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打字机N号
说起来,原身对于叶霜秋也是有过一分真心的,因为叶霜秋样貌清冷,矜持自重,让人生不起亵渎的心思,不同于以往他砸许多贵重礼物,多使一些浪漫手段就能够哄到手的女人,原身追了她足足三个月,在得到叶家遭逢巨变,叶霜秋退学的消息时,还第一时间跑到叶家想要施予恩惠,只是他来迟了一步,那个时候,叶家已经收了简家的聘金,叶霜秋的身份也从女同学,变成了他不能靠近的大嫂。
原身对叶霜秋或许有那么一两分真心,可在叶霜秋变成了自己的大嫂后,这份心思更多则转变成了不甘,以及记恨。
恨叶霜秋狗眼看人低,在原身看来,叶霜秋不肯接受他的示好,却愿意嫁给他异母的大哥做继室,完全因为他和其他人一样看重他大哥简家未来继承人的身份,原来自己心中秉性高洁的女子,和那些贪婪势力的女人没有任何区别。
只是原身再怎么不甘,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与大嫂发生些什么,因此在简家,两人一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因为没有接触,旁人自然就无从得知他们之间的那一段往事了。
只是在简西的记忆里,当原身靠着倭国人得势的那段时间,叶霜秋的下场可不算好,为了留住清白,在原身亡图凌辱她的时候撞墙自尽,最后暴尸荒野,原身做了三天噩梦,然后就忘了自己曾经心动过的女子,他的那一两分喜欢,终究不过如此。
“老爷说的是呢,外头的人嘴碎,我们家二少爷时常和那样的戏子厮混,流传出来的一些话,啧啧啧,真叫人污了耳朵。”
二姨太笑盈盈地说道,“老爷,你确实也该管管二少爷了,不然刘小姐要是听到了什么不好的传言,恐怕就要不喜了。”
二姨太眉眼带笑,恶意掩藏的极深。
“什么不好的流言?”
简琨臣皱着眉问道,简西的视线也从叶霜秋身上挪了回来,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看到他这幅水油不进的样子,简琨臣的眉头又忍不住跳了跳。
“不就是二少爷和那位孟仙儿之间……哎,那都是一些没影儿的事,两个大男人,能有什么呢,只不过就是外人见那孟仙儿浑身上下都透着脂粉气,身段又比女人娇柔妩媚,硬掰出来说嘴罢了,咱们都知道二少爷的为人,他哪有这样的癖好呢,可家里人知道是一回事,就怕外面的人误会啊,尤其是刘小姐这样追求者众多的女子误会,恐怕误了二少爷的姻缘呢。”
二姨太口口声声维护简西,实则是要坐实简西的断袖之癖。
“外面竟还有这样胡说八道的人,真是屎虫转世,看什么都是屎。”
林湘绣急了,口无遮拦地说了些从粗使婆子那里听来的脏话,挨了老爷子一记眼光。
“老爷,咱们西哥儿那么爱招惹漂亮姑娘,又怎么会好男风呢。”
林湘绣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自己儿子的风流多情居然会变成一件好事,至少证明了他不独爱男子,要知道,在这样注重传承的大家族里,好男风就等于绝了子嗣。说着,林湘绣还不忘给儿子使眼色,让他赶紧说点好话。
“哼。”
简琨臣冷哼一声,却没有问责这个好似生了反骨的儿子。
二姨太知道见好就收,也不再纠结这个话题,她就不信他们家这位二少爷会就此消停下来。
“娘,我想吃虾仁。”
一旁的小小姐可不知道大人的机锋,脆生生地扯着一旁娘亲的袖子让她帮忙夹自己够不到的虾仁。
叶霜秋回过神来举起筷子,可虾仁先一步由别人的筷子夹到了小姑娘的碗里。
“娘。”
小姑娘看替她夹虾仁的是她向来不喜欢的二叔,害羞地躲到了娘亲的臂弯里,挡住了自己的半张脸,怯怯地看着对面的二叔。
“呦呦,娘是怎么教你的。”
简家孙辈唯一的这位小姑娘名叫鹿鸣,小名呦呦。
叶霜秋吐了口气,看了眼似乎只是随意之举的简西,然后低头小声对女儿说道。
“谢谢二叔。”
小姑娘抿了抿嘴,离开了娘亲的怀抱,一副小大人模样奶声奶气地道谢。
“算你还有点长辈的样子。”
简琨臣没有深究向来不搭理大房的儿子怎么会主动给大孙女夹菜,可他乐于看到这样的画面,在他看来,这或许也是儿子向他示好的一种态度。
饭桌上的氛围因为这一筷子菜变得轻松起来,二姨太更不好在老爷子兴当头说一些扫兴的话,只是暗自咬碎了一口银牙。
