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沟落月
孟锐见状,便伸手入账内,轻轻的握住了她的左手腕。
薛清宁不提防他忽然这样,不晓得他要做什么,整个人立刻紧绷了起来。原望着帐顶的目光也立刻望了过来。
孟锐能看到她眼中的慌乱和茫然,他微微一笑,一面安抚似的拇指轻轻的摩挲着她的手腕内侧,一面放柔了声音同她说道:“王医正要给你把下脉。来,将你的手伸到帐外来。”
顿了顿,又说了一句:“不要怕,我在这里。”
薛清宁觉得自己的一张脸肯定又红了。
怎么听他这样说话,倒将她当成了个小孩儿一般?
有心想要反驳两句,但转念想着屋子里还有其他人在,哪里能当着其他人给孟锐这个靖国公世子没脸呢?
就默默的将想要说的话咽了下去,转而哦了一声,由着孟锐握着她的手伸到了账外。
难得见她这样乖顺的模样,孟锐眼中笑意更甚。目光更是没有离开过她的脸片刻。
看的薛清宁都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伸了空着的右手悄悄的将被子往上拉,想要盖住自己的脸。
不过她才盖住了下巴,就听到王医正的声音在账外响起:“回世子爷,这位姑娘已无大碍。体内虽然尚有些许毒素,那也是无碍的。按着先前老夫开的那个方子再吃两日的药,体内的毒素就会悉数清除。”
孟锐闻言,心中大定。又细心的询问了一些饮食上要注意的地方,便要叫人送王医正回去。
却忽然想起背上的伤。想了想,轻轻的拍了拍薛清宁的手背,说道:“你先安心的睡一会,待会我再过来陪你。”
为免薛清宁看到他背上的血迹,甚至起身站起来的时候还特地的将另外半边帐子也放了下来。
随后他便同王医正一起往外走。
王医正以为孟锐这是要送他,吓的连连行礼。口中也不住的说道:“老夫不敢当,老夫不敢当,还请世子爷留步。”
听得孟锐笑起来:“你抖成这样做什么?是我受了些伤,想请你去旁边的厢房给我看一看。”
王医正见他这般轻松说笑的模样,只以为他受的伤肯定很轻,却不曾想到了厢房孟锐背对着他脱下衣裳的那一刹那,吓的他差点一个站立不稳就摔倒了。
☆、莹白如玉
就见孟锐背上青紫血瘀一片, 伤痕纵横交错,连块好皮都没有。一看就知道是用棍子之类的东西打的。
孟锐贵为靖国公世子, 能将他打成如此模样的想必也只有靖国公了。
王医正也确实早就听说过靖国公教子甚严。当年京里谁不知道靖国公将才十岁的儿子带往边关的事?但是若非亲眼所见, 他依然不敢相信靖国公竟然会将孟锐打的这么狠。
心中震撼了一震撼,忙叫药童将他的药箱拿过来。
好在孟锐的这伤虽然看着吓人, 但一来这些伤只是外伤,并没有伤到筋骨,二来他的身体也确实很好, 所以并无大碍。
撒了止血的药粉, 又化了一颗散淤血的药丸敷上,再叮嘱他一些要注意的事项便好了。
随后又拿了一包止血的药粉以及几颗药丸出来,嘱咐他每日一换。
孟锐叫人接过。思及薛清宁现在虽然已经清醒,王医正也说过她体内的余毒无碍, 但总归是不放心的。所以王医正暂且是不能让他回去的, 让他这里住过一两日, 直等薛清宁体内的余毒全都清除了才能放心。
至于刚脱下来的这件锦袍和中衣的前胸后背皆是血迹, 自然不能再穿了。不想薛清宁看到担心,便叫了个丫鬟过来, 让她去屋里取干净的中衣的锦袍来。
待穿戴好,他才出门却正屋。
薛清宁虽然在床上,但并没有睡,正靠坐在床头打量着屋里的陈设。
看到孟锐走过来在床沿上坐下,她没来由的觉得脸颊上有些发烫。
顿了顿,她才问道:“这是你的屋子?”
