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群华溪
席小妙嫁到孙家,孙家基因里似乎就带有苦夏这一成分,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到了天热的时候就受不住,头晕眼花吃不下饭,严重时候还会中暑。电风扇对他们家真的挺必要的。
“那我们要去买自行车,岂不是也不一定买得到了?”席宝有点郁闷,“能用工业券去买的,肯定早就攒够或者借够券了呀。”
“或许吧,”席小妙回忆了一会,“我七月份去南城的时候,顺便逛了一下,自行车还有,但是摆在那的只有五辆。现在不知道还有多少。”
“哼,好烦呀!”席宝气哄哄地把脸埋在太爷爷怀里,特别幼稚地丢了这样一句话。
惹得大人们哼哧笑起来,跟野猪来袭一样。哼哧中还夹杂着“嘎嘎嘎”跟“鹅鹅鹅”,活像个动物合唱表演。
因为女人们大多都在屋里坐月子,没有女人制止,这些男人就笑了好半天,才慢慢停下来。
大伯因为又有了对孩子,心情很开朗,难得就想把以前的爱好捡起来,“就算买不到自行车,大伯也能给喜宝做个木的小车子呀。”
“哦,对,泰康以前很会做木工的,连打铁都学过。”齐月也想起来,大孙子以前是有这个本事,只是自从儿子意外死后,他整个人就颓了,要不是还有大伯母要他照顾,这个男人可能会一蹶不振吧。
当年大伯也是个很宠孩子的人,给他大儿子做了很多小玩意呢,其中两个轮、三个轮、四个轮的小车车,都做过,就是在葬儿子时,把属于他的玩具都烧了。
“大伯这么厉害吗?”席宝没见过大伯做什么手工,还真不知道这事。
大伯席泰康笑着点头,“不过,纯用木头做,就受不住颠簸,只能在家里玩玩,或者在平整的地上玩。”
木质的车轮没有抗震功能,还容易坏,另外,没有大弹簧的话,整个车子都会震,稍微有点颠簸,坐在上面就会被颤的难受。
“车轮子可以买到,我们钢铁厂用的小推车,有时候需要更换车轮,开个介绍信就能买。”这次说话的是爷爷席国振。
他当初因为是突然自己提出退伍,上面就没帮他安排好工作,是他凭着自己的好人缘、好口碑,被钢铁厂招去当了书记,一般这些部件的更新换代,都会经过他的审核,所以他才清楚这些事。
“你那介绍信不能随便开吧?”席洪波问。
席国振对他爸笑笑,“买两个好车轮,价格都不比自行车便宜了,哪里会让你们买这个。我的意思是,钢铁厂每年都会买新的车轮,但被换下来的车轮又不是直接扔了。车胎会被剥下来,钢铁部分会被收走。车胎虽然坏了,但是找个橡胶片修补一下,还是能勉强用的。”
“喜宝才多重,修补后的轮胎给她用肯定是可以的。我跟钢铁厂的领导说一声,反正那些废车胎一直扔在仓库里,也没什么用,我能拿几个就拿几个。泰康手艺很精,他知道胎的大小,就能用木头做出对应的轮子来。”
这倒是个好主意。
席国振能想到这个,也是因为,自行车太贵了,以前就有人打这个废轮胎的主意,想带回去自己做个简易的车子。结果很少有人的手艺能完成这种事,真正的手艺人又不敢私下接这种单子,最后人家灰溜溜又把轮胎带回仓库,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有废旧轮胎倒是个好事,就是木头不好卡住轮胎,估计到时候还要有多的橡胶片,把轮胎跟木质的轮子绑到一起,才不怕它脱落。”席泰康想了想,又问席国振,“爸,那你们钢铁厂有不要的大弹簧吗?小孩子怕颠簸,如果有弹簧减震的话,喜宝都能骑着车子在咱村里玩了。”
“弹簧不好说,不过我认识南城弹簧厂的采购,他基本上每个季度都要来我们钢铁厂进货。算算时间,九月份他还会过来,到时候我问问他,要是他们厂里有瑕疵品,估计花点钱送点吃的就能让他带一些过来。”
这个年代,有背景、有人脉,很多事情做起来都会有门路,不会两眼摸黑。
“那你们就注意着问问吧,能弄到最好,弄不到也没关系,以前……”席洪波想举以前的例子,然后意识到那个要涉及到已经死去的大重孙,就顿住,脸上僵了下才继续,“直接用木头做也能玩,喜宝还小,在咱家堂屋里、院子门前玩玩都可以。”
“哎,回头我们得了闲,就把门前的地再平一平。”
齐月说了一句,然后神采飞扬,“五三今年的身体也好多了,只感冒了四五次,每次小半个月就恢复了,他能跟喜宝一起玩。等到明年后年,小孙女跟小重孙们也可以出去耍了。”
乡下但凡是养了孩子的,都有把门前土地敲平的习惯,因为孩子在自家门前玩的最多,要是地上有很多石块,孩子摔了容易发生意外。
以前席家有个大孩子经常要跟隔壁张大壮玩,席家年年都要把门前土敲一次,把地面上冒出头的石头挖了,然后弄点土,在上面敲严实,这样一来,孩子们在上面跑跑跳跳,摔了也没什么事,而且,即使下雨天有点泥泞,也不会太过坑坑洼洼。
这样说着,大家就直接把手工做车子这件事给定下来了,席宝先是欢喜地拍手,然后又懵了。
咋个回事哟?