呦呦吃着二叔夹给她的那一筷子虾仁,忽然觉得这个二叔似乎没那么惹人厌了。
*
刘家的宴会邀请了几乎四九城里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除了政商两界的要员外,租界的一些使臣同样在受邀名单之中。
简西跟着简琨臣向一些与简家交好的长辈挨个打招呼,他此行另有目的,早宴会正式开始前,早早找借口溜到了一个角落里歇着。
果不其然,不等他喝完杯中的香槟,一道带着浓重口音的男声从背后响起。
“简二少爷,久仰大名。”
简西转过头,向山大佐端着两杯红酒,正笑看着他。
第100章 合理败家10
简琨臣见到了那位名声在外的刘小姐,对方说话极有条理,看得出来是胸有沟壑的聪明人,虽说外貌寻常,可在一番细心打扮下,也可以称一句眉目端正,因此心里的某个念头就更重了,想要把自己那个混账儿子找过来,和这位刘小姐认识一番。
巡视了一圈,简琨臣在宴会的某个角落里看到了自己的儿子,只是当他看到和儿子站在一块,看似相谈甚欢的某个军装男子时,脸上的笑容顿时收起。
“简少爷,你我可真是相见恨晚啊,只可惜今日我还有要务在身,要不然,按照你们华国人的老话,我定要约你一块喝酒,然后孚三大白。”
向山大佐笑的夸张,和简西的短暂交流已经让他自以为了解了眼前这个男人,且对方无意间透露出来的巴结逢迎更是让他身心舒畅。
对比油盐不进的简家当家人,简西这个简家未来的继承人显然好糊弄多了。
“看来有人要不欢迎我了,我们改日再聊。”
向山已经看到了板着脸朝他们走来的简琨臣,既然已经试探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自然没必要再引起一些无谓的争端。
他笑着拍了拍简西的肩膀,颇有深意地说了一句:“我觉得,简二少比那位简少爷更识大体,更有远见,知道我们倭国人很有诚意和你们做朋友,可我听说你的父亲更喜欢你那位大哥,看来,简老爷也并不如传闻中那么睿智啊,哈哈哈。”
说罢,向山额了额首,嘴角噙着笑离开。
“你怎么和倭国人混一道儿了。”
简琨臣压低声音,对着简西怒目道,如果不是环境特殊,恐怕他又要对这个儿子大骂一通了。
“那些倭国人狼子野心,没有一个好东西,你给我离那个向山远一点。”简琨臣告诫了儿子一句,“对了,刚刚他和你聊了些什么,是不是又提到了我们家的药方?”
“爹,刘世伯好像在找你。”
简西将手里不曾喝过的那杯红酒递到老爷子的手中,十分平静地转移了话题。
“我不爱这些洋玩意儿。”
简琨臣的古板真的是刻到骨子里了,不仅坚持老祖宗留下来的那些规矩,更不爱接受这些新奇的事物,他皱着眉将简西递过来的那杯酒放到一旁的餐桌上,然后隔着人群,冲着正望着他的宴会主办人点头示意。
向山大佐向简西示好的行为让简琨臣的心里打了个激灵,虽然他早已预料到这件事会发生。
早在倭国人对华国这片土地露出獠牙,心思深沉的向山带军队进入这个四九城的时候,简琨臣就已经算到了这一天,并且猜到了最坏的结果,但当这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他依旧难掩恐慌,早已没了给儿子牵红线的心思。
“你——”
简琨臣张了张嘴,想要再告诫这个儿子一句,可面对儿子清凌凌的视线,那些话又说不出口了。
他想说,让他不要糊涂,和倭国人牵扯在一块,让他知道自己是华国人,不要为了一丁点利益就做卖国贼……
如果是以前他印象中的那个儿子,他要说的话会远比这些更过分,可显然,他所以为的儿子,似乎和他想象中的并不一样,他所认识的儿子,似乎只是他演出来的自己想要看到的模样,真正的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他这个当爹的,居然半点也摸不透。
这是简琨臣这段时间翻来覆去思考出来的,也是他至今没有弄明白的。
他想着,如果不是大儿子的事,恐怕小儿子会一辈子都扮演着浪荡公子哥儿的角色,做一个让他放心的儿子吧。
想到这儿,简琨臣都快要被愧疚淹没了。
他很想和这个儿子好好聊聊,父子俩推心置腹,解开彼此所有的疑惑,可他已经习惯了往日在这个儿子面前面容威严,动辄呵斥的样子,根本拉不下脸来向儿子道歉。
“所以在父亲眼里,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还是你相信你看到的,我和那位向山大佐之间发生了什么?”
