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暗墨沉香
“你咋哪来这么多鸭蛋，哪来的？”
程茂林笑着说：“这些野鸭蛋，还多亏了七彩和立国。他们是山里发现一个野鸭群住的地方，捡了好多回去。一时半会儿吃不完，我都让秀珍给腌起来了。姑姑，这些您先吃着，吃完我再给您送，家里还有呢。”
程方秀只是好奇，可不是为了跟侄子要东西，她忙说：“有好吃的留给立国和七彩吃，对了，你不是刚添了个小子吗，都给孩子吃。咱们大人吃啥不行。”
程茂林：“姑姑，你看立国和七彩的模样，一看就没缺吃的。您放心，我还能亏待自家孩子？”
程方秀再次打量立国和七彩几眼，不禁点头承认，“他俩确实长得好，立国又高又壮，七彩养得也好。”
虽说俩孩子不是胖娃娃，但看起来精神头不错，比有些城里孩子还略有肉，确实养得不错。
随后，程茂林和姑姑聊起来。立国和七彩只能坐着发呆。大人讲的话题他们插不上嘴，在看起来还陌生的姑奶奶家不敢放肆，只能乖乖坐着。
七彩还好，内里是大人心思，能坐得住，她听爸爸跟姑奶奶讲话中，从中了解了不少城里的事情。
立国就差点坐不住了，他时不时地挪动屁股，可以看出他应该很无聊。他觉得，好不容易来一回市里，与其在这里坐着，还不如出去逛逛。可他又得听爸妈的话，不能到处乱跑。因为他爸说了，要是乱跑，下次不带他来市里了。所以他只能坐着发呆。
程方秀忙着跟侄子说话，没顾上俩孩子。
过了一阵子，陆德明排队买菜回来了。他一进门就看到程茂林，于是笑呵呵地打招呼：“茂林，你来了。怎么样，家里都好吗？”
程茂林忙站起来说：“姑父，家里都挺好的。您这是买菜回来了？”
“可不是，这不快过年了，得赶紧准备点年货。就是啥东西都不好买，买啥还得排队。”陆德明发完牢骚，又说：“你们来得正好，我刚排队买了一块豆腐，还买了几条带鱼。中午咱们吃炖豆腐，再煎点带鱼吃。”
他这么说可不是假客套，而是真心实意招待媳妇的娘家人。程家和陆家多年的交情了，他是不吝啬一点吃的。
何况虽然程家住在农村，可人家却从来不给人添麻烦。两家来往这些年，都是陆家主动帮程家一点小忙，程家人却很少求陆家办事。不像有的乡下亲戚，又是让城里的亲戚给找工作，又是在城里亲戚家连吃带拿。
这种事他不是没有听说过，所以陆德明越发觉得程家人知趣。亲戚吗，有来有往才正常，只想一味占便宜，搁谁家都不愿意。
程方秀赶紧说：“德明，茂林给带来好多吃的东西，有肉，还有咸鸭蛋啥的，都是稀罕货，咱们想在城里买都不一定买的着。”
如今物资匮乏，买东西凭各种票才能买到。可票是有限的，每月各种票就那些，想多买都没处买去。
陆德明忙说：“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来，你们不留着自己吃呢……”
他的意思跟程方秀的意思差不多。反正就是说眼下各地情况不好，程家不用在自己嘴里省下东西，送给他们。陆德明可是听说过，农村有的地方都吃不上饭了，天天吃糠咽菜的，日子很难过。
程茂林笑着解释：“家里还有呢，够吃。这不是过年了，给您们送些年货过来。”
陆德明已经在心里琢磨，待会怎么回礼。他寻思，得多让媳妇给准备些东西带回去，总不能让程家吃亏。
程方秀也是这个意思。
完了程茂林又让俩孩子叫姑爷爷。七彩和立国乖乖叫人。这会儿在人家家里做客，俩孩子跟提线木偶似的，只能听爸的指挥。
眼看快中午了，程方秀去厨房忙活着做饭，陆德明陪程茂林说话。