平生第一次在别人的屋子里, 在别人的床上醒过来,而且这个人还是孟锐,这感觉还是很奇妙的。
“是啊。”
孟锐一边给她掖了掖被角,一边笑着问道:“你喜欢这里吗?”
薛清宁听了这话有点儿懵。
卧房还是很私密的一个地方,哪怕他们两个是义兄妹,其实也不该随便进彼此的卧房的。
而且,自己的卧房,想怎么摆设都按着自己的喜好来,自己喜欢就行了,干嘛要问别人喜欢不喜欢?
最重要的是,哪里有问别人喜不喜欢自己卧房的啊?这让她要怎么回答?
薛清宁对于不晓得该怎么回答的问题,一向就是沉默的。好在孟锐很懂她,一见她面上茫然的样子就晓得她心中在想什么。
卧房确实是自己很私密的地方。若是旁人,他压根就不会带到他的卧房里来,更加不会问这样的话,但是薛清宁怎么能一样呢。往后等她嫁过来,这里就是他们两个人共同生活的地方了。是肯定要问她喜欢不喜欢的。
他们两个人共同生活的地方......
只要一想到这个,孟锐的唇角就忍不住的往上弯起。
忍不住伸手握住了她正在揪着被面的右手,放在手掌心里面轻轻的摩挲着。
“宁宁。”
始终还是忍不住心里即将要喷薄而出的喜悦,他伸手握住了薛清宁正在揪着被面的右手,放在手掌心里面轻轻的摩挲着。一面还柔声的叫着她。
薛清宁心中猛的一跳。
其实孟锐以前也一直叫她宁宁,但是不晓得为什么,总觉得他现在叫她的时候跟以前不一样......
薛清宁也不知道自己此刻是慌乱多一些,还是羞赧多一些,越发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也越发的将头低了下去。
不过一双耳朵还是高高的竖着,想听孟锐要跟她说什么。
但等了半日也没听到孟锐接下来的话,只听到他的一声轻笑声,似乎心情很愉悦的样子。倒是拇指一直在摩挲在她的手背。
就仿似她的手是什么罕见的稀世珍宝一般。
薛清宁羞的不行,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但奈何孟锐的力气比她大了很多。哪怕他只用了一成的力道,那她也是肯定挣脱不掉的。
反倒因为她的挣脱孟锐手上又加了一分力道。这下子她的手就如同被铁钳钳住了一般,真是想要动一下都难。
可是孟锐依然不说话,只傻子似的一直在笑。还紧握着她的手不放。
薛清宁又是觉得好气,又是觉得好笑。最后没有忍住,先开口问道:“你到底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要说就赶紧说啊,一直这样拽着她的手傻笑算是怎么一回事?
孟锐没想到她会问这话。
看她刚刚害羞慌张的样子,以为她会一直低着头不说话的。没想到却忽然这样勇敢起来了。
想了一想,觉得虽然不想吓着她,但这件事始终是要告诉给她知道的。倒不如现在委婉一点,缓和一点的慢慢告诉她。
于是他斟酌了一会儿自己的措辞,就和声的问道:“宁宁,你觉得我怎么样?”
他怎么忽然问这个问题?薛清宁没有说话,目光狐疑的看着他。
孟锐见状,声音放的更加的和缓了:“没关系,你实话实话。”
薛清宁又看了一会,开口不大确定的问道:“真的实话实话?”
孟锐维持着脸上温柔的笑,点了点头:“嗯。”
薛清宁放下心来。
在孟锐面前她原本就没有什么顾忌的,更何况现在也是孟锐自己说让她实话实话的,那她就更加没什么好忌惮的了。
就老老实实的说道:“你这个人吧,大部分都还是好的。就是,就是太霸道,太强势了一些。还有就是,你能不能不那么小心眼?”