简琨臣连儿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都不了解,又怎么能回答这个问题呢,只能沉默以对。
因为这番不欢而散的对话,直至晚宴结束,简琨臣都没能和儿子再说上一句话。
*
“巴嘎,你这个猪猡那支人,居然敢弄脏尊贵的大倭国皇军将士的靴子,跪下来给我舔干净。”
宴会散场时,在宴会厅外发生了一个不怎么愉快的意外。
一个常年在大世界外支摊子卖夜宵的老汉在将豆腐脑端给顾客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一群喝醉酒的倭国人,被其中的一个倭国士兵揪住了衣领。
不少人都看见了,其实并非是老汉撞了他,而是他喝醉了酒,跟螃蟹似的在马路上晃悠,一个踉跄,扑在了老汉身上,撞翻了他手里的那碗豆腐脑。
“这位军爷,小的不是故意的,我给您擦干净好吗?”
老汉哪敢和这些拿着枪的士兵对着干啊,就算他不喜欢这些倭国人,他也要为家里一群等着他养活的老婆孩子着想啊,只能忍着屈辱,半蹲着,讨好地对这个倭国人说道。
“巴嘎。”
那个士兵却不想这么简单了事,在那老汉半蹲下身为他擦拭鞋面上的脏污时,直接抬起脚,将那个老汉的脸踩在脚下,并且用力地碾了碾。
“不要擦的,给我舔干净。”
“哈哈哈,准尉大人威武!这些那支人就配给我们舔鞋底。”
“舔得不干净,死啦死啦滴。”
一群喝醉的倭国人含糊不清地说着倭国话和华国话混杂的语言,让远处看着的人听得有些糊涂,可根据他们的表情以及那么侮辱人的肢体动作,也能想象到那些话应该是很不中听的。
“这也太过分了。”
这些刚刚参加完宴会的贵人们,一些装作没看见似的上了各自的轿车,一些义愤填膺,却碍于身份没有上前阻止,眼见那些倭国士兵越来越过分了,终于有人按耐不住,吩咐自己的随从过去劝说。
跟着人群出来的向山大佐也见到了这一幕,不等那些达官显贵的人上前,就派自己的佐官制止了这一场恶行。
当然不是向山觉得那些士兵做错了,而是在倭国还没有完全占领这片土地前,他得给这些贵人们展示倭国人和善的态度。
面对比自己更高官衔的佐官,那些士兵的酒顿时醒了大半,不敢再造词了,可即便这样,那位老汉还是屈辱地向几个倭国士兵再三鞠躬道歉,才算了结了这桩事。
因为刚刚那群倭国士兵的粗鲁举动,老汉的半边脸在粗粝的马路上被磨的血肉模糊,看着扬长而去的倭国将士,和被砸毁了许多的桌椅碗筷,老汉的手都是抖的,他只能尽量翻找出一些还算完好的物件,减少自己的损失。
“哐当。”
不知从哪个方向扔来了一锭银元,恰好丢在老汉捡起的那个碗里,他不顾脸上的疼痛环顾四周,原本看热闹的人已经散去,根本不知道到底是哪个好心人给予的捐助。
老汉抖这着手将那枚银元塞进怀里,加快了整理东西的动作。
他并不想收下这份馈赠,可他没有骨气拒绝,这个世道,太难了,他只想活着,让自己的婆娘,孩子,好好活着。
*
“你看,那就是倭国人,不论表现的多么彬彬有礼,对华国的文化多么推崇,骨子里都看低华国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和那个向山交好,我只是想告诉你,那是一件危险的事。”
回家下车,看着司机离开,简琨臣颇有深意地看着儿子说道,他看见了儿子趁没人注意的时候给了那老汉一枚银元,这让简琨臣有些欣慰,越发觉得儿子和他曾经表现出来的不一样。
“现在不是我想怎么做,而是向山他已经盯上了简家。”
此时只有他们父子俩人,简西似乎打算撕开自己的伪装了。
“父亲让大哥离开华国,不就是想要为简家保住一条血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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