城里做饭有点好处，不用人让帮忙烧火。程方秀做饭用的是煤炉。烧的煤有人定期给送来，或者自己去拉也可以。她做了一大锅白菜炖豆腐，又煎了两条带鱼。
到了下班的点，陆文杰和李淑华两口子回来了。
两人一进院门，便闻到煎带鱼的香味。
李淑华心话：怎么还不到过年，婆婆就把带鱼煎了，难道买了不少？要不然的话，婆婆不会提前把带鱼做了吃。
陆文华倒是没想那么多，笑着跟妻子说：“今天咱们有口福了，能吃煎带鱼。”
说到吃好东西，李淑华不禁想到三个孩子，“不知道劲松、劲杉、劲芳三个回来没？”
三个孩子去了姥姥家，不知道他们回来没。婆婆怎么没等孩子们回来就煎带鱼吃？
第38章
不怪李淑华这么想，主要是这年月能填饱肚子已经很好了, 想吃大鱼大肉, 一个月没几次机会。她作为当妈的，有好吃的当然先想到自己的孩子。不过她也没有怪婆婆的意思, 因为她知道婆婆也很疼孩子，难道是孩子们回来了？所以婆婆才煎带鱼改善伙食？
心里琢磨着事, 两人进了屋就看到家里来了客人，亲戚见面，自然是先招呼一番。
程方秀看儿子媳妇回来了，马上把饭菜全部端上, 李淑华洗手后也帮忙端饭菜。
程方秀边上菜边跟儿媳妇说：“要是仨孩子在家好了。他们咱在姥姥家住起来了，也不回来了？我都想他们了。”
李淑华：“可能在他们姥姥家玩得高兴吧。”
孩子姥姥家离得不远, 但是也不太近便，起码现在去接回来吃饭有点晚了。
程方秀怕儿媳妇多心，还特意解释几句：“没事，我还给他们留了带鱼吃。茂林带来一些肉和咸鸭蛋，都留着给孩子们吃。”
李淑华自然清楚婆婆疼孩子, 她客气地说：“妈, 给他们留一点就成, 哪能都让他们吃了。”
这年月日子不好过，家里但凡有点好吃的, 自然是留给孩子们吃得多。
程方秀笑着说：“咱们大人吃什么不行啊, 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才该多吃。”
当奶奶的疼孩子, 李淑华听了当然没意见，何况她也认同婆婆的意见。
程茂林带来的干粮没用上，爷仨在程方秀家吃了一顿美味的热乎饭。
饭后，程茂林也没有立马走人，而是陪着姑姑姑父说话。七彩和立国只能老实坐在旁边听大人说话。立国觉得非常无聊，七彩却把大人的话听到心里，在吸收有用的消息。没办法，她一直生活在村里，好不容易有机会出趟远门，了解外面的世界，当然是想多了解一些事。
饭后过去半晌，几人说着话的功夫，程方秀端进屋里一个碗。嗅觉灵敏的七彩立马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这好像是中药味，姑奶奶家有人生病了吗？
程茂林也闻到药味了，他忙不迭地问：“姑姑，你这是……”
程方秀苦笑一声说：“我身子不舒服，老毛病了，在一个老中医那里拿了中药吃。这不一天三顿药，顿顿离不了，要不是吃着管用，这药汤子我真喝不下去。”
程茂林：“吃药管用就行。”怕就怕吃药不管用。
七彩对中医中药非常感兴趣，好不容易听到点感兴趣的东西，她在一旁认真听着。
在七彩的前世，因为动植物变异，世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就连医院都不能幸免。后来各大基地成立后，因为有治疗异能者的存在，比起末世前来说，西医相对没落，而中医开始复兴。
七彩听说有中医学者研究出几种对异能者有效的药，比如快速恢复异能等药丸。七彩不懂中医，但她曾经服用过几种官方认可的药，吃起来效果不错。那时七彩就开始对中医感兴趣，不过前世的七彩并不认识中医大佬，也没机会跟人学些感兴趣的东西。
