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沟落月
就由着薛清雪去闹。
薛清宁虽然也不想管薛清雪的事,但是见薛博明面上露出愧疚的样子,就知道她的这盅香橙蒸蛋今天肯定是吃不成了。
可是她也不甘心就这样的让给薛清雪。
目光看到被乳母抱着坐在凳子上的薛元浩,也就是罗姨娘的小儿子,薛清雪的亲弟弟。今年才三岁,正手里握着一只炸春卷在吃。就将香橙蒸蛋推过去,温声的说道:“弟弟,这个给你吃。”
薛博明受不住薛清雪的哭闹,觉得自己这段日子确实没有好好的关心她,心里愧疚,正打算叫薛清宁将这盅香橙蒸蛋让给薛清雪。
知道这些东西对于薛清宁而言不算什么,她要是还想吃,待会儿完全可以叫小厨房里的人再蒸一盅送过来。可是薛清雪确实没有吃过,大厨房里面想不出这样有新意的菜式来。
但没有想到薛清宁竟然会将这种香橙蒸蛋让给薛元浩。
薛清雪也没有想到薛清宁会这样做,转过头一脸诧异的看着她。
徐氏明白薛清宁的意思,配合着故意问道:“宁宁,你为什么要将这盅香橙蒸蛋给浩哥儿吃?”
“因为浩哥儿是我弟弟啊。”
薛清宁脸上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声音又清又润的,带着小女孩特有的娇软绵糯,“娘以前跟我说过孔融让梨的故事,我做姐姐的,就应该让着弟弟。”
徐氏用赞赏的目光看她,夹了一块桂花糯米藕放到她面前的小碟子里面。
“前些时候你不是给了柳嫂子一包桂花,让她做糖桂花,说要吃桂花糯米藕?这是柳嫂子今儿早上刚做好的,你尝尝看。”
薛清宁道了谢。一边吃桂花糯米藕,一边想着,原来糖桂花已经能吃了。待会儿要叫人给林星承送一些过去。
毕竟那包桂花可是林星承给她的,现在她送他一些糖桂花和桂花糯米藕作为回礼也是很应该的。
桌子上没有人说话了。
薛清雪虽然心有不甘,但是薛元浩才三岁,还是个话都说不清楚的孩子,她总不可能跟他抢那盅香橙蒸蛋的吧?
而且薛清宁刚刚才说了那番孔融让梨的话,父亲还夸了她懂得谦让,这时候自己要是再说什么,父亲肯定会不高兴。
就低着头赌气的用筷子扒拉着碗里面的山药粥。
罗姨娘站在旁边,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薛清雪。
跟她说过多少次了,不要眼皮子那么浅,只盯着薛清宁的那些东西。只要薛博明疼爱她,什么好东西没有?
而且徐氏原就不喜她,她现在再这样一闹,往后徐氏只会越发的不喜她。
但眼看着她都已经到了要说亲的年纪。而庶女的婚事多半都是由主母来张罗的,要是徐氏因着这些事起了报复的心思......
罗姨娘就暗暗的下了决心,这段日子一定要挑个机会好好的跟薛博明说一说有关薛清雪的亲事。
用完早饭之后薛博明也没有离开,而是问起了薛元韶和薛元青的学业。
对薛元韶他还是很满意的。去年就考中了秀才,明年就能下场乡试了,荣昌伯府的将来都要靠他。
薛元韶也很沉稳,虽然才十八岁,但举止言语间还是很有气度的,像个能成事的人。
对薛元青他就不是很满意了。
薛家祖上虽然是靠军功起的家,但现在天下承平日久,哪里还需要那么多的武将。当年凭着军功起家的勋贵人家,现在也就只有靖国公府在朝中地位显要,其他的都日渐没落了。
有聪明一些的,早就督促子弟弃武从文。若家族里面能出个进士,在京中做了有品阶的官,那在朝中也还算是有一席之地。
可是薛元青倒好,放着好好的学不上,整天舞枪弄棍的,这样往后能有什么出息?
