一整宿没有睡觉,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寿王的情况终于稳定下来了。
“举人老爷,大雾散了,我现在就扬帆,等到晌午,我们就能到达码头了。”
老船夫也惦念着船舱里的这个伤员,生怕他死在自己的船上,影响自己以后的生意,这会儿看到那个伤员的脸色比昨天红润了一些,总算松了口气。
寿王是在船快靠岸的时候醒来的,此时他的身上已经换上了简西的干净衣物,只有后背的伤口依旧疼痛难忍。
“嘶——”
寿王抱着受伤的那一侧肩膀,却不敢触及背后的伤口,他的意识逐渐清醒,然后警惕地看向周围。
这似乎是一个船舱,船身还在晃动,就意味着这艘船还在行驶过程中,寿王记得,自己好不容易弄到了两江盐商和他大皇兄勾结的证据,却因为一个心腹早已经被大皇兄买通的缘故,在坐船回去的过程中被假扮水匪的刺客埋伏,自己和护卫不敌那些层出不穷的刺客,在最后一个护卫被刺客杀害后,他也中了一箭,然后摔落江中。
好在他懂水性,这件事只有他母妃和嫡亲兄长知晓,因此那些人以为他中了箭,又在江中央落水,肯定是活不下去了,于是放弃寻找他的尸首,让他葬生鱼腹。
寿王在潜水了一阵后偷偷找到一块因为打斗砸入江中的木板,将大半身体压在木板上,然后就因为伤口失血过多,渐渐失去了意识。
此刻他又出现在了船舱当中,是被那些刺客发现了,还是被别人救了呢?
寿王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高,因为如果真的是刺客,他们根本就不会让他再次清醒过来。
“你醒了?”
果然,此刻站在寿王面前的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看上去清隽文弱,不带丝毫亡命之徒的戾气的年轻人。
寿王意识到,是对方救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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