这会儿看到姑奶奶喝中药，七彩才猛然察觉到，也许她可以问问爸爸，看能不能拜个老中医为师傅，学自己喜欢的中医。不管怎么说，技多不压身，学中医好处多多，就是不知道师傅好不好找。
七彩不知道姑奶奶哪里不舒服，如果有机会的话，她倒是可以用以能帮姑奶奶调理一下身体。姑奶奶是爸爸的姑姑，还跟家里关系挺好，爸爸应该希望姑奶奶身体健康。不过，眼下七彩没有机会用异能帮姑奶奶调理身体，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机会，毕竟她来姑奶奶家的机会不多。
程茂林跟姑姑姑父聊到两点多，便跟姑姑告别：“姑姑，时间不早了，我得带孩子回去了，要不赶不上县里最后一趟车了。”
程方秀忙挽留：“好不容易来阵子，要不你们在我这里住下，明天再走得了。”
陆德明也帮媳妇留客：“是啊，现在回去太赶时间了，不如明天坐车回去，”
程茂林忙说：“姑父，这回不住下了，下回吧，秀珍还在家等着我们呢，要是我们不回去，她肯定担心。还有爸，他肯定也在等我们回去。他可是一直担心姑姑呢。”
既然这样，程方秀没法留客了，“你等等，我给你准备点东西，你带回去。”
程方秀准备了不少东西。家里用不到的煤油票她打算都给侄子带上城里有电，用的煤油票比较少。二乡没有电，天天晚上点煤油灯。而乡下得到煤油票的机会很少，程方秀一向把家里的煤油票留给哥哥一家，这回也是如此。
她还给程家准备了一些瑕疵布。布料不少，能做两身衣服。布料是她让儿媳妇在海市买的。儿媳妇在火车上当乘务员，经常有机会到大城市去，在外地捎一些好东西回来。
此外，程方秀还准备了乡下买不到的点心糖块等。她细心，准备的东西比较多又杂，收拾了好一阵子。
程茂林见姑姑在屋里忙来忙去，准备了不少东西，忙说：“姑姑，你不用给家里准备这么多东西，家里啥都不缺。”
程方秀边忙活边说：“这又不是给你的，我让你给我捎回去。”
程茂林：捎回去不也是分给程家人么，肯定有他一份。
程茂林一再说让姑姑少准备东西，可是程方秀一收拾，海市给准备了不少东西。反正现在家里她当家，准备再多东西也没人阻止她。更何况，侄子也不是空手来的，还给带了野物和鸭蛋啥的。今年吃的东西涨高价，已经很难用钱买到了。
程方秀不容侄子拒绝，非得让程茂林把她准备的东西都带上。陆德明也劝程茂林把东西带上。他是当家人，但是不反对媳妇送成家东西。一来程家不是打秋风的亲戚，再一个，看在媳妇的面子上，和程家的交情上，他不在乎那点子东西。
程茂林无法，最后还是犟不过姑父姑姑一番好意，和他们告别后，带着俩孩子和好多东西坐车回家。
回去的路上，程立国说：“姑奶奶真好，煎的鱼太香了，我还没吃过带鱼呢。”
带鱼属于海产，程家又是乡下人，吃到的机会真不多。其实，别说吃了，就是见都没啥机会。这次也就是占了程方秀的光，程家人才有机会吃上带鱼。这年头物资匮乏，海产只是供往大城市，供给工人，不靠海的村民吃到的机会很少很少。
所以程茂林借此激励儿子，“你们好好上学，以后能到城里上班，就有机会吃带鱼了。”
“还是城里好东西多，住的房子也好，楼也高……”这回程立国可是跟着长见识了。从小到大，他还是第一次来市里呢。
虽然带鱼好吃，但七彩对这兴趣不大，她更喜欢学中医。于是她把话题引到另一个方向，“爸爸，姑奶奶吃的是中药吗？”
“是啊，中药可苦了，你们得好好吃饭，不能长病，要不也得喝苦苦的中药。”程茂林说完后想到，幸好俩孩子身体好，一年到头也不会感冒发烧。还有小立远，出生后也没生过病。