就开始数落起薛元青来。
薛元青也不在意,漫不经心的听着。
薛博明说了一会儿,又注意到薛清宁坐在椅中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小脑袋正在往下一点一点的。
原就因为薛元青不服他的管教在不高兴了,现在看到他说话的时候薛清宁竟然睡着了。
简直一个两个的都不把他这个父亲放在眼里!
就忽然大声的喝叫了一声:“清宁!”
薛清宁受了惊吓,猛的睁开了双眼,一脸迷茫的看着薛博明,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这样大声的叫她。
胸腔里的一颗心还在突突突的乱跳。
徐氏心疼起来,忙叫她:“到娘这里来。”
她跟薛博明对面坐在罗汉床上。
薛清宁勉强定了定神,扶着椅子的扶手站起来,慢慢的走到徐氏的身边。
刚一坐下,徐氏就将她抱到自己的怀里,抬手轻抚着她的背,柔声的问道:“吓到了?”
睡梦中忽然被人这样的喝叫一声,哪能不被吓到呢?薛清宁觉得现在自己的双腿还是软的。
但不想徐氏担心,她还是摇了摇头:“没有。”
徐氏还想安抚她两句,就听到薛博明带着怒气的声音在质问薛清宁:“你昨晚做什么去了?平日无所事事,整日懒散也就罢了,现在才刚吃过早饭,你就瞌睡成这样,在人前坐着都能睡着。哪里还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看薛清宁被训斥,薛清雪心中得意,面上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来。
薛清芸虽然平日跟薛清宁要好,但她是很惧怕父亲的。这会儿见薛博明在发火,她低着头,半句话都不敢说。
至于罗姨娘和冯姨娘,一个等着看好戏,一个害怕殃及池鱼,更是都不说话了。
徐氏,薛元韶和薛元青三个人却是没法子忍受薛博明这样的责骂薛清宁。
薛元青当先开口说道:“父亲,这不怪宁宁。是昨日我拉着她一起去骑马,她累了一天,今日想是还没有歇过来。 ”
徐氏随后也说道:“宁宁现在才八岁,老爷,您对她未免也太苛责了些。”
薛元韶则是说道:“宁宁近来跟着我习字下棋,一直都很努力。她还在跟着母亲学刺绣,父亲,她已经做的很好了。”
薛博明见他们母子三个都在为薛清宁说话,言语中也都在指责是他不对,就觉得自己一家之主的权威受到了挑战,越发的生起气来。
“好啊。我不过说了她一句,你们三个就有这许多话等着我。照我看,平日就是你们三个纵的她。都说娇儿不孝,你们以为一直这样纵着她就是对她好了?哪天养得她骄横跋扈,不知礼仪,出去丢了我荣昌伯府的脸面,你们到时候后悔就迟了。”
就要罚薛清宁。还说现在薛清宁大了,不能再跟着徐氏住在上房,明日就让人收拾一处院子出来,让薛清宁搬过去住。
☆、第24章 始料未及
徐氏听了薛博明的这一番话, 气的浑身发抖。
虽然她对这个丈夫没有多深的感情,可平日也做到了跟他相敬如宾, 从来没有跟他争吵过。但是现在,她忍不住的就想跳起来骂薛博明一顿。
她的女儿自生下来, 长到现如今八岁, 你薛博明关心过她多少?成日眼中只有罗姨娘生养的一双儿女。
她自己教养,养的薛清宁又乖巧又软萌,哪次跟着她出去交际, 别家的夫人不夸?怎么在你薛博明的眼里她就这样的不好了?
徐氏可以忍受薛博明说她不好, 但是她绝没法子忍受薛博明说她的儿女不好。
就要站起来,跟薛博明好好的掰扯掰扯这件事。
但是衣袖子忽然被人紧紧的抓住了。
她低下头, 就看到薛清宁正在看她。
小姑娘虽然觉得委屈,眼圈都有点儿发红了, 但面上看着还是很镇定的。
薛博明这个父亲对于她来说可有可无,她一点都不在乎,但是她不想徐氏因为这件事跟薛博明闹僵,让其他有心的人在中间做文章。这样对徐氏没有半点好处。
拉着徐氏坐下来, 薛清宁转头看着薛博明。
对上她澄澈平静的目光, 薛博明也不知道怎么, 就仿似有一盆冷水兜头泼了过来,心里的火气立刻就消散了不少。
其实他自己也知道, 刚刚他是在迁怒薛清宁......