什么事都要管着她。要送她什么东西了,哪怕她推辞不要,那肯定是不由分说的就直接塞她手上。还时常要同薛元韶和薛元青比较,觉得在她心里他这个三哥的位置很靠后。
孟锐:......
原本是想勾着她说自己好,然后再顺势叫她嫁给自己,却没有想到薛清宁会说他不好......
这叫他还怎么将下面的话说出来啊。
而且孟锐觉得自己挺冤的。
他为什么会霸道强势?还不是因为薛清宁就跟只小乌龟一样,最擅长的就是逃避。他要是不霸道强势一点,这小丫头一开始见着他的时候肯定就会躲着走,他们两个人压根就不会熟识起来。
至于说小心眼的事,那还不是因为他在乎她?因为足够在乎,所以才总是比较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到底有多重。
一时很有几分哭笑不得,下意识的就想要为自己辩驳几句。
要不然自己在她心中一直是这个印象,她还肯嫁给自己啊?
只是他才张口,尚且还来不及说话,就有丫鬟进来通报,说是薛夫人过来了。
孟明达和孟锐都叫人去荣昌伯府说了薛清宁受伤,现在靖国公府的事,算算时辰,他们也确实该过来了。
孟锐知道徐氏向来最疼薛清宁,知道她受伤之后肯定心急如焚。忙叫丫鬟将薛夫人请进来,自己也松开薛清宁的手,起身从床沿上站起来。
薛夫人这时也快步的走进屋里来了。一进东梢间,就奔着薛清宁这里而来,压根就没有看到站在床旁的孟锐。
且人尚未走近床边,眼泪就先滚了出来。等到终于在床沿上坐了下来,握着薛清宁的手,一面问她伤在哪里,可严重之类的话,一面目光上下仔细的在她身上都扫了一遍。
身上的衣裳应该都换过了,看不到一丝血迹。不过面色较寻常的时候要苍白一些,双唇颜色也不再如樱花花瓣似的浅红色,也泛出一丝白来。
薛清宁忙说自己没事,好的很。后来在徐氏一再的追问下,才小声的说了自己伤在左肩。
中毒的事情她却没说。反正现在王医正说她体内的毒已经清除的差不多了,实在没必要说出来让徐氏再担心。
徐氏听了,立刻就要拉开她的衣裳看她左肩上的伤。
孟锐还在旁边站着呢,薛清宁哪里好意思啊?忙拽着自己的衣裳不让徐氏拉开。一边红着脸说道:“娘,我真的没事,你别看。”
要看那也等孟锐不在的时候再看啊。
孟锐觉得这时候他是可以不用避嫌的。一来他是肯定会娶薛清宁为妻的,二来,薛清宁的左肩他其实已经看过了。
当时只顾着惊慌焦急,压根没有注意,但现在回想起来,她左肩那里的肌肤莹白如玉......
思绪不由的有点儿发飘。
见徐氏还在坚持,孟锐就轻咳了一声,然后轻声的对薛清宁说道:“我先到外间去,待会儿有事叫我。”
薛清宁心想,你这时候才知道要出去啊?早就该出去了。
徐氏则是这时候才注意到孟锐。没办法,一听到薛清宁受伤的事她就惊吓的三魂六魄都差点儿掉了,刚刚一进屋眼中就只有薛清宁,压根就没法子看到其他任何人。
现在虽然看到薛清宁好好儿的在自己眼前,但依然很担心紧张。听到孟锐说话,回过头看了一眼,也没有同他说什么,只对他点了点头。
她这还着急看薛清宁的伤呢。
孟锐对她却不敢不恭敬。这可是他未来的岳母,不讨好着能成?
反倒礼数周全的对她躬身行礼,叫了一声薛夫人。又吩咐丫鬟快上茶。又说自己在外面,若有事只管吩咐一声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