程茂林仔细想了想，好像家里仨孩子，只有立国小时候感冒过，七彩和立远从没吃过药。
想到这里，程茂林高兴地翘起嘴角。他不禁觉得，媳妇太会照顾孩子了，还有，他和媳妇的根子也好，所以生了仨孩子都健健康康的，很少生病。
他可是不知道，孩子们身体健康，很大一部分是七彩的功劳。七彩的木系异能可是能改善身体状况呢。
第39章
七彩听爸爸训完话，立马提出她的想法, “爸爸, 我想学中医，以后也能帮人看病。”
程茂林被闺女的话惊住, 楞了一下说：“你想学医？这是好事啊。”他说着话，已经开始考虑找谁给闺女当师傅了。
这年头虽然有大学上, 可是农村孩子想及早学医的话，还是找会看病的师傅拜师学习比较快，这也是唯一的门路。不然的话，除非考大学学中医。不仅是学中医, 就连想学个木匠活，或者是在工厂里当个技工, 都得拜师学艺。
想学中医的话，一年两年学不好，七彩的想法不错，但是好师傅不容易找。就像河上村给人看病的刘叔，他看跌打损伤和正骨有一手, 普通小毛病也能看, 但如果遇到很难治的疑难杂症, 他就看不了。
程茂林自然非常清楚刘叔的看病水平，自家闺女想学中医的话, 他肯定想给七彩找个好师傅。谁不想自家孩子学好, 能更有出息呢。程茂林也不例外。
程立国不太理解妹妹的想法。他可是真正的十岁出头的小男孩，听了七彩的话, 他只觉得妹妹这是给自己找事干。七彩还这么小，学医干嘛，好学吗？不过他想到妹妹特聪明，记东西又快，立马又觉得就算七彩学医，可能也难不住她。他真觉得七彩想学能学好。
当然前提还是有个好师傅。
程茂林也知道七彩记忆力好，学医的话，起码背书难不住她。他认为闺女学东西快，更应该给他找个好师傅，免得找个半吊子师傅，浪费闺女的天赋。可是，好师傅该去哪里找呢。
程茂林想了老大一会儿，也没想到哪里的大夫看病比较出名，他只好跟闺女说：“七彩，回头我打听打听，看能不能给你找个好师傅。”
七彩点头答应。她出门的机会少，认识的人更少，不知道哪里有好大夫，要不她自己去拜师也行。她就不相信凭她的聪明劲儿，还能拜师不成功。如果真有好师傅，还不愿意收她为徒弟的话，她可以多费些心思拜师。问题是，她不知道哪里有好师傅。
七彩只能感叹自己年龄太小，不方便出门找好师傅。现在她只能寄希望于家人身上，希望爸爸能给她打听个好师傅，接下来的事全靠她了。
爷仨倒了两辆车，终于回到镇上。他们到镇上时，已经下晌四点多了。冬天本来天就短，估计爷仨走到家，也就快擦黑了。
等爷仨步行回到河上村时，果然夕阳已经落下，眼看着快黑天了。因为临近过年，队上安排的活不多，队员们早已下工，去食堂吃饭回了家。
李秀珍正在家眼巴巴等着爷仨呢。丈夫第一次带孩子去市里，她免不了担心。自从爷仨走了，她就胡思乱想。一会儿担心他们坐上车了吗，可别误了点；晌午担心他们到地了吗，吃上饭了吗？虽然丈夫说下晌回来，但她生怕发生意外，所以一直心神不属，老是跑到大门外瞅一眼，看爷仨回来没。
程茂林带着俩孩子回家时，李秀珍刚在大门口看了几眼回去。家里还有的个小的，天太冷，她不敢抱孩子出门吹冷风，只是自己跑出来看几眼，再赶紧回屋看孩子。
听到大门传来吱嘎声，李秀珍忙掀开门口厚厚的草帘，笑容满面地说：“你们可是回来了，我都盼了好大会儿子了。”
程茂林跟媳妇结婚多年，自然猜到媳妇担心什么，他说：“我说今个下晌回来，肯定会回来，你在家安心等着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