心里油然而生起一股愧疚来。竟然不敢继续跟薛清宁对视了, 别过头看旁侧高几上面放着的一盆罗汉松盆栽。
“父亲, ”
耳中听到薛清宁软软的声音, 听起来好像并没有对刚刚迁怒她的事有半点不满,“您不要生气了。女儿往后不会再向以前那样懒散的。我会跟着大哥好好的学习字棋艺,也会跟着母亲学刺绣女红,肯定不会丢了我们荣昌伯府的脸面的。”
刚刚自己对她那样的吼叫,但是这孩子竟然没有哭闹,反而很乖巧的跟他做着这样的保证......
薛博明只觉得越发的愧疚起来,心里仅剩的那点火气也立刻全都没有了。也不再说叫人另外收拾院子,让薛清宁搬出去住的话了。
他轻咳了一声,掩饰了下自己的尴尬,然后唔了一声,就算是同意了薛清宁说的话。
拿起炕桌上的茶杯喝了口茶,薛博明又想起一件事来,就问薛清宁:“你二哥说你昨天骑马去了,你去哪里骑马了?”
薛清宁老实作答:“前些时候我跟二哥说我想学骑马,可是家里的马都是高头大马,不适合我学。再买一匹小马肯定也是没有必要的,原不想学了。但是前几日二哥忽然回来跟我说他知道京郊有一家马场,里面有适合我用来学骑马的小马。也不用买回来,想去学的时候就可以去学,按天付钱就行。昨天我就是跟着二哥去那家马场学骑马了。”
以前看着薛元韶和薛元青骑马明明觉得很简单,可哪知道一等到自己学的时候才知道有多辛苦。昨天她才在马背上坐了一会,回来就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差点要散架了。
“姑娘家学什么骑马?”
薛博明放下茶杯,有几分不赞同的说着,“学好女工针凿,当家理事就够了。成日出去抛头露面的,外人看见,成个什么体统。”
“怎么不成个体统了?”
徐氏原本是个平和的人,很少这样跟薛博明说话的。但确实被他刚刚说薛清宁的那番话给气到了,现在忍不住的就回呛着,“连宫里的各位娘娘,公主都会骑马。平日无事的时候她们还会叫了王公大臣家的女眷一起打马球,或是骑马跟着皇上一起狩猎,若按你这么说,她们也都不成个体统了?”
说的薛博明一句话都答不上来。
罗姨娘虽然有满腹的话想要说,但是经过这些年的明争暗斗,她很明白自己是斗不过徐氏的。
现在老爷书房里面那个名叫灵秀的丫鬟,她打听过了,就是徐氏新近叫人买的。
她很明白徐氏这是和当年一样,要找人来分她的宠。但是薛博明近来确实对那个丫鬟很痴迷,她这时候若再惹得徐氏不高兴,徐氏完全可以斥责她,主子在说话,哪里有你一个妾室插嘴的余地?
只怕到时薛博明还未必会站在她这边......
就垂着眼,没有说话。
薛清雪却是不晓得看人脸色行事的,一听到薛清宁在学骑马,立刻说道:“我也想学骑马。”
总之薛清宁有的她也都想要,薛清宁会的她也都要会。
徐氏很不高兴的看了薛清雪一眼。怎么什么事都有你?
薛清雪却不理她。仗着薛博明素日对她的宠爱,坐到薛博明的身边,扭股儿糖似的拉着他的衣袖子只管求着。
到后来磨的薛博明也只得答应了,吩咐薛元青:“下次你带清宁去骑马的时候,也带着清雪一起过去。”
薛元青纵然满心不情愿,但既然薛博明都已经发话了,也只得答应了一声。
再坐着说了一会儿话,薛博明才起身走了。
他一走,罗姨娘母子三个,冯姨娘母女两个也都相继作辞走了。
徐氏和薛元韶,薛元青还唯恐薛清宁刚刚受了委屈,安抚了她好一会儿才各自去做各自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