她不是要想办法让家里买到很多车车、缝纫机等东西的吗,怎么现在变成了一家人努力搞材料,然后让大伯给她手工做小车?
第57章
话题已经被家里人带到这个方向, 席宝再拗回来是不可能的了。
“算了, 他们开心就好。”席宝很佛地这样对境灵说,在境灵的无语中, 放空大脑一会后,又突然提,“既然票不好搞, 那咱就搞钱吧。”
她似乎忘了,在昨晚的分析中, 判断出席家其实不缺钱,只是单纯工业券不够而已。
境灵在心里沉重地“唉”了一声,然后强行振奋起来, 像个随时能当冲锋兵的热血青年一样, “宝老大,你说,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绝无二话,立刻安排!”
再怎么样,它也要做席宝最贴心的狗腿子。
“唔,要想赚钱的话,最便利的方式其实还是倒卖吧?”席宝托着腮,圆滚滚的小脸上,即使沉重的表情也是可爱的,“可是我们不知道这个平行世界的详细情况,不知道倒卖的后果会多严重, 最好还是不要涉及了。”
“对对对,我们要坚决拥护国家的所有政策,上面做出什么规定,出发点基本上都是好的。我们服从就是,贸然触碰违法的事情,这可不好,万一真被抓了,说不定会被送去劳动改造的。”
这会的劳动改造可磨人了,就是送你去做修路、修桥等很苦很累的活,还不给多少吃的。家里多了个影响成分的劳改犯不说,还要费心费力去供劳改的成员吃喝,家庭压力会很大。
“我也就是说说,”席宝憋了口气,在口腔里鼓起来,把自己本就很圆的脸,给撑成了小皮球一样,“走正规渠道,我太爷爷、太奶奶、爷爷、三伯母的工资都是死的,这个我动不了。能做手脚的,就是公社年底的分红了。”
农村户口跟城里户口区别很大。
城里人是按人头数,发各种票证,然后拿着供应本、票证跟钱,去粮店或者供销社就能买到东西,工资是定死的,他们能省就钱多,省不下来就没钱。
乡下人是跟着集体公社走,在六三年之前,都是按需分配——也就是类似城里算人头的方式,计算各户的人口、男女比例、儿童数量等,有规律地分配粮食,另外,公社一年中整体赚了多少钱,就除以总公分数,得到公分的价值,然后各户总共有多少公分,就能对应分到多少钱。
现在还是六二年,这个世界好像也还在实行按需分配的制度。
至于六三年会不会跟席宝的原世界一样,进入小公社时期,然后全部按劳分配……就只能等到那年才知道了。
“我们西岐村除去不能赚公分的公职人员跟幼儿,总人口也有差不多九百多吧,”席宝摆弄着手指头,乱七八糟地计算着,“那全年的总公分数量肯定也很多,今年我们家有五个孕妇,公分一下子少了一小半,想靠公社分钱暴富……”
“暴富肯定不行,但是让席家多分到几百块钱,应该还是能做到的。”境灵补充道,几百块就不是小数目了,“席家今年的公分数量就摆在这,没法再多了,不然你们村子全年收益可能都要破十万了,那很容易引起上面注意的。”
这年头,十万块可不得了,一个公社一年能赚这么多钱,搞不好会被质疑是不是涉及走“资”了。
本来西岐村就搞了很多农副业,像是养羊、养鸡、养鸭、搞蜂蜜、种植果园、种植中草药等等,这个副业的收入,总是比主要的种植收入高,真要找西岐村麻烦的话,这个就是一个致命攻击点。
而且,他们能帮西岐村创收的方式,基本上也是从副业入手,这更危险。
“哎呀,麻烦死了!”席宝烦恼地戳了戳自己脸蛋上肥厚的肉肉,“真希望改革开放快点来啊!”
“现在就开放会出事的,”境灵很清醒,很多想要投机倒把的人,还没有被国家震慑到,贸然搞开放,几乎是百分百会出事。
“那也希望管理松一点啊,”席宝觉得自己灰常忧郁,“空间里那么多好东西,除了偷偷给家里人吃,都完全没法拿出来创造价值,我就很委屈,敲委屈!”
境灵猝不及防被席宝卖了个萌,小蜜蜂化身的翅膀都抖了抖,“其实乡下公社分钱,一年一个成年人能分到一百块,都很优秀了,说明他们公社能赚钱。”
因为对农民的超多限制,使得公社在上交低价公粮后,真的很难再有别的方式多赚钱,像西岐公社这种有很多副业的,毕竟是极少数。
“这样吧,有个法子,我感觉倒是挺安全的,上面应该非常乐意西岐村用这个法子来多赚钱。”境灵眼珠子一转,就给自家老大出主意。
“嗯?你快说快说!”
“你还记得不,席家现在吃的肉全是从山上弄来的野物,或者是水里的鱼。因为供销社卖肉的那边,已经很难供得上好肉了,你们家人比较讲究,不肯买那些,把肉票都让给人或者换成别的票了呢。”
“嗯嗯,是这样的”,席宝点头,家里能一直有新鲜蛋、肉吃,还是她跟境灵的功劳呢。
“供销社最能体现国家整体状况了,宝老大,你想啊,供销社总是供不上新鲜的好肉,这说明什么?”境灵引导席宝自己思考,按照它对人性的琢磨,作为狗腿子,并不是简单地帮老大做好一切就好了,还要想方设法让老大觉得她很聪明。
这,就意味着,凡是有什么事需要好思路,狗腿子即使想到了,也最好是引导老大亲口说出来,而不是狗腿子自己啪啪啪就把方案给呈上去了。
这就跟古代宦官给皇帝拍马屁一样,要拍之有道。
“咳,”席宝小脸蛋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我知道了,因为国家没有足够的肉!”
“对!”境灵恨不得为席宝放挂鞭炮来哄她开心,“既然国家缺肉……”
“我们想办法让西岐公社的人弄到很多肉,然后卖给供销社,供销社肯定很乐意买肉,这样一来,我们公社赚到的钱就多了。”
“对的对的,宝老大你真聪明!”
“嘿嘿~”席宝骄傲地叉腰,“那可不,我可是席宝呐。”
她跟境灵沟通完,打算等到了晚上,再具体安排怎么送肉的问题。
而这会子,席家要去上班的基本上都走的差不多了,只留了席小妙在这里帮忙洗个碗。席念萍则是终于出月子了,暂且留在家看家带孩子,另外还要照顾着四个坐月子的儿媳、还要管家里九个小婴儿。
九个!
但席家今年生的孩子都很省事,只有饿了尿了粑粑了才会闹,给他处理好就安分了,不算很难带。
“二嫂,我今天回去一趟,跟我婆婆说说,看我哪天带着东西回家来,就住一段时间,一直到几个小媳妇出月子吧,不然你一个人管这么多事,也太累了。”
席念萍也不跟席小妙客套,“那可好,一个人带这么多孩子确实有点累,你家婆婆能让你来帮忙一个月就最好,要是你婆婆不乐意,你也别勉强啊,毕竟你已经是孙家人了。”
“诶,没事的,我家最小的援朝都有十一岁了,最大的抗战又在咱们村当知青,中间两个不是上高中就是上初中,寄宿在学校里呢,不需要我照顾,我婆婆给援朝做饭洗衣服就行,家里没多少事,她不会介意我回来住的。”
“成,那你今天回去,再带点吃的去孙家吧,算是我们提前谢谢你了。”
席小妙皱了下眉,“二嫂,怎地这么跟我客气?”
“不是跟你客气,这是做人该有的礼数,你毕竟嫁到了孙家,你自己不在意这些,我们也要做足了礼,给你撑脸面。”
席念萍笑着,“说句不好听的,若当年你跟席家断的一干二净,你农村户口改不掉,生的四个孩子全是随你的户口,纵然你男人、你婆婆公公那边都有钱跟票,也养不起五个农村户口,时间长了,他们还会对你这么好?说白了,我们席家不管什么年头,都要给你、给小珍家送去足够的口粮,让你们在婆家不算负担,这才能能抬得起头来。”
席小妙沉默了,一提到这件事,她心里总是愧疚的。
“跟我来,之前几个儿媳妇挺着大肚子总想干活,就让她们做了好些桃子干,还有些豆粉、芝麻粉,这些混着主食吃,味道好又饱肚子,你多带点回去。就不给小珍带一样的了,毕竟是因为你要来帮我家干活,连带着还送小珍家一份,性质就不一样了。”
席小妙虽然在孙家不需要干很多活,但她身体好,力气也大,这次带这么多东西,再加上席国方送的那些麦乳精、布什么的,用竹筐背起来轻轻松松。
“这竹筐我就背走了,刚好下次过来,我能用来装我的行李。”
“随你怎么弄,咱家也不差这个竹筐,你带回孙家装东西都行。”席念萍自小就在席家长大,以前跟席小妙是姐妹关系,后来她要嫁给席国振,才成了席小妙的二嫂。所以,她们之间关系很近,讲话很随意,不像一些姑嫂处不好关系。
等送席小妙离开,席宝才拉着五三凑到席念萍的身边,“奶奶,我跟哥哥也能给奶奶帮忙!”
“好好好,”席念萍慈爱地摸摸两个孩子的头,她的凶劲都是用来对付关系不好的人家,以及震慑不听话的儿子的,对孙子孙女却一向很纵容,“我们五三跟喜宝都是好孩子,你们去院子里喂鸡鸭鹅好不好?”
原先后院里还有羊,自从去年十二月,羊生了小羊羔,一直到今年七月,那两只母羊都还在给五三、席宝供应羊奶,七月份的时候,连在七月开始坐月子的席念萍,都喝了大半个月的煮羊奶。
只是到了八月,羊开始没奶了,席洪波就把大羊小羊一并送到了三队的羊圈,算是全公社的财产。
前院养的鸡鸭鹅,还是席宝过百天的时候,隔壁张家送的那六只半大鸡,小包村的王武劳送的一对鸭跟一对鹅。
因为席家没有想着扩大养殖,所以鸡鸭鹅生的蛋,不是跟人换别的东西,就是家里给吃了。
席家人现在天天有肉吃,饭量大的席宝又只吃鸡蛋,别的蛋多了消耗不掉,所以境灵只是让母鸭子每天下两三个鸭蛋,母鹅每天下两个鹅蛋,另外六只被养大的母鸡就厉害了,它们六只鸡加起来,一天要下三十个鸡蛋,当天就能被吃完。
这些鸡蛋全做成炖蛋,五三只分一小碗,然后剩下的全是席宝的,这不过是席宝午餐的一部分而已,她现在还吃肉呢,尤其爱啃肥美的鱼肉。
“对了,我妈她们坐月子得吃东西下奶,”给鸡鸭鹅喂过食之后,席宝突然又想到这件事,“五三哥,咱俩拿个大竹筐,去河里捞鱼吧!”
五三急忙摇头,“不要,我妈跟我说了,不许我带你出去,尤其不许靠近水边。”
“哼,你听你妈的还是听你妹妹的?”席宝仗着自己运道好,又有境灵随时护着,才不怕带着五三一起去河边呢。
没有金手指的人才要被这些条条框框限制,他们掉到水里是真的有生命危险,可席宝确定她带着五三,是不会遇到危险的。
“我……我听妹妹的。”五三瞬间倒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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